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满山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胳膊,抢过了他手里的洋火,也幸亏他动作麻利,反应迅速,不然的话,让这个人点燃那堆干草,恐怕就会着起大火,现在正值冬季,天干物燥,这把火若是着起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可当两个人抓着那人的胳膊,把他拉起来,借着暗淡的月色,仔细的朝他脸上看去,发现这个人他们都认识,他五十多岁的年纪,一脸的沧桑,不是别人正是住在村子最西头的刘老二!
“啊?咋是你呀……”
赵满山惊讶的说道,郑大力一时之间也懵了。刘老二是刘家镇之前的保安队长,虽然这么多年以来,为了找丁桂兰和小七,他几乎变得疯魔,在刘家镇那些了解他的人,都说他这人其实不错,在村子里的口碑也极好,只是命运不济,生下了这个十月初八的孩子,才导致家破人亡。
可不管怎样,他完全没有理由干出这样的事情。可被他们拉起来之后,却发现刘老二他脸色苍白,脸上一副颓唐的神色,他的双腿弯曲着,几乎无法站稳,看起来身子十分的虚弱。赵满山和郑大力两个人连忙搀扶着他回到了他们休息的工棚。
他们这才注意到,刘老二穿的十分单薄,在这样寒冷的夜里,早已被冻得浑身颤抖。郑大力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了火炉旁,让刘老二坐下,赵满山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刘老二接过来,捧在手里,放在嘴边喝了一口,这才觉得暖和了许多。
“刘队长,你为啥要放火呀……”
在喝了两口热水的刘老二终于缓了过来,也不再冻得颤抖了,郑大力尽量的放缓了声音,问道,
刘老二把手里的水杯放下,慢慢的站起身,郑大力和高满山也跟着站了起来,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刘老二慢慢的挪动着步子,他的步履仍旧蹒跚,来到工棚的屋门前,伸手推开门。夜风呼的一下吹了进来,夹杂着冰冷的气息。
“都得死啊,刘家镇有灾了,都得死啊……”
虽然刘老二不是第一次说出这番话,但在这三更半夜里,面对着眼前,在暗淡的夜色下,显得黑洞洞的东山,还是让赵满山和郑大力感到有些诡异。
“因果报应,作了孽就得偿还,都得死啊……”
刘老二又叨咕了一句,然后便站在屋门口,一直呆愣的望着外面,任凭赵满山和郑大力怎么问,也不再开口了。
虽然三更半夜的在东山坡上意欲放火,这并不是一件小事情,郑大力心里都明白,刘老二绝对不是一个坏人,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但想必他这么干,一定与这阵子村子里发生的这些诡异的事情有关。
再说刘老二这么多年,变得疯疯魔魔,也的确让人可怜,所以两人自然也不忍心难为他,赵满山让郑大力送刘老二回去,自己留在工棚里,继续看着东山。
郑大力走了之后,赵满山的心里一阵的思量,很多事情越来发生的越多,信息量越来越大,就越来越接近真相,但也越来越困难。他顺手在怀里掏出那本书,借着工棚里暗淡的灯光,无聊的翻看。
他又翻到了老陈之死的那一页,看着眼前的这幅画,想起了那天老陈家里的情景,仿佛又闻到了那满屋子里的血腥味道。
当然老陈之死一定和诅咒有关,尽管这一切越来越明朗,但到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难道那样的恶果真的会来吗?如果真的来了,人们就只能坐以待毙吗?
