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比尔吉沃特

“小伙子，醒了？”

唐布眯着眼定定看床前的熏臭老男人，鼻子不适应地微微抽搐。

除了老男人身上的汗骚，整个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热浪鱼腥味，拌合在一起，闻之欲呕。

“这是哪？”唐布吐出的声音像是被刀刃割了纱布一样的嘶哑，抬抬手，方觉身体处在极度的疲惫状态，全身乏力。

“这里？这里是堕落者的天堂地，圣洁者的地狱所，比尔吉沃特！”

老男人耸了耸酒糟鼻子笑着说道，双手抡圆的夸张姿势显得十分滑稽。

唐布陷入了低头沉思，眼眉低垂。老男人见状也没多打扰，拍了怕脏破的铺盖，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比尔吉沃特。

唐布潜意识里觉得特别熟悉，但不管如何努力回忆，都挤不出半点有关于此地的信息。

他陷入了疑惑：我是谁？

他叫唐布，这是唯一他没有忘却的东西，可是识海深处有另一个名字不断的念叨，似乎离的很远听不清，飘渺不定，慢慢地，唐布就放弃了这种徒劳的举动。

“至少还有个名！”

唐布自嘲的笑笑。

眼光转向房间内的布置。

这几乎等同于垃圾站的房间里，堆满了各种脏臭的物事，有没洗过的衣服袜子，有凌乱掉落的剩菜残渣，有某个奇异生物的半截尸体，更甚至，他还发现泡在酒瓶里的一条人腿。

唐布撕了一小片布条，将鼻孔完全塞住，这简单的动作，耗尽了他醒来后最后一丝力，然后只能无神的仰躺着，看着木板屋顶。

这显然是一座船身打造的破屋，也许能避雨，但受不住任意东西的击打。

在担忧和睡意沉沉时，酒糟鼻老男人去而复返，手中端着一盘不知何物的吃食，笑着说道。

“能从白港的鸟尸浮标下被捞上来，你很命大，也很少见。”

唐布顺手接过餐盘，堵住了鼻子的他即使闻不出气味，但其粗劣的卖相已经断定这并不是一份好的食物。

当然，对于空了肚子不知道多少天的唐布来说，只要是吃的。

狼吞虎咽，餐盘顷刻一扫精光。

打了一个重重的饱嗝，唐布微笑的表达感谢，又说道。

“大叔，能告诉我，比尔吉沃特的事情吗？”

“小伙子，拉尔斯讲故事可是要收小费的。”

这酒糟鼻老人一脸得意的说道，似乎对于介绍或者说讲故事，他非常在行，也被人十分认可。

唐布微微怔了怔，点头道。

“我欠你的！”

“这我可得记下，小伙子，我很欣赏你，嗯，你的性格，谈吐，以及这……精致的白嫩脸蛋。”

拉尔斯随手拉了一个破椅坐下，就开始讲诉比尔吉沃特传奇的故事了。

“比之瓦罗兰大陆的很多古老城邦不一样，比尔吉沃特是一个年轻的过分的避风港，当然，这对于150年前的先驱者可以这么说，对于后继的我们，这俨然是一个城邦，一个强大的海盗势力地。”

拉尔斯确实很擅长讲诉故事，至少唐布能从他的口中听出的介绍不是泛泛其陈，而是十分的趣味。

他讲诉了一群逃难的人远离大陆来到守望者之海的群岛中，这个当地土著命名为蟒行群岛的地方被新来的人们改之为蓝焰群岛，而他们的落脚点，便是鼠镇，比尔吉沃特最大的主港口。

“当生存得到了保证，这群人便开始联系以前散落世界的各路人马，不可避免的，人口的剧增，与当地的土著芭茹人产生了冲突。”

“芭茹人？”

“对，芭茹人，一个喜欢在脸上涂涂画画，有着极好捕鱼技巧的大个子种族。总体来说，他们并不是不欢迎我们，只是逃难的人习惯了偷盗扒窃，可能这些大个子不太喜欢这种礼貌的问候，于是战争一触即发。”

“战争持续的时间很短，先驱者一败涂地，死伤甚重，最后在芭茹人娜伽卡波洛丝真者的旨意下，结束了这一场虐待。”

“娜伽卡波洛丝？”

“这是一个伟大的神灵，我们习惯称她为胡子女士，蛇母，她没有偏见，保护着每一个出海的灵魂，保护着每一个在港的人类。噢，赞美我的大海兽。”

拉尔斯似乎很笃信他口中的蛇母，至少从改变成肃穆的表情上可以认定。

“娜伽卡波洛丝真者将比尔吉沃特整个的划归了我们，当然，除此之外的地方必须要得到神庙的认可才能踏足，但这已经很不错了，不是吗？”

唐布配合的眨了眨眼，继续听拉尔斯讲诉者。

比尔吉沃特的人定居了下来，不得不说人类的繁衍能力极为的可怕，不到一百年的时间，整个海港已经初具城邦人口的慨念。

人口的增多，必然会产生相应的组织，而这个由海盗，盗贼组成的海港，无法产生一个强有力的政府，于是各种黑帮帮派崛起，相互倾轧。

“混乱被终结在一个伟大而悲哀的人手里，魅影文森特，海盗之王。”

“魅影文森特？”

唐布发现拉尔斯讲故事很喜欢别人追问的神情，于是极度配合的插话道。

拉尔斯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是一个传奇，可惜已经远去了。但他铸造了另一个传奇，或者说成就了另一个比尔吉沃特之王，海洋之灾，普朗克。”

说到普朗克，拉尔斯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带有一丝恐惧，又带有一丝自豪。

“我曾亲眼所见，他崛起的那一天，以及那最疯狂，最狠心的一幕，匪夷所思，又理所当然的举动。”

“他杀了他的父亲，海盗之王，魅影文森特。”

拉尔斯似乎陷入了那一天惊世骇俗的回忆，片刻后又摇摇头，面露微笑。

“嘭！”突地一声爆响，拉尔斯的门板被人飞脚踹破，跨进一个肥壮的光头，粗嗓的喊道。

“瘸子，普朗克回来了！”

沉思的拉尔斯豁然站起，唐布这才发现，拉尔斯的一只裤脚空荡荡的，但似乎有什么铁架支撑着，那走路晃悠悠的想必也是受此拖累。

光头看了看唐布，眼神轻蔑，诡异的笑了下，不发一言的扯住拉尔斯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