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旭:从来没有枯死的生命
积雪草:有良知的人有幸福
积雪草:能不能再为你跳一支舞
张颖异:逗自己开心
从来没有枯死的生命
李良旭
智利摄影师克劳迪奥·亚涅斯在海边摄影时
发现了沙滩上有一条干枯的死鱼
死鱼已死了很长时间了
只剩下一些骨架
智利摄影师克劳迪奥·亚涅斯在海边摄影时,发现了沙滩上有一条干枯的死鱼。死鱼已死了很长时间了,只剩下一些骨架。海浪不时冲向它的身边,好像在深清地亲吻它;天空上,海鸥不时在它上面盘旋着,发出悦耳的叫声,好像在和它呢喃。
这一幕,深深地打动了亚涅斯的心。他仿佛看到那条干枯的死鱼又有了一种新的生命,正发出生命的歌唱。经过艺术处理,他拍下了躺在沙滩上那条干枯的死鱼。照片洗出来后,这条枯死的小鱼,转换成沙滩上一朵鲜艳的花朵,娇艳欲滴。这朵鲜艳的花朵,就是从那条干枯的死鱼,延伸出来的一种新的生命。
这张照片在报纸上发表后,引起了读者强烈反响,人们纷纷称赞亚涅斯,觉得他拍摄的这张照片,蕴含着深刻的生活哲理和人文思考,给人带来了强烈的视觉震撼和艺术效果。这张照片,最后还获得了智利最高摄影展——21世纪智利青年摄影奖。
偶尔的成功,给了亚涅斯很大的信心和创作灵感,他仿佛找到了另一条摄影创作之路。就这样,他开始了一种全新的摄影探索和艺术追求。
他看到路边一根枯死的树桩,他在这根树桩前久久徘徊、凝视,目光中,溢满了柔情。这根树桩上布满了尘土和蛛网,在常人的眼里,这根枯死的树桩,没有了生命的迹象。亚涅斯选择角度拍照后,经过艺术处理,这根枯死的树桩转换成了美丽、可爱的小山羊。小山羊眨着一双美丽的眼睛,正无忧无虑地吃着嫩绿的青草。
他看到垃圾筒里一块被人吃剩下来的半块面包。他将面包拿出来仔细观察着。一对青年男女卿卿我我走了过来,女孩看到亚涅斯手里拿着半块面包,嬉笑道,捡了半块面包,还这么左看右瞧的,好像捡了个什么宝贝似的。
亚涅斯听了,深情地说道,是的,在我眼里它就是一块宝贝。女孩听了,一下笑出声来。她说道,您这人说话可真逗人,不就是半块被人丢进垃圾桶里的面包吗?怎么成了宝贝了?
亚涅斯说道,姑娘,你拿着这半块面包,你马上会看到一种神奇的效果。这不是魔术,是艺术。
女孩拿起这半块面包,满脸疑惑地看着亚涅斯。亚涅斯举起手中的相机,调整好光圈和焦距,按下了快门,然后,亚涅斯将相机拿给女孩看。女孩看到,相机里刚刚拍下的照片:她手里托举的是一片丰收的稻田。
女孩看呆了,过了好一会儿,女孩才对男孩喃喃地说道,这看似被丢弃的半块面包,其实是一片丰收的稻田演变而来的。她又对亚涅斯说道,谢谢您让我知道了这样一个浅显而深刻的道理,从来没有枯死的生命,一切生命将会与另一种形式出现。
亚涅斯专门拍摄从生活中发现那些没有生命迹象的东西,经过他艺术处理,这些过去看似没有生命的东西,以另一种形式,重新有了生命。他将被车碾死的小狗,拍摄后,成了盛开在马路上的玫瑰;他将漂浮在水面上的死鱼,拍摄后,成了水面上欢快的鸭子;他将被人射杀的鸟禽,拍摄成了欣欣向荣的向日葵……
亚涅斯成了智利著名的另类摄影师,人们从他的摄影作品里,看到了燃烧的生命和希望,看到了珍惜生命、热爱生命的深刻和迫切。人们亲切地称他的摄影作品是“从来没有枯死的生命”。
有良知的人有幸福
积雪草
大学毕业后,他爱上了一个漂亮而且时尚的女孩,和她结婚的时候,母亲没有来,她托一个进京办事儿的老乡捎来了一万块钱,装在一个皱皱巴巴的信封里,用报纸一层一层地裹住。他把那些钱拿出来数了一下,有九千块,是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而其余的一千块,是零零散散的毛票,又脏又旧,他抚着那些零钞,知道每一张都凝结着母亲的汗水和泪水,还有母亲不吃早餐省下来的。他心里难受,低着头盯着那些钱发呆。
