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若是放在平常的时候,刘老二肯定能听出这人的声音,这不是别人,正是李文利那疯疯癫癫的傻兄弟,李文学。不过自打刘老二从丁桂兰家里离开之后,这一路上一直在琢磨刚才的事儿,心里特别的烦乱,所以并没注意。冷不丁的有人在身后拍了一下,可把刘老二吓了一跳,哎呀的喊了一声,猛的往前一跳。李文利正好拎着一壶刚烧开的热水迎面走来,根本没有防备刘老二跳了一下,两人撞在了一起,哗啦的一声,手里的热水壶撒了,热水溅到了李文利和刘老二的身上。
现在是三伏的夏天,所以人们穿的都十分的单薄,这滚开的水撒上,一下子衣服浸透,碰到了里面的皮肉。两人都疼得哎呀的喊了一声,赶紧慌慌张张地脱掉了外衣。
不过幸亏李文利手里的水壶并没有装太多的水,再加上两个人闪躲的快,身上只是零零星星的烫了几个小水泡,并不严重。可刘老二脱掉衣服之后,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上除了那些水烫过的地方之外,还有一块块的青紫,仿佛是被人用手掐过一般。这一路上他心里有事并没注意,而现在才觉得那些青紫的地方你那被烫过的地方一样,隐隐作痛。
他一下子回想起来,刚才在丁桂兰家昏倒之后做的那场梦,原以为那仅仅是一场梦,可难道身上的印子是在梦里留下的?我们刚才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的?
这让刘老二更加的迷茫,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不过他还是没有忘记连忙抖了抖衣服披在了身上。而李文利只顾着弄自己身上的热水,并没有注意到老二的变化。
过了一阵儿,两个人都缓过神来,李文利这才对刘老二说道,
“哎哟有二兄弟,没烫坏你吧……”
说完又瞪起眼睛,对着门口的李文学怒骂道,
“你一天天的就知道闯祸,幸亏我水壶里的热水少,不然的话把刘队长烫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可李文学并不在乎这些,嘻嘻哈哈的手舞足蹈着跑了。李文利又转过脸,满脸赔笑的对刘老二说,
“二兄弟,你咋来了?是要买点啥吗?”
刘老二这才想起来自己离开家,是要来李文利的小卖店买明天上梁用的鞭炮的。现在不是年节,鞭炮这种东西平时用的很少,李文利只有一些去年过年时剩下的货底子,便从仓房里翻了出来,打个蛋上面的灰尘交给刘老二。
“二兄弟呀,这是去年剩了点儿货底子,多了也没有了,你就拿去用吧,不用给钱了,你们家盖房子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这全当我的一点儿心思了……”
李文利一向这样,为人处事特别的谦和又大方,刘老二跟他客气了一番,李文利坚决不收钱,老二也只好笑纳,一番感谢之后便提着这些鞭炮往家走了。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老郑他们想必已经离开了,院子里十分的安静。天上只有弯弯的月牙,勉强将整个刘家镇照出一些轮廓。刘老二刚走进院子,淑芳正迎面往外走,见刘老二回来了,伸手拦住他,上下反复的打量。刘老二不知道他用意为何,想起刚才在丁桂兰家发生的那些事儿,虽然只是一场梦而已但仍旧有些心虚。仿佛淑芳那犀利的目光能看穿刚才发生的一切。
“你……这……这是干啥,这么看我干啥……”
刘老二强作镇定,但说起话来,仍然有些结巴,支支吾吾的问淑芳道。可淑芳却一直板着脸,
“买个鞭炮咋去这么久?你是不是去干别的了?”
他这么一问,刘老二便更加心虚了,他向来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但当然不能把刚才发生的事儿都跟淑芳说,索性避重就轻,
“嗨,可别说了,还不是李文学那个疯疯癫癫的家伙爱开玩笑所,所以一不小心弄翻了热水壶被烫了一下嘛……”
听他这么一说,淑芳微微的点了点头,从她的表情上,老二看不出来她到底是否相信了,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屋子。
忙活了一天,大家伙都有些疲惫,所以赵六姑早早的在炕上铺好了被褥,刘老二刚一进屋的时候,赵六姑也上下打量着他,不禁皱了皱眉头。刘老二心里纳闷,难道自己这点心事都这么轻易的被他们看穿了不成?进门的时候淑芳无端的质问,到了屋子里自己的母亲也这样看着自己,刘老二当然心虚,所以有些不自在。
赵六姑提着鼻子闻了闻,问刘老二到,
“老二,你这是去干啥了?身上咋这么臭呢?”
