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利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媳妇李红香和一个背影很熟悉却又看不出来是谁的男人钻进的杂货店附近的苞米地,气得他火往上撞,顺手抄起一把铁锹就朝苞米地的方向冲了过去,而刚跑了几步的时候,便又清楚的听到身后的杂货铺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这声音李文利听得特别的清楚,他的心里猛的想起了昨天晚上,也便是这敲门的声响过之后赵六姑的孙子小七带走了自己的大儿子。虽然他的心里还因为自己的媳妇跟别人钻了苞米地而气愤,但相比这种气愤,自己大儿子的安全更加的重要,于是他慌忙转回身往杂货铺的方向跑去。
没几步就到了杂货铺的门前,而眼前的一切却让他更加的惊讶。杂货铺的门前站着一个人,看上去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他背对着李文利,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借着暗淡的夜色仍可以勉强的看清楚,他浑身上下一片焦黑,还偶尔冒出一缕缕的黑烟,李文利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的天哪,这不是自己那被烧死的小儿子吗……”
一时之间李文利愣在原地,手里的铁锹也当啷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张大了嘴巴,浑身僵硬的不知所措,唰的一下浑身上下被冷汗湿透,眼睁睁的看着门口他的那个浑身焦黑的小儿子,伸手一下一下的拍打着杂货铺的屋门。
而正在这时,突然从一旁的苞米地里冲出来一个人,正是李文利的媳妇李红香,她的身上衣冠不整头发蓬乱,疯子一样的跑到屋门前,抱起那个敲门的孩子,掉过头去一眨眼的功夫便钻进了苞米地。
这可把李文利急坏了,张开嘴大声的喊叫,
“啊……”
他猛的喊了一声,忽的一下从炕上坐了起来,才发现刚才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浑身上下的衣服早已被汗湿透,惊魂未定的他坐在炕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稳定了一下心神,李文利转过脸去看躺在他身旁的大儿子,大儿子仍在呼呼的熟睡,自己的媳妇李红香并没有回来。屋子里仍只剩他们父子两人,梦里的一切太过真实,让醒来的李文利仍旧心有余悸。
他伸手给他的大儿子拉了拉被角,浑身上下感到一阵阵的酸痛,再次的躺在炕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原以为今晚不会再又什么事情发生了,可不知道又睡了多久,李文利又隐约的听到一阵咚咚的敲门声,他并没有睁开眼睛去查看,因为他清楚应该是自己又在做梦了,这几天家里出了这么多的事,他一直心神不宁,白天精神恍惚,晚上也经常的做梦。他不搭理这些,索性翻了翻身又继续的睡去。
可那阵敲门声却并没有停止,仍旧咚咚的响着。李文利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并不是自己在做梦,的确有人在敲门,这让他心里一惊,连忙的坐起身来,外面的月色透过屋子的窗子照了进来,他惊讶的发现刚才还睡在自己身边的大儿子竟然再一次的不见了!
这可把他吓了一大跳,连忙掀开被子跳到地上,都来不及及穿上鞋子,便推门跑到了杂货铺的屋子里,抬头朝着屋门的方向看去,自己的大儿子正站在屋门前,伸出手用力的推门。
屋门被他推得哗啦啦的响,但有那把大锁锁着并不能打开。李文利顾不得许多,连忙三步两步的跑到自己大儿子的身旁,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
“老大,你这是要干啥……”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的敲门声再一次咚咚的响起,而他的大儿子也挣扎着打算从他的怀里挣脱,李文利并没有放手,把他紧紧的搂在怀里,过了一会儿,他的大儿子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头一歪,在他的怀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李文利探着头,透过门上的窗子往外面张望,外面一片安静,暗淡的月光把夜里的世界染成一片惨白。他的屋子外面空荡荡的,一个人的影子都没有。他转过身去回到里屋,把他的大儿子放在炕上,拿个被子给他盖上。
他心里还在琢磨着外面的动静,于是他又转身来到杂货铺的屋门口,找来钥匙打开的那把锁头,哗啦的一声把门推开,双手扶着两扇门,站在门口仔细的向外张望,但仍旧和刚才一样,没有发现任何人的影子。
他的心里特别的纳闷,但是担心他的大儿子再出什么差错,只好又一次把屋门锁上,回到了里屋。
屋子里彻底的安静了下来,一直到天亮也再没有发生什么异样的情况。天亮之后,他的大儿子醒来,他熬了一些粥让他喝下,才问他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为啥要在屋门口用力的摇晃那扇锁着的门。
可说到这些,他的大儿子却咧开嘴哭了,哭了好一阵子才稳定了下来,抽泣的说,
“爹,你咋……咋锁门呢?弟弟……弟弟都……都进不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李文利吓了一跳,
“老大,你说啥?昨晚你弟弟回来了?”
