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了,刚才的时候,赵六姑还躺在屋子里休息,没过门的儿媳淑芳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做饭,儿子刘老二在院子里劈柴。一家人其乐融融,十分的祥和。虽然当时的时候赵六姑浑身上下有些不舒坦,但看着淑芳如此的贤惠孝顺,对刘老二温柔体贴,尤其是对自己那从小就没娘的孙子小七特别的疼爱,心里不禁十分的高兴。有时候甚至想,就算自己的大限之期真的到了,或就在今天晚上一觉不再醒来,也能在九泉之下安心的闭眼了。
可没想到变故发生的就是这么的快,火来得如此的突然又猛烈,而如今躺在炕上人事不醒的,竟然是自己的年轻力壮的儿子刘老二。这让赵六姑怎能不心如刀割?
此刻的淑芳站在一旁,看着躺在炕上一动不动脸色煞白的刘老二,眼泪止不住的哗哗的流淌了下来。她心里一直在懊悔,自己原本在屋子里做饭做得好好的,为啥要到院子里去?若不是自己的粗心大意,也不会引起这场火灾。原本以为终于找到了一个可靠又善良的男人,仿佛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就在眼前,可这一眨眼的功夫发生了如此的变化,若是老二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还有什么心思活下去?
刘振刚大夫慢慢的站起了身,赵六姑和淑芳连忙围拢了过来,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刘振刚。刘振刚皱了皱眉头,对她们俩说,
“从脉象上看,老二的外伤到不打紧,也只是烫伤了皮里肉外,敷一些膏药过几天就好了。可是他却急火攻心,伤及脾肺,邪火入脉,冲撞了头脑,所以才昏迷不醒的,这是内病。外伤好治内病难平,现在他气息羸弱,血脉不通。我只能开他开一些温凉补中的药,一天三遍的喝了,去去内脏里的火气,养上个三天两日,再看看情况,若是……”
刘振刚大夫说到这,沉吟了一下,这让赵六姑和淑芳在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道刘振刚大夫将要说的是什么。刘振刚大夫叹了口气说,
“可是他的脉象里总有一些异常,可能是我才疏学浅,摸不出来,先吃几天药看看,到时候若是还不好,恐怕就得另请高人了……”
虽然刘振刚大夫的一番话让赵六姑和淑芳更加的担心,但目前来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对刘振刚大夫千恩万谢。刘振刚带来的着急,并没有带药箱,所以淑芳送他出门之后,便跟他一起去了东街他的家里取药。
此刻躺在李华山家炕上的刘老二仍旧人事不省,但好歹脸上有了一丁点的红晕,看上去不像刚才那么苍白了,呼吸也渐渐的平稳了一些,浑身上下也松弛了下来,看上去是好了一些了。
李华山叫他的小儿子小伟把他和他哥的屋子收拾一下,行李卷都搬出来,然后对正坐在炕上看着刘老二的赵六姑说,
“六姑啊,刚才我出去看了,你家的房子都不成样子了,我让小伟把西屋收拾出来,你和老二就暂时先住我这儿,回头收拾东西翻建房子且得些日子呢,你们娘俩也不能住路天地儿啊……”
乡里乡亲的这么多年,又搭了几十年的邻居,尽管李华山这人平日里脾气火爆,但这人直肠子,心眼儿好,这一点赵六姑心里是知道的,看眼下的情况也只能如此,便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口气,
“华山啊,看来也只能给你添麻烦了,可也不能老这么住在你家,等过两天我们家老二病好了,我就让他把院子西面的仓房收拾收拾,我们就搬回去……”
“哎呀,六姑,你看你说的啥话,就别跟我客气了,收拾啥仓房,就住在我这吧……”
不一会儿的功夫,淑芳回来了,带回来了刘振刚给开的汤药,回来的路上还遇见了丁桂兰,她也听说了刚才赵六姑家着火的事情,自然十分的担心,这才带上小囡和小七,跟着淑芳一起来到了李华山家。
到了李华山家,看到老二的样子,丁桂兰也十分的难过,刘老二是给好人,这是整个刘家镇里的人公认的,但却突然之间遭受了这样的变故,现在就这样人事不省的躺在炕上。丁桂兰转过脸,抹了抹眼泪,小囡看见自己的娘哭了,并不懂到底是咋回事,紧紧的抱住了丁桂兰的大腿。
