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皇帝的话,沐昭心里便也就安稳了许多。眼下最要紧的便就是如何不动声色地把玉贵人从宫里带出来。想了想,沐昭还是决定前去锦默宫一趟。
到达锦默宫时,玉贵人正斜倚在兰亭之内,手里轻摇着玉扇,美眸怔怔地望着前方,不知在思索些什么,面上犹自带了微微的愁绪。沐昭顿一顿脚步,瞧见这般的玉贵人心中觉得微微有些疼,若是她不曾知晓姐姐与皇上之间的关系,那姐姐是否就这样一生一世地孤苦下去?
垂一垂清眸,等到笑意能够到达眼底,她方才出声唤道:“姐姐!”
正愣神的玉贵人忽而听到声音,犹似被吓倒一般露出惊慌的神色,只等望清来人之后,她方露出笑意,“小昭?你怎么来了。也不晓得让人通报一声,唬我一跳!”自顾浅笑着迎上去,亲昵地挽住沐昭的手将她带入兰亭之中,转眸吩咐从安给沐昭沏茶。
沐昭有事在身,也顾不得品尝玉贵人这里上好的美人尖,只意味深长道:“姐姐这里好生惬意,我一瞧便就喜欢上了。”转首朝荣嬷嬷道,“嬷嬷,你瞧那玉兰多好看,待会子回去我要求母亲移植几株到我的院子里来。”
沐昭提起公主府在外人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玉贵人却捉到了她话中的别有意思。何况,沐昭晓得玉贵人对公主有多恨。尽管心中听到公主府尚有不悦,可因为是沐昭,她便也不甚在意,反而打发随侍:“你们都下去罢,本宫与郡主说会儿体己话。从安,你在亭外守着,不许任何人打扰。”
“是 ,娘娘。”
等宫人都退了去,沐昭才凑近了玉贵人,一脸严肃道:“姐姐晓得明日母亲为我举行晚宴么?”
玉贵人微微一怔,明日宴会之事她的确已有耳闻,可这与她又有何干呢?公主府,是她这一生永远的痛楚,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就死在公主府里,而且,是被他的祖母亲手扼杀的。想到那个孩子,玉贵人心中不由得生起了恨意,连带着面上也缓缓露了戾色。
沐昭见她此状,便晓得玉贵人定是想起了她的孩子,忙不迭握住她的手道:“姐姐,那个孩子,不是我母亲害的。”
玉贵人浑身一震,面上尽是不可置信,“不是公主?”顾妈妈明明说过她是奉了长公主的旨意,莫非是顾妈妈说谎不成?是了,若是长公主,怎会让郡主身边的顾妈妈来给自己送那碗鸡汤,而且,若是长公主,她决计不会再留下她!
只是,若不是长公主,那又会是谁这样居心叵测来害她与将军的孩子呢?或者,是因为公主是小昭的母亲,小昭为她说话?
沐昭紧一紧手,温然道:“我问过母亲,母亲说她并不知情你与哥哥之间的事情。所以,说她害你更是虚无的事情。或许姐姐以为我替母亲说话,可是姐姐,你晓得我的为人。小昭从来不会对你撒谎。小昭求姐姐,信我母亲一次!”
沐昭言语真挚,玉贵人不由得信她了几分。只是,单凭沐昭一句话,她却还是不肯将她认定的事情推翻的。
“我信你,却不能信你娘。”眸中微微露出悲色,那是她与将军的第一个孩子,若那个孩子生下来,而今她亦不会这番的境地。外人总以为她受尽恩宠,可只有她自己明白,皇帝与她相敬如宾,连一点儿亲密都没有。他每每来,只是静坐一会儿,与她说一会子话,便就回了养心殿去。任她使尽各种手段,皇帝终究是对她意兴阑珊。虽然已晋为贵人,可却只是徒有虚名,离她的期盼还相差甚远。这样下去,她何时才能报得了仇?
沐昭紧紧握住玉贵人的手,郑重道:“姐姐若是不信,明日便到公主府里来赴宴,届时我一定会给姐姐一个满意的答案。”
玉贵人本欲拒绝,可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回去,一来她不忍拂了沐昭的好意,二来到公主府或许能够见将军一面。思及此,她颔首答应:“好,我便应了你。真相如何,我也瞧个明白!”
沐昭见玉贵人答应下来,忙不迭露出笑意来,“那便说定了,姐姐明日与皇上一道出宫。”
“好!”
与玉贵人说定了之后,沐昭很高兴地陪着玉贵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方才起身告辞。临走时,沐昭朝玉贵人道:“姐姐放心,这些凄苦的日子不会再有了。明儿,定会是姐姐重生的一天。”
玉贵人还来不及明白沐昭话里的意思,沐昭便已经翩然离去了。眉眼间微露迷茫之色,小昭的话,是什么意思?
