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饰盒里,静静地躺着一支精致的白玉簪子,散发着淡雅温润的光泽,簪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很是雅致。
玉簪下方,压着一张纸条。
弱水抽出纸条,看到上面用秀劲的字体写出的一行诗词,却让弱水愣了愣。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是柳清风在前她上任官媒之时,送给她的礼物。这热情的表白,跟戏本子里出现过的桥段颇为相似,额,她能不能就此推测,柳清风他也看多了戏本子?
此时,瓢夫人出现在门口,而在愣神的弱水并未发现,只是一味看着那玉簪跟情诗发愁。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哎哟,这不会是玄王给咱家闺女送来的情诗吧?”瓢夫人走到弱水身边,看到弱水手中的字条,打趣道。
“娘。”弱水吓了一跳,看到瓢夫人,不禁叹了口气。
“怎么,收到情诗你也这么愁眉苦脸的?”瓢夫人拿着纸条,看着上面的一行情诗,唔,想不到玄王还有这般写情诗的雅兴,可真让她意外。
“是柳大哥写的。”弱水头疼地道,她看到这首情诗,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反而觉得这情诗忒难处理了。
“怎么?如若是玄王写的,便不那么纠结了吧?”瓢夫人轻笑,伸手拿起那支玉簪,把玩着。
“玄王怕是做不出这么酸的事吧。”弱水侧头想象了下,却觉得委实难以想象玄王在书桌前绞尽脑汁写情诗的景象。
“水儿,今儿个,娘与你一起睡,咱娘俩说些贴心话。”瓢夫人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大有要与自家闺女彻夜长谈的架势。
弱水甚是奇异地瞅着娘亲,自从她八岁之后,她便独自一人睡,这后来的几年里,娘亲也从未提过与她一起睡的要求,看娘亲的神色,好似有什么话要跟她说。
“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弱水扶额,实在不能当拆散爹娘同床共枕的祸首,还是尽快让娘亲把要说的话说完,好让她回到爹的怀抱中去。
“水儿,娘看得出,你是有几分喜欢玄王的。这玄王呢,虽然传闻中是怪了点,不过倒不失为一个正直之人,娘希望你好好跟玄王处处,给彼此一个机会。”瓢夫人语重心长地道,“这人的一生,要想找到一个合适自己的人过一辈子,却也不是那么简单。虽然说你跟玄王定亲是假定亲,但是娘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跟玄王的亲事,最好能够将错就错,喜结连理。”
“呃,娘,你是从哪里看出我有几分喜欢玄王的?”她都还未搞清楚对玄王的感情,如何一个两个都说她对玄王有意?
“傻闺女,这就要问问你的心,如果你对玄王无意,你又岂会答应与他假定亲?”瓢夫人对这个什么事都聪明利落偏偏感情迟钝的女儿循循善诱,希望能让她看清自个的心。
弱水撑着下巴,沉吟半晌,虽然她不知是否对玄王偶尔地那么心动了一下下算不算就是喜欢,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大概是不排斥玄王的,唔,如果跟他一起相伴余生,似乎也未尝不可。
“这爱呢,并非是刻意去寻找便是能寻找到的,也许,就在不经意间,属于你的那份爱,已经在你身边等着你了。”瓢夫人看到女儿并未否定她对玄王有意,便知道她已经开始思索对玄王的感情了。
“娘,你回去歇息吧,我会如你所愿,好好跟玄王处处的。”好吧,就如此吧,跟玄王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吧。
“好好好,你若能这样想,娘也就放心了,跟着自己的心走便行了。”瓢夫人看弱水舒展开的眉心,也舒了口气,站起身,“你也早点歇息,别太晚睡了。”
“嗯,我也准备歇息了。”弱水点点头,亦站起身打算送娘亲出去。
“清风那边,你跟他说清楚些,那孩子也痴情,等了你那么久,不过,这感情的事不可勉强,记得把话说得委婉些,可别伤了那孩子的心。”瓢夫人再看了眼桌上的玉簪跟那行情诗,摇了摇头。
“娘,你早就知道柳大哥他对我……”弱水噎住了,她的感情神经究竟是有多大条?
“不过娘看出你对清风只有兄长之情而无男女之心,既然清风已经对你表白了,你便声明你的立场,这感情之事,最忌讳的便是不清不楚,你若不喜欢人家,便要让人明白你的心思。”瓢夫人拍了拍弱水的手,虽然知道女儿处理事情素来是干脆利落的,但就怕弱水对这感情之事心太软,把自己给绕进去。
“嗯。”弱水点点头,她也真没那个心力来玩暧昧。
“好了,不用送了,你好生歇着。”
弱水目送着母亲离去后,才回首看向桌上的那相当棘手的玉簪跟情诗,呃,明天跟柳大哥说明白吧。
把情诗跟玉簪都放回盒子里,重新塞回抽屉去,一拉开抽屉,那刻着玄王眼睛的木偶正静静地躺在抽屉里。
弱水拿起木偶,伸手抚摸着木偶脸上的双眸,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在潜意识里,她早已把玄王当成了梦中的人,果然心是骗不了人的,虽说柳清风做的梦与她做的梦都一样,或许前世确实搭上什么关系,然而这一世,她的一颗心,却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偏向了玄王。
大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玄王开始动了情呢?