听赵六姑这么一说,淑芳也凑到刘老二身边,提着鼻子闻了闻,
“娘,我咋没闻到臭味呢?”
这个时候,已经脱了衣服躺进被窝里的小七却坐了起来,伸手捂住自己的鼻子,另一只手指着刘老二说,
“爹,你的身上好臭,好难闻……”
说的刘老二感到十分纳闷,低着头,把袖子凑到自己的鼻子边上,也仔细的闻了几遍,却并没有闻到任何异样的味道。但他仍旧转身去了外屋,把身上的衣服脱掉,扔在了一边的水盆里,又用另一个盘子打了点水,稀里哗啦的洗了洗身上,低头看自己身上的时候,才发现身上那些紫红的印子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几个刚才在李文利家烫的零星的水泡。
刘老二一边用毛巾擦着脸上和身上的水,一边走进屋子里,来到小七的身边,伸手捏了下他的小鼻子,笑着对他说,
“这下爹不臭了吧,嘿嘿嘿……”
小七也嘿嘿的笑了,伸出两只小手让刘老二抱他。刘老二弯腰把他抱在了坏里,在屋地上来来回回走了两圈,小七哈哈的笑得十分开心。
这段时间以来,家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想想老二已有很久没有这样抱着小七来回的玩耍了,看到孩子那高兴的样子,刘老二心里不是滋味,总觉得特别亏欠小七。
白天都很劳累,所以一家人都躺在炕上,吹熄了煤油灯,闭目养神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便都迷迷糊糊的睡着。
老二的脑海之中特别的烦乱,即便是在昏昏沉沉的时候,也总会反复的想起白刚才发生的事情。梦里那令人面红耳赤的一幕仿佛就在眼前,他仿佛能隐约的感觉到,耳边传来一阵阵丁桂兰的喘气声。
他想拒绝这样的幻想,可又觉得有些期待,小七他娘已经死了七年多,刚刚三十出头的刘老二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些年来炕上始终没有一个女人,那种孤独寂寞,是旁人很难理解的。
正在半梦半醒之间,突然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身上,知道一定是睡在自己身边的淑芳。自己的母亲和儿子都睡在同一铺炕上,淑芳和自己又没有正式的过门,这样令刘老二感到十分的羞涩。原本打算伸手把淑芳推开,可刚才梦里的味道仍在他的脑海中萦绕,于是刘老二的脑袋一热,完全顾不得许多,一翻身将已经钻进自己被窝里的淑芳搂在了怀里……
第二天大家伙起的都很早,因为今天是给新房子上梁的日子。老郑他们这些干活的人都比每天早了很多,进了院子二话不说纷纷撸胳膊挽袖子开始干活。淑芳像每天一样,叮叮当当的给他们准备早饭,大家伙忙活了一阵子又吃过早饭之后,又有很多村子里的人们拿着米面来到赵六姑的院子里。这是刘家镇的风俗,谁家有个婚丧嫁娶或是盖房子上梁,人们都要拿一些东西前来祝贺。礼物不在多少,只是个心情而已。
不一会儿的功夫,吉时已到,大家伙一起用力抬来了房梁,那是一根又粗又直的晒干了的松木,周末这种东西特别的结实,木质厚实又沉重,做房梁一般都会用它。
这根树木的房梁已被王木匠修的光滑笔直,一头拴着一块大红的绸子,取个吉利的彩头。人们七手八脚的用几根又粗又结实的绳子把房梁的两头绑牢,刘老二亲自爬上了屋顶,拉着绳子的一头。上面十几个人一起用力,下面的人们也纷纷伸手,大家伙喊着号子,把房梁向上拉。
别看这根房梁又粗又重,但毕竟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拉上了屋顶。王木匠闭上一只眼睛,用另外一只眼睛瞄准方位,指挥的大家伙轻轻地挪动房梁,摆到正确的位置上。房梁轻轻的落下,搭在早已垒好的墙垛上,正好严丝合缝稳稳当当的纹丝不动。
老郑从屋顶上跳了下去,指挥的那些跟着干活的保安队员,点燃了早已摆好的鞭炮,院子里闪出一阵火光,鞭炮乒乒乓乓的响了起来,空气中弥漫开来一股浓郁的火药的味道,火光四起彩纸乱飞。
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站在屋梁上高兴的咧嘴笑着的刘老二,叫哎呀的喊了一声,双手抱着脑袋,一下子从房上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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