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丁桂兰出于本心,并不希望小七显露自己的本领,他生在十月初八那个邪门的日子,赵六姑生前的时候曾跟丁桂兰说过,小七有阴阳眼,能看到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所以他生而不凡。
但由于刘家镇历来就有这个传说,十月初八这天又是有孩子出生,那个古老的诅咒就会应验,会给镇子里带来灾祸。所以若是小七,想到了自己的本领,必然会引起镇子里人的注意,会给小七带来麻烦。刘老二一家四代单传,这是他们唯一的血脉,无论如何千万不能发生意外。
可丁桂兰生来心善,看着张铁军一个大老爷们痛哭流涕的心疼媳妇,不禁心生感触。想起自己那已死去的男人陈富贵,生前的时候跟那李红香不清不楚的胡扯,从来也不顾自己,更不顾女儿小囡也不顾这个家。
越是这么想丁桂兰越觉得张铁军可怜,看来小七也能看出他媳妇得的这个邪门的病的端倪,索性让他帮帮忙,也不能就这样见死不救。
小七还小,虽然他生来就有不凡的本领,但毕竟只是个孩子,所以他想的并没有那么多,只是因为他看到了这些东西,所以打算说出来。
于是小七对丁桂兰和张铁军说,
“我看到你媳妇身上伏着的,是一个游魂野鬼,她死的时间不久,可尸体却没被安葬,所以她心有不甘。后来她的家人给她埋了个衣冠冢,她的灵魂就附在了那件衣服上,被你媳妇捡来穿了,就抓走了你媳妇的魂……”
听小七这么一说丁桂兰和张铁军对视了一眼,没想到里面竟然有这么复杂的说道,张铁军回想起自己来的时候跟媳妇儿在坟包旁边捡的那身红衣服现在仍旧穿在自己媳妇的身上。于是他连忙来到他媳妇的身旁,伸手打算给她扯下那套衣服。
可他刚刚解开一个扣子,向两旁拉扯衣领,却发现衣服已经和他媳妇的皮肉紧紧地粘连在一起,他稍微一用力,他媳妇的皮肤上便渗出血来。
这可把张铁军吓坏了,连忙松开手往后倒退了两步,一下绊在一把凳子上,失去了重心,扑通的一声跌倒在地。
丁桂兰和小七也连忙看过去,他媳妇身上穿的那件大红的衣服被汗水浸透,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似乎已扎下根来,粘在他的皮肉之上。
看来果然如小七所说,正是捡来的这身红衣服惹的灾祸,丁桂兰伸手把张铁军拉了起来,两人看着小七,不知所措。
小七转过脸问张铁军,
“他的生日时辰是多少?”
张铁军连忙把他媳妇的八字报给小七听,小七微微的闭上了眼睛,抬起左手掐算了起来。小七的举动把丁桂兰看得愣住了,小七从小在她的身边长大,他从来没见过小七做过这样的事情,他仿佛看到了赵六姑的影子,难道小七继承的赵六姑的神通,要懂得五行风水之术?和他怎么突然间就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七睁开眼睛,对张铁军说,
“你媳妇命里属火,死去的鬼魂属水,水火不通,灭了你媳妇的火,想救他的命,先得把他身上这身衣服扒下来才行……”
和那身衣服紧紧的贴在张铁军他媳妇的身上,稍微拉扯就会渗出血来,张铁军现在能做的也只是看着小七,没有别的办法。
小七又说道,
“想脱掉她身上的衣服,需要找五行木位,以木生火,旺了她命里的火,再以火相佐,驱走水魄,她的衣服才可以脱下来。”
“那,那可咋办才好啊……”
小七说的这些,张铁军当然不懂,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可丁桂兰却一直看着小七,越看他越像生前的赵六姑,也越来越让丁桂兰吃惊。
可小七却摇了摇头说,
“想找到五行木位,我恐怕不能,要用到一样东西……”
“啥东西?”
“罗盘……就是看风水定方位的罗盘……”
听说用的是罗盘,这倒不难,但凡是风水先生都有这东西。可丁桂兰想了想,问小七道,
“小七,你奶奶生前怎么没见他用过罗盘?”
“啊,他奶奶?”
听丁桂兰这么一说,张铁军有些纳闷,
“难道这孩子的奶奶也懂风水吗?”
