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满山原本以为这头野狼要吃掉那个哇哇哭喊着的婴儿,于是他连忙端起火枪,冲着他一连打了六枪,却都哑火了。但当他看到那个母狼的眼中,流露出怜爱的眼神,用它叼着的那个破旧的毛毯,裹住那个孩子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自己。虽然自己从小到大,赵村长老两口子特别的宠爱,但他心里清楚,而到现在为止,他仍旧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爹娘是谁。
小的时候,他一直被赵村长抱在怀里,赵村长的老伴儿对他也极为关怀,但他总觉得,心里还差点什么,当看到了这头母狼,守护着那个嗷嗷哭叫着的婴儿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缺少的是亲生母亲的疼爱。
而至于自己为什么在看到这头野狼之后,才会有这种的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但他却不知不觉的流下了两滴眼泪。
这时候那个孩子不再枯燥了,挥舞着小手,蹬着小腿儿,努力的往那头野狼的怀里钻,就那样蜷缩在他的身下。
到现在,赵满山终于明白了,原来那头野狼下山进了村子,跑到丁桂兰的屋子里,就是为了拿这块毛毯,可能是柳树沟里的天气寒冷,湿气又重,所以他是想拿了这块毛毯,给这个孩子保暖的,如此说来,畜生也是有感情的。
而正在这个时候,赵满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呜呜的鸣叫,紧接着,一阵稀里哗啦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一愣神,连忙从刚才的思绪中缓过神来,转过头,循声望去。
不看则已,这一看可把他吓了一大跳,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从那些光秃秃的荒坟,以及丛生的灌木丛中,钻出来一群野狼,有十多只的样子。他们个个膘肥体壮,长着灰白色的皮毛,都呲着嘴,露着血红的嘴巴和白森森的牙齿,样子十分的凶恶。
他们当然看见了赵满山,都低着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鸣,看上去仿佛已十分的愤怒,他们向两边散开,两端都跑得较快,中间的走道慢一些,形成一道弧形,正渐渐的,向赵满山围拢了过来。
看到这样的阵势,赵满山明白了,原来这群野狼肯定是把自己当成了猎物,这样的阵型,肯定就是狼群围捕猎物惯用的阵型。
手里只有一杆火枪,子弹又不多,况且刚才还七里咔嚓的哑火的六颗,不知道下一枪能否打响,赵满山慌了神儿,双手颤抖了起来,还是慌慌张张的点上了一颗子弹,端在手里,准备与这群野狼拼死一搏。
这群野狼走到离赵满山十来步远的地方,都停住了,中间的那头往前走了两步,抬起头来,看着赵满山,赵满山这才发现,这头野狼看起来年岁已经不小了,身上的皮毛都有些干涩。他缺了一只眼睛,只剩下一道丑陋的伤疤,更给他增添了几分凶恶的气势。
他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停住脚来,吃的牙齿发出呼噜噜的响声,他的目光如电,让赵满山看了,吓的心里狂跳不停。
两端的野狼又继续往前走,与刚才守护着那个孩子的野狼,连到一起,正好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团团的把赵满山围在了中间,他们一步步的向前靠近,一点点缩小包围圈,赵满山十分紧张,抓着火枪的手早已渗出汗来。
那只年老的野狼,一步一步的向赵满山靠近,很快就到了他的面前,她抬着头,盯着赵满山的眼睛,四目相对,赵满山竟然纳闷的,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种怜爱,这种怜爱与刚才那只野狼给那个婴儿裹毛毯时候的眼神,竟然一模一样,仿佛赵满山也是个婴儿,而这头野狼也正打算把他护入自己的怀中。
赵满山彻底的懵了,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总感觉眼前这群野狼特别的熟悉,彼此之间仿佛有一种默契的感觉,如同是失散多年的亲人,再次见面之后,即便是长相陌生,却也能心有灵犀一般。
就这样,那头年老的野狼跟他对视了一会儿,慢慢的转过身,冲着身后的那群野狼,扬起脖子,呜呜的鸣叫了两声,那群野狼也渐渐的往后退去,最终转过身,三下两下的跑进了荆棘丛中,不见了踪影。
赵满山看着他们远去的影子,心中泛起一阵阵的难过,这种难过来的莫名其妙,这种难过让赵满山的胸口,一阵阵的憋闷,仿佛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他一时之间无法呼吸。