他的大儿子伸手揉揉眼睛,擦了擦鼻涕,仍旧抽泣的说,
“昨晚弟弟回来了,咚咚的敲门,我想给他开门让他进来,可是门锁上了,他进不来了……”
经历了这两天这些离奇古怪的事情,李文利心里清楚,这绝非寻常。想必是自己小儿子死的十分的冤屈,所以才三番两次的在半夜里来折腾。于是他便给他的大儿子洗了把脸,拉着他匆匆的来到了赵六姑家,想请赵六姑指点迷津。
“六姑啊,真的麻烦您老给看看,这事儿我总觉得不寻常,我李文利这辈子老实巴交的,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咋就能摊上这样的破烂的事情,我也总觉得这梦里是征兆着啥,所以就不嫌磕碜了,都跟您老说了,您老发发慈悲帮帮我吧,哎……”
听完李文利的讲述,赵六姑的心里明白,虽然他媳妇李红香和一个男人钻了苞米地的事只是李文利做的一个梦而已,但这男女之事毕竟是羞于启齿的,能完全的跟自己说出来,必然是因为极大的信任,她转过脸看了看刘老二,刘老二也正在看着他娘,他们心里都清楚,即便刘老二不是这刘家镇的保安队长,此事也不能袖手旁观,总该尽快的找出缘由,让李文利那死去的小儿子能闭的上眼,让李文利一家也能得到安宁。
赵六姑问李文利道,
“你的大儿子和小儿子差几岁?……”
李文利说,
“我媳妇李红香怀着大肚子的时候,在她娘家碰见一个算命的先生,大老远的一看就说我媳妇肚子里怀着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儿,当时我们也没往心里去,寻思着就是一个江湖的骗子,说点儿吉利的话就是想讨一些赏钱,也就没多搭理他,后来这个先生还说,到时候如果他的话真的应验了,生下了一对双儿,那就把老大的那个说大一岁,否则会惹来灾祸……我们当时真的没往心里去,可到生产的时候才发现果然灵验了,真的就是两个儿子,想起那个算命先生的话,所以名义上说老大比弟弟大一岁,可实质上他们俩是同天生的……”
听李文利这么一说,赵六姑点点头,心里便明白了大半,一胎生的两个孩子之间总与普通的兄弟不同,他们大多的时候都会命理相通,有着相同的感应。李文利的小儿子被烧惨死,他的大儿子便能感受到小儿子魂魄里的怨气,所以能看到他的弟弟,打算领他回家。
赵六姑想了想,便把这些跟李文利说了一番,李文利也感到十分的惊讶,他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说道。
这时候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刘老二皱了皱眉头说道,
“娘,文利大哥的小儿子死了这么多天,李文学也被一直扣在村部的保安队里,可这孩子的冤魂一直不散,是不是就证明他还有冤屈,烧死他的不是文学?”
听刘老二这么一说,李文利鼻子一酸流出了眼泪来,几乎哭出声的对刘老二说,
“二兄弟啊,我……我们家文学是我从小一手带大的,虽然他疯疯癫癫的,但我懂他的心思,无论如何他是万万干不出这种事儿来的,我一直就担心,临期末了都找不出害我儿子的凶手,让我的疯兄弟担罪……要是那样的话,我们家的日子真就没法过了……”
刘老二听李文利这么一说,尤其是看到他一个四五十岁的大男人流下了眼泪,心里也一阵阵的泛酸,
“文利大哥,你放心吧,要是不能找出害死咱们家小二的真凶,我这保安队长就不干了……”
大家伙正在说话的时候,原本一直在炕上跟小囡玩儿的小七却转过脸来,伸手拉拉他爹刘老二的衣袖,抬起头来对他说,
“爹,文利大伯家的二哥,不是被烧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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