而今细细想来,似乎,她从被师傅骗了吃那个丹药导致失明后,听到了玄王的第一句话,那句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话,便已经被触动了心弦了吧?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握着木偶,上了床,弱水再端详了下人形木偶,寻思着,得找个时间,把这木偶刻成玄王的样子,这才合上眼,因为心中矛盾已解开,无烦事扰,不消片刻,便是酣然入眠。
万里无云,湛蓝晴空下,十里荷塘绵延不绝,荷塘上点点荷花迎风摇曳,清雅多姿。
荷塘边,一袭乌衣的男子翩翩而立,正注视着蹲在湖边摘荷花的粉衣少女。
“哈哈,我摘到了,你看。”少女站起身,白皙玉手执着一枝含苞待放的粉嫩荷花,开心地朝男子叫道,声音清脆悦耳。
“来,擦擦汗。”乌衣男子低沉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宠溺,伸出修长五指,抹去少女粉脸上的汗迹,并理了理少女垂在脸颊边的青丝。
少女乖巧地站立在男子身边,任他细腻温柔地整理自己的仪容。
倏地,毫无预警的一道如火蛇般的闪电划破整个天空,一道惊雷响彻云霄。
这道雷,来得太过迅速,来得让人猝不及防,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经直直劈向了这对有情人……
在千钧一发之际,乌衣男子脸色突变,下意识地弯下修长的身躯,把少女密密实实地护在胸前,那道惊雷,又重又急地砸向了男子的背部。
“呕……”一口鲜血,从男子口中吐了出来,鲜血染在掉落在地上的荷花瓣上,刺目而心惊。
“小槐,小槐,你还好吗?”少女看到面无血色的男子,当下心痛如绞。这道天雷,足可以把小槐的五脏六腑悉数震伤。
“咳咳,我,我没事。”乌衣男子又吐出一口鲜血,黑眸却急切地搜索着少女身上是否有伤,看到少女毫发未伤,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还说没事,我们说好要一起承受天雷劫的,你……”少女带着哭音,话未说完,天空便又出现了一道闪电。
还未等他们缓和过来,比之前更响亮的惊雷便又出现,男子抱着女子就地一滚,却终是躲不过那道范围极广的惊雷,生生地又独自承受了第二道天雷。
天雷劫,天雷劫,无论是人是妖是魔抑或是要修炼成更高修为的仙,都要经受。
天雷劫一共有三道,一道比一道猛烈,多少修仙的人、妖、魔无法度过天雷劫,轻者则被打散千年万年的修为,重者则被天雷打得魂飞魄散。
“小槐,小槐……”少女慌乱地从男子身下爬了出来,颤抖着双手把男子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他已经无法站起来,神智意识也开始涣散,少女苍白着一张小脸,一张被泪水浸湿的小脸,双手却倔强地紧紧抱着男子,第三道天雷,让她来承受吧。
乌衣男子咬紧牙根,把涣散的意识极力拉回来,还有第三道天雷,只要他受了,他们便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第三道天雷,又滚滚而来,少女苍白的小脸含着浅笑,垂头望着男子,便翻身匍匐在男子身上,让气若游丝的他掩藏在她身下。
乌衣男子拼着最后一口气,欲把少女推开护在怀里……一道惊雷已经响在了耳边……
身上传来的剧痛让少女满足地微笑,随后,少女眼一闭,陷入了昏迷中……
桃花林里,有一栋紫竹屋坐落其间。紫竹屋内,摆放着两张床榻,分别昏睡着一个粉衣少女,一个乌衣男子。
粉衣少女轻咳了一声,五脏六腑都仿佛被移了位,全身痛得好似在车轮下碾过无数次一般,连呼吸都触动全身的神经。
“小槐……”少女猛地睁开眼,在房间内搜索着小槐的身影。
转头间,看到旁边床榻上趴着的乌衣男子,这才松了口气,因为男子的脸并未对着自己,少女不甚放心,吃力地爬起来,步履蹒跚地绕过床头,看到男子那张紧闭着双眸,苍白如雪的俊逸脸孔……
“啊……”弱水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捂着如刀绞般疼痛的胸口,好像,最重要的东西,被她弄丢了。
她又梦到了小槐,梦到了因为保护她而浑身是血的小槐,而这回,她竟清晰地记得梦中的最后一个景象,那趴卧着的乌衣男子的脸,竟跟柳清风长得一模一样。
“小姐,你怎么哭了?”小翠端着一盆温水走了进来,看到小姐满脸泪水,似乎一脸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心惊地忙把脸盆放到脸盆架上,急忙问道。
弱水伸手摸向脸庞,却摸到满手的湿润,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流了泪。
“小姐,是哪里不舒服吗?”小翠看到依然怔着的小姐,急得快要哭了,眼睛里已经泛满了泪光。
“我没事,只是做梦了。”弱水缓了缓神,想起梦中那跟柳清风一般模样的乌衣男子,她一直百般寻觅的梦中小槐,就是一直在自己身边一同长大的柳清风?
这个梦,再一次让弱水陷入了不确定中,在梦中,看到乌衣男子浑身是血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竟如此的真实。
这种真实的痛楚,这种几乎毁灭自己的痛楚,确实是一种因为担心至爱之人而产生的痛楚。
她的前世,究竟经历了多疼痛多轰轰烈烈的爱情波折,才会在今世,这种疼痛都还在梦中缠着她?
突然想起师傅所说的情劫,难道,她之所以触犯天条而被罚下人间轮回转世,就跟一直在梦中缠绕的爱恨纠葛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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