就这样过了好一阵子,赵满山才缓过神来,而浑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湿透,他慢慢的转过身,再朝刚才那个孩子的方向看去,却发现无论是那个婴儿,还是那个给他包裹毛毯的野狼,都已不见了踪影。他环顾四周,除了满眼的干枯破败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的生机了。
一切发生的突如其来而消失的也转眼不见,赵满山又站在原地,思索了良久,才慢慢的转回身,沿着来时的路,朝那棵阴阳柳树走去了。
绕过那颗因杨柳,来到了柳树沟的外面。柳树沟里,死气沉沉,一片阴暗,走出柳树沟之后,眼前却是明亮的夕阳,太阳趴在西面的山头,放射出橘黄色的光芒,将整个刘家镇照得红彤彤的一片。
“满山……”
有人冲他喊了一声,赵满山听得出来,这正是他爹赵村长的声音。把手放在眼眶上面,遮挡住夕阳的光辉,这才看清楚,就在离着他三十多步远的地方,站着一大群人,这群人他都认识,除了他爹,赵村长以外,还有保安队长老郑,老郑的儿子郑大力,还有一些保安队员。人们都焦急的踮着脚,朝这边张望。
看见他完好无损的出来了,赵村长大喜过望,用力的伸着手向他打招呼,让他赶紧过来。赵满山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看着身后这棵阴阳柳树,心中再次感慨万千。
“满山啊,你咋样啊?没伤到哪儿吧”
来到赵村长面前的时候,赵村长拉着他的手,上下的仔细打量,脸上满是焦急的神情。赵满山冲他摇了摇头。
“满山呢,你咋不说话?是不是中了邪了?你赶紧跟爹说句话呀……”
赵村长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仍旧很担心,连忙追问道。
“爹,我没事儿……”
见赵满山说的话,赵村长总算放了心,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没事儿就好,没事就好,赶紧的,咱们回家吧,柳树沟啊,可是个邪门的地方,往后咱可别再来了……”
既然赵满山,毫发无损的从柳树沟出来了,赵村长也就放了心,大家伙也都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看来这柳树沟在人们的心中,果然是个谈之色变的地方。
太阳就快落山了,人们呼呼啦啦的往回走,这一路上,赵满山都沉默不语,心里一直琢磨着在柳树沟看到的一切。回到家里之后,他突然感觉特别的疲惫,连晚饭都没有吃,就躺在了炕上,拉过一床被子蒙在了头上。
见他回来之后,虽然嘴上说没事儿,但总是有些怪异,赵村长老两口子十分的担心,看着他呼呼大睡的样子,两口子商量着,赶紧去把刘振刚大夫请来,让他给看看。
不一会儿的功夫,刘振刚大夫就来了,现在的刘振刚大夫,早已经满鬓花白。不过他仍然是在刘家镇最出名的大夫,病看得准,药开的厉害。
刘振刚大夫进屋的时候,赵满山还没有醒来,赵村长掀开被子,拿出他的一只手腕,刘大夫把手搭在了他的脉门上,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的睁开眼睛,站起身,对赵村长说,
“赵村长啊……”
刘振刚大夫稍微的停顿了一下,这样赵村长更加的害怕了,难道赵满山他得了什么不好的病。刘正刚当然看出了赵村长的疑惑,连忙对他说,
“赵村长,你别害怕,这孩子没什么大事儿,不过他的脉象有点乱,我当大夫的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摸过这样的脉……”
“振刚啊,你跟我说脉相我们也听不懂,你就直截了当的跟我们说,到底这孩子是咋啦……”
“赵村长,脉相这东西有阴阳之分,阳脉跳的有力,又有节奏,就如同一个青壮的小伙子的心跳一般,阴脉绵柔细腻,柔韧源长。可这孩子的脉象,我摸起来,好像是两条,阴阳交博,一会儿高亢一会低沉,就好像……好像在同时给两个人摸脉一样……”
刘振刚尽量表达的简单一些,可赵村长仍旧一脸的茫然,
“振刚啊,那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刘振刚又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孩子的身体没啥问题,就是脉相有些奇怪,看他这昏昏沉沉的样子,我估计着,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普通的药肯定管不了事儿,我看不如找个阴阳先生给他看看……”
“啊?招惹不干净的东西?可赵老六她死了多少年了,这十里八村的,哪还有什么阴阳先生了……”
赵村长满面愁容,一脸惆怅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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