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桂兰房前屋后都找了好一阵子,都没看到张铁军夫妇的影子,连他们赶来的那辆马车都已消失不见,甚至地上没留下一丁点儿的足迹和车辙,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丁桂兰心里纳闷,只好推门回到了屋子里,可她刚打开里屋的门,却发现小七直挺挺的躺在炕上,浑身上下不住的抽搐,嘴里吐出了白沫。
这可把丁桂兰吓坏了,连忙跑了过去,伸手掐住小七的人中,一边摇晃着他的身体一边呼喊他的名字,
“小七……孩子,你咋了,醒醒……醒醒啊……”
折腾了好一阵儿,小七才舒缓了过来,身上也不再那么僵硬,慢慢的睁开眼睛,看了看眼前焦急的丁桂兰,微微的笑了笑,
“干娘,你这是咋了?咱满头大汗的”
见他已经能够说话,脸色也恢复了正常,丁桂兰这才放下心来,松开掐着小七人中的手,瘫软的坐在炕上。转过脸再看小七的时候,才发现刚才自己太过着急,已将小七的人中掐破。
小七也感觉到了人中处的疼痛,伸手摸了摸。
“干娘,这是咋啦,这好疼……”
丁桂兰伸手把小七抱在怀里,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刚才的一切,你只问他浑身上下还有哪不舒服,小七摇了摇头。
天色已经不早,丁桂兰把小七放在炕上,打算转身去外屋做些晚饭,小七一回身,看见了放在炕上的那个深色的布包。他十分的好奇,伸手拿了过来,把布包展开,里面露出那两本书,上面的一本写的“金锁玉关”四个字。
小七很小的时候就识字,也特别爱看书,平时一本书他翻来覆去的看上十几遍。而眼前的这本书,他从来没有看过,感到特别的好奇。于是一边翻弄着,边抬起头冲着外屋厨房里干活的丁桂兰喊,
“干娘干娘,你快来快来……”
丁桂兰用围裙擦手,进了屋来,看着小七正翻动那本书。小七抬头问她,
“干娘,这本书你从哪弄的?我咋从来没看过?”
“啊?”
听小七这么一问,丁桂兰有些纳闷。这本书分明就是刚才他和小七去刘老二家,找罗盘的时候,从赵六姑留下的那个红漆箱子里翻出来的,怎么这一会儿就不记得了?
“这不是你刚翻出来的吗?是你奶奶留下的?”
“啥?我翻出来的?啥时候翻出来的?”
小七皱着眉头对丁桂兰说道。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记得了。
丁桂兰伸手摸了摸小七的额头,虽然有些温热,但并不严重,看来他没有发烧,那为啥刚刚发生的事儿,他就一丁点儿都不承认了呢。
“小七呀,你忘了吗?刚才咱俩去了你家,就在你奶奶留下的那个红漆柜子里翻出来的呀……”
丁桂兰的声音温柔,她猜测或许是刚才小七抽出了那一阵,让他忘了眼前的事情,所以她便提醒他道。
“啊?啥时候去的我奶奶家啊,我刚睡醒啊,哪也没去啊……”
看来小七真的是彻底忘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陈桂兰也没有必要强行跟他解释,寻思着让他休息一会儿,或者吃了晚饭睡上一觉就好了。便冲着他笑了笑,转身又去外屋的厨房里干活了。
小七独自一个人坐在炕上,翻弄着手里这本书。这本书里面有很多的插图,画的都是高耸的山丘和弯弯的流水,还有一些简易的房子。还画了一些人像。
写的都是一些小七似懂非懂的话,但小七却特别感兴趣,索性趴在炕上,把书放在眼前,用手蘸着唾沫,一页页的翻看了起来,一边看嘴里一边小声的跟着念叨,
“一、二、三、四要阳,正合坎、坤、震、巽,生数宜阳;六、七、八、九要阴,正合乾、兑、艮、离,成数要阴……”
他叨念了一阵子,突然听见身旁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声音特别的小,但却很清晰。他转过脸循声看去,发现在炕头的位置,放着一个小木盒子,声音就是从那木盒子里传出来。
小七放下手里的书本,往前爬了两步来到盒子旁边,双手把它捧了起来,索性坐起身来,把盒子打开。
刚刚掀开上面的木头盖子,里面就飘起了一股馨香的味道,这味道再次让小七想起了,前几天他在梦里见到的东山背面的那满山遍野的丁香花。
盒子里面放着一个罗盘,罗盘中间的指针,正在稀里哗啦的来回转,也正是他发出来的声音。
正在这时,丁桂兰走进了屋子,小七抬头问她,
“干娘,这东西是啥?从哪儿来的?可怪好玩的……”
丁桂兰看了看他手里的罗盘,无奈的冲他笑了笑,看来小七这孩子真的把刚才的事儿全忘了。小七把罗盘捧在手里,来回的端详了一番,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便一手拿着罗盘,另外一手抓起那本《金锁玉关》,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来回的翻动。
翻动了一会儿小七停住了,就在眼前的这一页上,也画着一个如他手里一模一样的罗盘。这让小七十分的吃惊,连忙再次趴在炕上,对照着书页里的图案和讲解,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的罗盘。
