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野狼低着头,呲着牙,露出血盆大口,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叫,浑身灰白色的毛都竖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赵六姑,慢慢的迈着步子,一步步的逼近。
赵六姑回头看了看,身后便是那棵粗壮的阴阳柳,而当她再次转回头来的时候,那群野狼已经逼近到她的面前,此刻的赵六姑已经别无选择,连忙一转身,绕过那棵阴阳柳树,来到了柳树沟的外面。
绕过这棵柳树之后,外面就是另外一片天地。但却跟赵六姑来的时候不一样,外面却没了那个石堆以及那丛挡住山雅路口处的荆棘。眼前是一条不太深的土沟,沟里长满了野草,对面不远处是一片田地,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苞米,临近秋收的季节,苞米长得十分的旺盛,一穗穗玉米挂在秸秆上,长的饱满。此刻那一弯月亮已升上天空,将整个世界照得惨淡,在月光下这片苞米地十分安静的沉睡,不曾发出任何一丁点的声响。
这片苞米地是赵六姑家的,因为柳树沟十分的邪门,几乎每个刘家镇人都听说过这里诡异的传说,所以柳树沟门外这里一直是片荒地,没人敢过来开垦种田。当然,赵六姑并不忌讳这些,当年和她的男人挑着担子,带着刚刚出生不久的刘老二逃荒到这里,便把这里开垦了出来。别看这里人迹罕至,却是难得的肥沃良田,不管是旱是涝的年头,在这里的庄稼总能获得丰收。
赵六姑站在那条土沟的边上,张望了一阵,其实他知道,只要自己穿过这片苞米地便可以回到家中,出窍的灵魂重新回归肉体。不过她的孙子小七还在柳树沟中,被那个野孩子的鬼魂迷惑,如果自己就这么回去,恐怕前功尽弃,小七也会再次遭受危险。
想到这,她毅然决然的转回身,绕过那棵阴阳柳树,再次进入了柳树沟。
可当她再次迈进柳树沟之后,却发现那群野狼不见了,眼前仍旧如之前那一般的荒凉。到处都是枯枝败叶,一切毫无生机,这是一个死了的世界。小七和那个野孩子玩耍的坟头还在,可他们却不见了踪影。
其实这样的安静比起刚才那群野狼一步步的逼近更让人感觉恐怖,赵六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在这片安静中,蕴藏着无限的危机。可不管怎样,她总不能就此退却,于是她便毫不犹豫的往前走去,边走边四外的张望,继续搜寻着小七的身影。
可她刚往前走了几步,就听见前面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赵六姑停下脚步侧着耳朵仔细的分辨,可以听得出来,那应该是一阵脚步的声响。
那声音听上去不止是一个人,而且越来越近,于是赵六姑停住脚步,朝声音的方向张望。
不一会的功夫,隐隐约约的从那片荆棘丛后走出一个人,那是一个男人,有三十多岁的样子,赵六姑认得他,这正是丁桂兰的男人陈富贵。他赤着上身,只穿着单薄的裤子,低着头,面无表情的走到赵六姑的跟前,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与赵六姑擦肩而过。
他的经过,带着一阵冰冷的气息,那冰凉的感觉让赵六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而此时此刻,对面荆棘丛后那阵沙沙的声响仍旧没有停止,不一会儿的功夫又从里面走出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穿着大红的褂子,衣领的扣子也开着,露出白皙的脖颈,她的头发蓬乱,脸上挂着一抹红晕,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孩子,用手拉着她的衣襟。那孩子浑身焦黑,仿佛上被火烧过的焦炭一般,还偶尔冒出一缕缕的黑烟。
那女人的神色慌张,一边往前走,一边东张西望,可那个孩子却不声不响的就这么安静的跟在他的身后,焦炭一般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那个东张西望的往前走,不一会便来到了赵六姑的眼前,她抬头看着赵六姑,一脸焦急的问道,
“六姑啊,你看见我的小儿子了么?你看见她了么?我找不到他了,天都黑了,他得回家吃饭了啊……”
赵六姑看着她身后的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也抬起头看着赵六姑,然后慢慢的低下了头。赵六姑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李文利的媳妇李红香,身后那个焦炭一般的孩子就是他那被烧死的小儿子。于是她冲着李红香摇了摇头,李红香叹了一口气,如刚才陈富贵一样的与赵六姑擦肩而过,而那个孩子仍旧拉着她的衣襟,跟在后面。