赵满山越想越纠结,心里越来越烦乱,只觉得一阵阵的疲惫,一阵困意袭来,他的意识渐渐的模糊了起来,索性身子往后靠,就坐在火炉旁的椅子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隐约的看到自己的眼前升起一片亮光,那亮光特别的柔和,又温暖,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亮光照成了白色。黑夜已不复存在,天地混沌为一体,透过这白色的亮光,他仿佛看到远山近树,以及镇子里的人们,都变成了黑色的雕塑,有的高举双手,伸着懒腰;有的叉着腰手指前方怒目横眉;有的捂着嘴巴,在暗地里嬉笑;有的面色严峻一本正经。
尽管这些雕塑形态各异,但却都矗立在这,白色的光芒之中,一动不动,整个世界如此的安静,宛如一片平静的湖面。
“哎呀着火啦……”
就当赵满山正享受着这虚幻的安宁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大喊一声。他连忙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刚才自己只不过做了一场梦,而喊叫的正是,送刘老二回家之后赶回来的郑大力。
眼前的火炉上果然呼啦啦的闪着火苗,赵满山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自己睡着的时候,那本书从自己的手中滑落,掉在了炉子上,耐不住火炉的高温,已经燃烧了起来。
这可吓坏了赵本山,他想都没想的伸手一把把那本书从火炉上扯下来扔到地上,迅速的脱下自己的外衣,猛的把那本书罩上,然后用力的拍打。
火很快被熄灭,冒出一股蓝色的烟雾。那件衣服也被烧出了两个洞,露出里面的棉絮。赵满山顾不得这些,连忙把衣服展开,这本书已经被烧得焦糊,前面至少有一半的书页变成了灰烬,但好在还剩下了一半。
赵满山拍打掉书上的纸灰,连忙翻开仔细的查看,几乎所有画的页面都已被烧光,最后那副画的老陈之死的那一页,也已被烧得只剩下个边角。
赵满山叹了一口气,拾起地上那个被烧了好几个洞的棉衣,嗤啦啦的撕下一块内衬的布来,把这本书好好的包裹起来,重新塞进怀里。这才发觉,刚才从火炉上抢救这本书的时候,手也被烧伤,起了几个水泡,火烧火燎的疼。
“满山啊,我看你可能是有些累了,赶紧回去睡觉吧,这我看了就行,反正天也快亮了,估计不能出啥事儿了……”
郑大力看着赵满山满脸疲惫的样子,总是有些担心,于是便劝他道。
……
回到家之后的赵满山躺在炕上仍旧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爬起身来,又点着了煤油灯。住在东屋的他娘睡的轻,被他这屋子里的动静惊醒,披上衣服推开门查看。
赵满山看了看他娘,她满脸的皱纹,头发早就一片花白了,显得十分苍老,不过想想,也都是七十来岁的人了,自己刚出生不久就被赵村长夫妻俩收养,也正是眼前这个老迈的女人一把屎一把尿的把自己拉扯成人,如今自己已经长大并且当上了村长,她仍旧把自己当成孩子一样的担心。想到这些,他心生感慨,对他娘说,
“娘啊,你回去睡觉吧,我睡不着,看看书……”
他娘转身回屋之后,赵满山又掏出那本被烧了一半的书,借着煤油灯暗淡的光,来回的翻看。而翻着翻着,赵满山却有了新的发现。原本在这本书着火之前,老陈之死的那一页是最后一幅画。赵满山曾不止一次的翻过后面,都是空白的。
而现在,他却隐约的看到,后面有一页纸上显出了淡淡的痕迹,好像是一幅图案。赵满山一惊,刚才的困意转眼全无,一下子精神起来。连忙从被窝里爬出来,我的那本书来到煤油灯的旁边,借着灯光仔细的查看。
果然上面有一幅画,但画的轮廓很淡,需要仔细的分辨,才能看得清。画里画的仿佛是一片荒山,有几座光秃秃的坟包,地上到处都是燃烧了一半的纸钱儿,看上去十分的凄凉。
而有一部坟包却与众不同,他却只有一半,截面整齐,就好像由上到下的,被人劈开了一般。
而就在这断面上,趴着一个人,那个人的头插进了坟墓之中,大半个身子还在外面,她的身子弓着,半爬半跪在地上,她的一条腿用力的蹬着后面的土地,仿佛在努力的往坟墓里钻。
就在赵满山借着昏暗的煤油灯光,仔细看着眼前这副画的时候,两只耳朵又响起了滋滋的声音,那声音十分的尖锐,赵满山一下子就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这刺耳的声音令他的心脏一下下的震颤,好像要从自己的胸膛里跳出来一般,他感觉到强烈的头痛,禁不住用双手抱住了脑袋,手里的那本书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他看到了从屋子的门口,飘进来一团黑色的烟雾,那团烟雾夹杂着一股冰冷的气息,围着赵满山转了两三圈,最终聚集在一起,飘落在地面上,把地上那本书包裹了起来。
紧接着那本书仿佛被狂风吹了一般,哗啦啦的翻动着书页,而最终却停到了刚才赵满山看到的那一页上。
那团烟雾包裹着那本书,急速的旋转,发出一阵沙沙的响声,那声音特别的真实,听上去,好像是有人在纸张上奋笔疾书,又好像是有人在低声的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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