辰正时分,天空刚刚露出鱼肚白,四周静谧得不像话。秋邴院里,更是只听到院子里偶尔的虫鸣声。静妃一早对着铜镜审视自己的脸庞,红肿的脸较之昨日已然好了许多,这让她稍稍宽心了些。
“多亏了你寻的药,不然,我这脸真就没办法挽救了。”静妃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此刻的她已然冷静下来,没了昨日的那份的急躁。
苏奕站在静妃身后,静静地凝视着她,望着铜镜中反衬着她的红肿的脸,眸中闪过一丝心疼,“那药你要按时辰敷上,不出七日,定能好全。”
静妃听罢忙加大了笑意,又左右对着铜镜望了望自己的脸,“苏奕,多谢你。”旋即起身踱到苏奕跟前,“你从外头回来也累了,坐下饮杯茶罢!”
苏奕俊朗的面容显现着一丝疲惫之色,微微颔首,旋即应声落座。
静妃亲手为他斟了一杯茶,送到他手里,笑道:“这是你最爱的碧螺春,尝尝合不合心意。”
苏奕疲惫的脸色上缓缓浮现一丝笑意,热茶落肚,既解乏又让他觉得无比开心,开心的是静雅如今再不将他做仇人一般看待了。也许他从前做的错事,如今都能相抵了。
念及此处,苏奕不禁扬了扬唇。静妃见状,不由得嗤笑一声,道:“傻笑什么呢?肚子饿不饿,我去厨房里给你弄些吃的罢!”
边说着她边就起了身,嘴上还含笑着:“尝尝我做的蛋糕,你从前可最爱吃那个。”
蛋糕?那是什么时候吃过的了?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就断了与前世的联系。唯一有联系的,便就是静雅了罢!其实,如果那时他能忍让静雅,不与静雅在车上大吵大闹,那么他们或许不会出车祸,也不会来到这个无比让人绝望的世界。
“静雅……”苏奕忽而拉住静妃,双眸含着淡淡笑意望着静妃,“我们坐下说说话罢!”
静妃微微一怔,望着苏奕不同寻常的神情,心里微微有些惊诧,只是面上却轻轻一笑,旋即坐于苏奕跟前,道:“你要与我谈什么?”
苏奕怅然一笑,声音轻渺而微微有些寂寥,“静雅,你说如果我们没有来到这里,你我之间还能继续下去么?若没有那次车祸,我们之间……”
“苏奕!”静妃板起了脸,那段日子对骄傲的她来说简直就是人生最大的耻辱。最爱的男人一直有另外的女人,等到世人皆知时,她秋叶还傻傻被蒙在鼓励。她恨透了苏奕,恨透了他带给她的屈辱。
“静雅,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跟她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是她故意……”
“够了苏奕。”静妃别过了头去,脸上带着悲愤,“那已经是从前的事情了,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再不要提起以前的事儿。你记住,我现在是大周的静妃,你是安国公的嫡长子苏奕,你我之间,除了你与哥哥是知己好友,其余的再没有关系!”
“再没有关系?”苏奕不敢相信静妃狠心决绝,“我们之间,就仅剩下你说的这,再没有关系?”好似她正拿着一把锯子在锯着他的心,一下一下,刮走了他的血肉,留下他斑驳的伤。
静妃有些不耐烦,咬一咬牙,狠心道:“是,再没有关系!你帮我做着许多事情,我非常感激你。可是苏奕,你若是以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你便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为什么!他到底有什么地方比我好!”一拳打在桌上,那杯静妃亲手斟的茶猛然被打落在地,“你说我花心,可是他呢?后宫佳丽三千,从前是你得宠,如今是惠嫔。你真的觉得,如今的你还能再夺恩宠么?静雅,他从来不曾真心对待过你。至少我,是真心爱你的!”
“啪”,静妃气得狠狠掴了苏奕一巴掌,“你给我闭嘴!”怒目而视,她恨恨地瞪着苏奕,恨不得捂上他的嘴,“我爱他,你永远比不上他!他是天子,他比你优秀比你睿智,他哪一点儿都比你好!”
“可是他没有我爱你!”苏奕大声吼道,悲愤的他再也藏不住自己心中隐忍的郁闷,“静雅,我爱你。他这么对你,你为何就不能对他死心?他宠你,不过是为了利用你。皇后独宠后宫,他只是想将宫里人的矛头指向你,好护住皇后。静雅,你为何就想不明白呢?”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给我闭嘴!”静妃情急之下,竟冲上前紧紧捂住了苏奕的嘴。苏奕却就势抱住了静妃,虽然嘴里说不了话,可手下的动作却愈发加紧。
静妃恼怒道:“快放开我!”