坐上轿撵之后,荣嬷嬷忍不住开口问沐昭:“郡主想到法子让玉贵人怎么离开皇宫了么?”
沐昭浅浅一笑,眸中闪烁着别样光芒,“嬷嬷在宫里多年,可晓得宫里最出名的一出戏,叫做什么?”
荣嬷嬷一怔,不由得缓缓露出笑意,“金蝉脱壳!不过,这一出戏,演的人至关重要,郡主都不曾告诉玉贵人……”
“谁说姐姐是那个演戏的人?”沐昭微微勾着红唇,双手置于腰间,藏在腰际的玉壶抵着她的指尖,透着微凉之感。
翌日,帝后与玉贵人准时前往公主府赴约。皇后与玉贵人同乘一辇,二人说说笑笑,好不快活。不知是哪一位说了一句笑话,惹得轿撵里笑声连连。
在前头的皇帝听见后头的笑声,也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意。
轿撵缓缓向前,方出重华门时却忽而停住了。皇帝微微皱一皱眉,厉声道:“怎么停住了?”
还不曾听到秦龙海的回话,外头便已响起了刀剑相见的刺耳声。皇帝一惊,忙撩开了帘子,只瞧见数十名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而守卫重华门的众侍卫已尽数被歼灭。
不由得一震,重华门乃是出入皇宫的关口,竟这样轻易被人攻破。这些黑衣人,是什么来历?难道是沐昭派的人么?还未等他想清楚,便有刺客朝他刺来。
“护驾!”秦龙海大吼一声,随手抢过身边侍卫的兵器挡住了黑衣人的攻势。
这几十名黑衣人,显然是训练有素,与侍卫过招之时招招致命。皇帝心里担忧皇后,一面挡住刺客攻势,一面往后退,“佩仪,你们没事儿罢!”
轿撵之中却无人回话。皇帝心中猛然一震,连忙撩开帘子去探轿撵里的情况。
“皇上……”只见皇后与玉贵人被黑衣人挟持,长剑架在皇后的脖颈之上。
那黑衣人冷冷一笑,“久违了,皇帝!”
皇帝微蹙一蹙眉,“苏奕,你可知这是要诛灭九族的大罪!”
“九族?”苏奕冷冷笑着,眸中尽是绝情之意,“那与我何干!我只晓得我要静雅平安!”
“你是为静雅而来?”皇帝渐渐寒了目光,面上戾色渐渐浮现。
苏奕抬眸冷声道:“马上放静雅出宫,否则,刀剑无眼,可别怪我伤了你的皇后!”
冰冷的剑触碰到皇后柔嫩的肌肤,瞬时有鲜血涌出。
“佩仪……”皇帝心急如焚,“你若损了佩仪一分一毫,我定叫静雅死无葬身之地!”
苏奕威胁似地划破了皇后的脖子,冷绝道:“皇帝,现在的主动权掌握在我的手里,可由不得你来发号施令。立即把静雅带来,否则,你的皇后,别就没命了!”
“你……”皇帝抵挡苏奕不过,只好吩咐秦龙海立即去冷宫将静雅带来。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地流逝,可静雅却依旧未曾出现,苏奕渐渐显得有些不耐烦了:“静雅呢,怎么还不来?”长剑在皇后的脖颈周围晃来晃去,让人触目惊心。
皇帝比苏奕更加心急,“来人,去看看静随侍来了没有?”
话音弗落,那厢秦龙海便领着严静雅与顾妈妈赶到了。苏奕一见到严静雅的身影便就欣喜若狂,“静雅!”手里的长剑微微一偏,玉贵人抓准时机,猛然推开了皇后。
皇后一阵踉跄,竟逃离了苏奕的掌控。皇帝见状,忙一个闪身,将皇后拉近了自己的身边。
玉贵人牢牢抓住苏奕,大声喊道:“皇上,娘娘,你们快走!”
苏奕见玉贵人缠住自己,也来不及细想,便从腰际抽出匕首狠狠地刺向玉贵人的背部。
“玉贵人!”伴着皇后的惊呼声,玉贵人背上的鲜血缓缓涌出,染红了她一袭白纱长裙。
苏奕反手将玉贵人禁锢住,尖刺的匕首对准了她的脖子,“放了静雅,否则我杀了她!”
“苏奕,你别妄动!”皇帝宽言抚慰,他真怕苏奕一个不小心便就取了玉贵人的性命。“秦龙海,把静雅带上来。”
严静雅默然地站着,淡漠的目光让人瞧不出悲喜。皇帝略略瞧了她一眼,转眸朝苏奕道:“朕答应你放静雅出宫,你千万别伤害玉贵人!”
苏奕冷然一笑,目光却是望着严静雅,“静雅,你瞧瞧,这就是你爱了一辈子的皇帝!在他眼里,你连一个钟丽儿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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