赵六姑知道这是他们的魂魄,心里不禁十分的难过,因为一时的欲念,害死了孩子也害死了自己,就算她的魂魄到了阴间之后已悔恨交加,但却再也无法与他的儿子相见,母子俩前后之隔,对而不能视,听而不能闻,在人世留下的怨孽,在阴间总要承受思念之苦来作为惩罚。
李红香母子也像陈富貴一样与赵六姑擦肩而过了,如赵六姑所料,眼前的荆棘丛中又传来脚步声,而这次走出来的,却是李华山的大儿子小军。他的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一边慢慢的往前走,一边低头看着襁褓里包裹着的孩子。与刚才的陈富貴和李红香不同,小军的脸上没有一丁点的幽怨的表情,反而却洋溢着温暖的笑意。
在赵六姑的印象中,小军生前一直就是这样的,不论什么时间遇见,都会给人这样温暖的笑容,总会让人感觉到舒畅。这一点和他那脾气暴躁喜怒无常的爹李华山一点都不一样。
其实小军的死,让赵六姑心里难过了很久,在如此阴邪的柳树沟再次见到小军,又勾起了赵六姑的同情之心,尽管她心里清楚这只是小军的鬼魂,但仍旧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打算跟小军说点什么,可小军却抬起头,伸出一只手指头放在嘴边,压低了声音对赵六姑说……
“嘘,六姑奶,我的孩子睡着了,睡着了……别吵醒他……”
说完,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如同陈富貴和李红香一样,和赵六姑擦肩而过。而就在这一瞬间,赵六姑清楚的闻到了一股骚臭的味道,那味道正是从小军怀里的襁褓里飘散出来的。赵六姑不禁扭头朝那襁褓里看了一眼,襁褓包裹的严实,里面的婴儿只露出一个脑袋,可那脑袋上长满了毛,嘴巴凸起,好似是一条刚出生的小狗!
赵六姑大吃了一惊,一下子想起了丁桂兰根自己说起的王木匠的闺女小娟的事,她就是突然间的肚子涨大,并生下了一个狗胎。难道小军怀里抱着的,跟小娟生下的那个,有着怎样的关系?赵六姑也想起了很久以前,就在小娟相亲的前一天,也曾无缘无故的晕倒,当时刘振刚大夫素手无策,赵六姑看出她被一个婴孩的魂魄纠缠,才出了红花和麦芽熬水喝的偏方,那是个哺乳妇女回奶的方子,一般妇女要给孩子断奶的时候,就会用这个方子。那是因为赵六姑看得出来,那个婴孩的魂魄缠着小娟是来找奶水喝的。现在仿佛明白了,或许小娟和小军之间,有着一段偷偷摸摸的情感,也或许曾打掉过孩子,才会被冤魂缠身。打过胎的女子子宫里阴气积重,所以才被一些阴邪利用,打算借小娟的身体吸取阴气。
小军怀里的婴儿撒发着那股骚臭的味道之前曾多次出现,看来这绝对不是一件单独的事情,一定是某种阴邪的力量一直在蓄谋着某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刚才小七跟那个野孩子在一起的时候,也曾出现这样的味道那,那么那个野孩子,到底跟那阴邪的力量之间有着怎样的关系?
看来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重重诡异的事情,都不是独立的,现在越是想起就越觉得十分的严重。并且自己拼命保下来的刘家唯一的血脉小七也被卷了进去。这让赵六姑的心里十分的不安。
可想想自己的大限之期将至,阳寿将尽,看来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来解决这些问题了。这更让赵六姑心急如焚。
就在这个时候,那片荆棘丛里有传出来一阵沙沙的声响,仍是一阵脚步声。赵六姑仔细的张望,想知道还有谁的鬼魂会从中走出来。过了不一会,那阵沙沙的声音减弱,却没看到再有什么走出来。可就赵六姑一缓神的工夫,之间那里人影一闪,又没了动静,那一闪而过的身影有些消瘦,看样子好似是个女人,赵六姑感觉特别的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那身影一闪而过便再次消失了,没了踪影,赵六姑又张望了一阵,仍旧没再出现过。
就再赵六姑纳闷的张望的时候,又闻到了一股骚臭的味道,同时,也再次听见了一阵阵低声的吼叫,
“不好,那些野狼又来来……”
赵六姑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着,果然,就再眼前的那从荆棘中,走出一了一头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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