丁桂兰这才想起来,一开始的时候她心生戒备,说小七是自己的儿子,想必张铁军还不知道小七跟赵六姑的关系。也没有必要再对他隐瞒,索性跟他说的事情。
听说小七就是赵六姑的孙子,张铁军大惊失色,紧接着脸上又露出了喜色,赵六姑在十里八村那么有名,看来他的孙子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虽然他年纪还小,就刚才说出的这一番话,肯定也是继承了赵六姑的神通,看来自己媳妇的病有希望了。
小七转过脸望着窗外,思索了一阵,对丁桂兰说,
“干娘,我奶奶生前有罗盘,但她却很少拿出来用,就在她的那个红漆的柜子里锁着……”
“就是你家屋子里靠西墙的柜子?”
丁桂兰知道那个柜子,以前去赵六姑家的时候,从无意间看到过,那个柜子年头久远,原来的时候一直放在仓房里面,上面老锁着一把锁头。也正是因为它一直放在仓房,所以前阵子正房着火的时候,那个红漆的柜子才幸免于难。后来新房子盖好了,搬家的时候,赵六姑让老郑他们几个把那个柜子抬到了西屋。
那个柜子不大,可当时四个壮汉抬起来就特别的吃力,当时老郑还跟赵六姑开玩笑,说里面一定是赵六姑这些年来攒的金银财宝,所以才那么重。当时丁桂兰也在场,看到赵六姑只是不置可否的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那么如此说来,罗盘既然在那个柜子里,便好办多了,只要回家去砸开锁头,拿出来用就是了。
张铁军原本寻思着来刘家镇采些蘑菇,赚些钱贴补家用,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眼看着自己的媳妇人事不醒,他的心里自然十分的焦急。可没想到听刚才小七说的这一番话,整件事情解决起来应该很容易,他的眼睛便亮了起来,拉住小七的胳膊说道,
“孩子啊,你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呀,你可真是高人啊,没想到赵六姑家都是高人啊……我媳妇的命就靠你了,等把她救活了,我们两口子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丁桂兰让张铁军先留在自己的家里,照顾他的媳妇儿,自己和小七这就去他的家里找那个罗盘,张铁军千万心的点头答应。
……
虽然昨夜的那场雪下的特别的大,但现在毕竟只是秋天。到了中午的时候,太阳就高高的爬上了天空,使尽浑身解数,努力的散发着热量,仿佛是对昨晚的那场大雪的突如其来,表达着他强烈的不满,炫耀着他的本领以及无所不能。
于是,雪开始很快的融化,到了傍晚的时候,整个刘家镇的积雪都已经化成了水,远山近树都变得更加的清脆,街面上十分的湿润,空气中到处飘散着一股清新的味道,仿佛是受过一场大雨的洗礼。
丁桂兰带着小七离开自己的家,直接往刘老二家里走去。一路上丁桂兰忧心忡忡,她总觉得这事儿有点太顺利了,这总让她有一丝的不安,但却找不到原因。
两家离得并不远,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刘老二家的院子门口。那场大雪已经化了,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刘老二正在院门前,一下一下的拽着门口的那堆树枝。
原本是晒的干柴,留着烧火做饭用,可被这一场雪又冻又化的浇透,所以要趁着现在太阳高照,把这些树枝全散落开来晒干。
“桂兰姐,你来了啊……”
见丁桂兰来了,刘老二转过脸跟她打招呼,可没等丁桂兰说话,就听见院子里淑芳走了出来。
淑芳仍旧穿着那是新鲜的大红的衣服,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脸上铺了一层薄粉,嘴唇染得通红,看起来是经过了精心的打扮,可她这身妆容丁桂兰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别扭,透着一丝妖媚的感觉。这和淑芳之前的温柔贤惠的形象竟然有极大的反差。
“淑芳妹子,咋打扮的这么好看呀,是要出门吗??”
丁桂兰礼貌的和她打招呼,可没想到淑芳却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哎呦,是桂兰姐啊,看你说的,不出门就不行打扮了?我还年轻,打扮的就是好看,可不像桂兰姐你,这么大的年纪了……”
淑芳的这一番话说的完全出乎丁桂兰和刘老二的意料之外,丁桂兰与刘老二一家关系甚密,甚至可以说是他们家的恩人,即便是赵六姑活着的时候,也对丁桂兰特别的尊重,但淑芳的这一番话,明显话里有话,听起来十分的刺耳。
刘老二有些尴尬,连忙打圆场对丁桂兰说道,
“哈哈,桂兰姐,你看淑芳,就是爱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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