小七看得入迷,丁桂兰做好了晚饭之后喊他好几声,她都没有答应,只好又把饭菜放进了锅里,重新盖上了锅盖温热着,免得一会儿他想吃的时候凉了。
这一晚上特别的安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小七却捧着这本书和手里的罗盘,一直看到三更半夜。丁桂兰担心煤油灯的光线不够,小七看坏了眼睛,招呼了好几遍让他躺在被窝里睡觉他都不肯停止。最终还是搂着书本,就那么趴在炕上,呼呼的睡着了。丁桂兰冲他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把他抱进了被窝里,盖上了被子。
第二天白天的时候,丁桂兰仍旧响起突然失踪的张铁军夫妇,即便是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张铁军的媳妇的生死与自己并无相干,是否留下来找小七给医治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但是他们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却让丁桂兰的心里总是有些不得劲儿。
于是吃过早饭之后,看着小七又趴在炕上入迷的看书,她索性摘下围裙,走出自家的院子,迈步往东走,一来是要去李文利的杂货店里买些火柴蜡烛,二来也是打算看见路上的人问问,到底有没有人见过那个赶着马车的张铁军。
丁桂兰心里有事,脚下的步子也加快,却并没有注意到迎面走来一个人,恍惚之间差点与那个人撞上。赶紧抬头一看,不禁皱了一下眉头,迎面走来的正是那个讨人烦的三荒子。
“哎呦,是桂兰啦,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干啥?难不成是想我了想去找我啊,嘿嘿,别找了别找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在丁桂兰的心里,三荒子就好比是个粘人的癞蛤蟆,赶不走也甩不掉,十分的讨人厌恶。但毕竟被他占过便宜,也算是在他的手里有了短处,所以不敢惹他恼怒,怕他万一把这事情张扬出去,自己以后在这刘家镇就没脸见人了。干脆不搭理他,打算绕过他继续往东走。
可是三荒子却不依不饶,看见丁桂兰不做声胆子更大了起来,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哎我说桂兰啊,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也不能就这么翻脸不认人呢,是不是呢,嘿嘿嘿……”
丁桂兰越是不愿意想起这件事,三荒子就越是提起来,而且他说话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丁桂兰气不打一处来,轮起手来,朝他的脸就打了一巴掌。
可是三荒子早有防备,一歪头躲过,用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丁桂兰的两只手都被三荒子抓住,她当然没有三荒子力气大,所以一时之间无法挣脱。三荒子更加得意了,看着眼前的丁桂兰恼羞成怒的样子,眼窝里还含着泪水,他的色心又起。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身后有人怒喝了一声,
“三荒子,你想干啥?赶紧放开手!”
那声音洪亮,三荒子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去,原来身后站着的正是保安队长刘老二。
三荒子虽然是个流氓无赖,但他生平最怕的就是刘老二,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放开了手,换成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对刘老二说,
“哎哟哟,我当是谁?是队长呀,没事儿的没事儿的,我这是跟桂兰闹着玩呢……”
其实刚才的一切,刘老二都已经看在眼里,不过这么多年来,他知道三荒子就是这么一个蒸不熟煮不烂的家伙,大事不犯,小事不断,除了吓唬吓唬他,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便瞪着眼睛训斥他道,
“你这一天天游手好闲的,到处招猫逗狗,是不是浑身上下的皮子紧了?想找一顿打?你要是再敢骚扰丁桂兰,信不信我把你抓到保安队,族法伺候?”
三荒子不敢惹刘老二,只好悻悻的离开,但心里自然十分的不情愿,一边走,嘴里一边小声的叨咕,
“哼,装啥正经人呢,不是你俩偷偷摸摸的滚在炕上的时候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丁桂兰和刘老二都听见了,刘老二眉头一皱,冲他呵斥道,
“你说啥?你给我回来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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