可小七却盯着他爹刘老二,一言不发,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屋子里的气愤特别的沉闷。
赵六姑抬头看了看丁桂兰,怼她说到,
“桂兰啊,六姑求你点事……”
丁桂兰连忙转过脸答应,
“六姑,有啥事您老就说,我肯定照办……”
“桂兰啊,我听西面院子里动静越来越小了,可能是火都扑灭了,你替我过去看看,跟大家伙道个谢,跟大家伙说,等过几天都稳定下来,我一定请大家伙吃顿饭,好好答谢答谢大家伙的好处……”
丁桂兰答应了一声,让小囡先待在屋子里,自己转身去了西院,按照赵六姑的话去安排了。不一会的工夫,淑芳便按照刘振刚的嘱咐,熬好了汤药,和赵六姑一起把刘老二扶起来一点,后背上垫上一个高一点的枕头,撬开他的嘴巴,用汤匙一点点的把汤药喂了进去。说起来还不错,虽然刘老二昏迷不醒,但这些药却都慢慢的顺了下去,吃得下药,这病就有了希望,这让淑芳和赵六姑心里舒坦了许多。
当天晚上,赵六姑一家便住在了李华山家的西屋。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李华山的院子里又呼呼啦啦的来了一群人,大多数都是保安队的队员,以老郑为首,还有一些住在东街,后来才知道情况的村民们。
了解了情况之后,老郑带着一群保安队员,拿上铁锹镐头各种家伙,二话不说的到了刘老二家的院子里。老郑把人分成两伙,一伙负责清理大火烧后剩下的废墟,一来是看看还有什么没烧坏能用的东西,二来是把那些砖石瓦砾和烧成碳的房梁清理干净,房子塌了肯定要重新翻盖,这活计早晚要干。
第二伙负责收拾刘老二家的仓房,把里面的农具和粮食归拢到一起,腾出地方来,弄来一些砖瓦,靠近南面的位置隔出一间屋子来,再搭上火炕,用秸秆和纸吊上了顶棚。好让赵六姑一家搬回来有地方住,总不能老住在李华山家。
倒是人多力量大,虽然清理废墟的活计不是三天两天能干完的,但收拾仓房却很快。这些保安队员原本都是村里的青壮,干点活计自然不在话下。只用了两天的工夫,便把仓房收拾好了,村里的人们,纷纷在家里拿来一些常用的物件,锅碗瓢盆、衣服被褥,事已至此,日子总要过,这些都是必须的东西。于是第二天的傍晚,赵六姑就让老郑帮忙背起仍旧昏迷不醒的刘老二,一家人对李华山千恩万谢之后,搬回了自己的院子,住进了仓房之中。
虽然新收拾出来的仓房环境差了点,但毕竟是自己的家,住在这心里也踏实。晚上的时候,一家人就住在唯一的大炕上,刘老二住中间,淑芳和赵六姑住在两边,小七被丁桂兰领走,一直住在她家里。
说起这淑芳,可真是个贤惠的女子,虽然跟老二刚“串过小门”,但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像一个过了门的媳妇一般的张罗着前前后后的事情,晚上的时候睡不踏实,竖着耳朵听着刘老二的动静,一天到晚的煎汤熬药端屎端尿,就好像过门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般的照顾刘老二。
白天的时候,老郑带着人在院子里忙前忙后的干活,淑芳就给这些干活的人烧火做饭,沏茶倒水,俨然一个家里的女主人。赵六姑看在眼里,心里更加的难过。自从小七娘生了小七死了之后,这七八年来刘老二一直单身一人,没想到有福分找到像淑芳这样贤惠的女子来续弦,可明明好日子就在眼前,却没想到老二成了这个样子。
赵六姑突然想起出事的前两天,小七一直说看到有两个人站在自己家的门前,还说他们是坏人,而且自己也曾恍惚的看到了两个人影。淑芳跟赵六姑说起,着火之前她原本在屋子里做饭,也是因为听到大门口有人说话这才出去查看,屋子里才着了火的。当然这一定不是幻觉或者巧合,一定是有着怎样的诡异。
赵六姑这阵子经常突如其来的憋闷难受,原以为是自己的大限之期已到,看到的这两个人是阴曹的鬼差来找自己索命的,可家里着了这么大的火,自己安然无恙,刘老二却一直昏迷不醒,难道要被索命的不是自己这黄土埋了半截子的老太太,而是自己那三十出头正年轻力壮的儿子刘老二?
想到这些,赵六姑吓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心里清楚,凡是像自己这样通阴阳的风水先生,都会命犯五弊三缺,难道自己命里注定要老年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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