苏奕凝视着静雅,丝毫没有肯放开的意思。静妃气极,拼命挣扎,“苏奕,你快放开我!”双手想要掰开推开苏奕,奈何苏奕自小习武,力量之大不是她能够抵抗的。
“苏奕,你快放开我!”
“我不放!当日我送你入宫便就错了。静雅,我不想再放开你了!”苏奕悲痛了神情,“静雅,他不值得你爱,你跟我走吧。我们去远方,去过我们从前想过的日子,好不好?”
“我不……”
“好一个情真意切的苏奕!”未等二人反应,大门忽然被人踹开了。
静妃惊惧不已,只望见明黄色映入眼帘,“皇……皇上……”她连忙推开了苏奕,朝皇帝奔去,“皇上,不是像您想的那样的,是苏奕他硬要抱着臣妾的。皇上,您相信臣妾。”
皇帝却稍稍退了一步,双眸冷得如腊月寒霜,“朕倒不知晓,你们两个,竟还有这般的情意。”
“不是的,皇上,您误会了!”静妃着急解释,面上满是惧色,她很害怕,害怕会误会了她,那么她便就真的再没有翻身之地了。
苏奕定定地站在原地,唇畔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却是极尽苦涩。他为静雅付出这么多,终究是挽不回她的心。她方才那么迫不及待地推开他,好似他是多么恶心的东西一样。他是不是也应该想劝静雅那样劝自己,这样做真的不值得。
莫说从前他没有做过静雅的事情,即便是有,也仅是那一场车祸,在大周这十几年,他为静雅所做的事也该能抵消了罢!
可是为什么,心却这样疼呢?她到底是自己爱了二十多年的女子,岂能是这般轻易割舍得下的?
皇帝沉着脸,斜眼睨着静妃,冷然道:“静雅,你让朕太失望了。”侧一侧眸,他忽而朝外头喊道,“来人,将苏奕打入死牢!”
“皇上!”静妃有些不敢相信,皇帝竟然这般不分青红皂白便就将苏奕打入死牢。“皇上,臣妾与苏奕是清清白白的,求您明鉴!”
“明鉴?”皇帝微微眯了眯眸,明黄色龙袍泛着让人寒战的冷光,“既然你叫朕明鉴,那么朕,便就一件一件说与你听!”他似乎有些咬牙切齿,“八弟!”
只见素日温润如玉的八王爷缓缓从门外踏进来,他一袭白赏,一如从前的风度翩翩,可是面上的寒光却让人不觉得心头一震。
静妃不知为何心里止不住得觉得害怕,“八……八表哥!”
萧旌略略睨了她一眼,只冷着脸道:“皇兄,所有罪证都在臣弟手里!”
“好,那你就一件一件数给她听,看她还求不求朕‘明鉴’!”皇帝面无表情,却更具威严。
萧旌稍稍欠一欠身,从随从手里抽出一封书信,“这封信,是你从前写给苏奕的,信中提及温谨良,更有这样的字句‘温谨良留不得’!”
“这信定是假的!”静妃激动地朝萧旌扑上去,欲抢夺他手里的那封信。怎么可能呢,那些书信她早就已经叫人销毁了,怎么会到了八表哥手里?不可能的,这定然是伪造的!
萧旌稍稍移开一步,便就让静妃扑了个空,他的眸中凝结着浓烈的恨意,“到了此时你还想销毁证据么?”
“定是有人诬陷我,我从未给苏奕写过任何书信!八表哥,我不知道你这信是哪里来的,可是我敢保证,这封信一定是伪造的。”静妃攥着拳头,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萧旌冷冷一笑,“不知是哪里来的?那我来提醒提醒你!翠竹,你还记得么?”
静妃一怔,翠竹?是她!目光陡地一惧,峨眉紧紧蹙起,“翠竹我自然记得。前些日子,我已经将她送到雅棠阁去侍奉二小姐了。这事儿与她又有何关系?”她只能拼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现下露了一点儿怯,便就说明她做贼心虚。她绝不能让皇上瞧出一丝不妥来。
“翠竹为何会到昭儿跟前,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不过眼下并非说这个的时候。”萧旌极其厌恶地望着静妃,“这封书信,是翠竹偷偷从你屋子里偷出来的。若没有这封书信,我还不知道,你竟然就是陷害温谨良,害得温家上下受辱,害得皇嫂被打入的冷宫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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