送走老乡,他赶紧把那些钱找了个储蓄所存起来,他怕妻看到了会嫌恶,平常家里来了个客人,用过的杯子,她都要消毒N次,这样又脏又破的钱,他怕她不肯要。
她回来的时候,他把存折递给她,说,是母亲给我们结婚用的,她接过去扫了一眼,轻慢地说,这么点钱够干什么用啊?买房子买不足一个平方,去欧洲旅行,只能走到半路,买钻戒只能买一个小米粒大小的。
她的话,像一根刺,把他的心狠狠地扎了一下,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了半天,没好气地说,我是穷,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她过来抱住他说,瞧瞧,又急了不是?我们都快成为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不应该频繁地发生内部矛盾,消消气吧!对于这样一个既让他生气,又让他爱的女孩,他有些束手无策。
蜜月哪儿都没去,她提议回他出生的地方看看。起了个大早,他们坐火车往回赶。下了火车换汽车,一路颠簸,一路劳乏,下汽车时,她不小心扭了脚,新买的皮鞋鞋跟也被扭掉了,她瘸着腿看上去很狼狈。
她指着不远处墙角下一个修鞋的女人说,你把我背到那儿,我把鞋修好了咱们再走。他看了一眼,莫明其妙的心慌起来,说,你先去,我去厕所回来找你。
他远远地看着,修鞋的女人不是很老,五十几岁的样子,但常年在墙根底下风吹雨淋日晒的,满脸沧桑,并且有很多的皱纹,头上包了一块蓝色的围巾,围巾底下露出一缕头发已经有大半是白的。他不错眼地盯着,一直看到眼睛酸涩地疼。隐隐地听女人问她从哪儿来,她说从北京来。她便自豪地说,我儿子也在北京,并且找了一个北京的老婆,可漂亮了。
他躲在一个修自行车的小摊后面磨蹭着,不肯过去,忽然看见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和修鞋的女人争执起来,说她两个月没交管理费了,修鞋的女人脸上堆起谦卑讨好的笑容,看得他心中很难受。她说,这两个月没有挣到钱,可不可以缓一缓?矮个子男人不由分说,伸手去掏她口袋,她用手紧紧地捂着,两个人争执起来,年轻的男人失手把她推倒了,她磕倒在台阶上。
他的心战栗起来,跑过去,不由分说,一把抓住那个男人的手喊道,你放开我的妈妈!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他把修鞋的女人扶起来,坐到小凳子上,她的嘴唇被台阶磕破了,有血渗出来。他说,妈妈!都是儿子不孝,让您受这样的苦。
母亲嘴唇抖了几下,说不出话来,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他的妻子吃惊地瞪着他。他说,是的,这个衣衫破旧的修鞋女人,是我的妈妈。上大学时,我曾经告诉你,我妈妈是老师,其实不是的,我骗了你,有好几次我都想告诉你真相,可是我没有勇气,我怕你看不起我。我一直很自卑,以为有这样一个妈妈很丢人。其实她是一个了不起的母亲,这么多年,她就是用这双手,供我读了大学,还有那一万块钱,就是你眼里不够买一个平方房子的一万块钱,那是我妈妈攒了好几年的心血和汗水,还有不吃早点省下来的钱。
他说不下去,因为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声音哽咽,不管妻子能不能原谅自己,说出来心中才会安宁。
他在家里住了一个星期,帮母亲做些家务,母亲去修鞋,他帮母亲打下手。他很高兴,自己终于能够摆正心态,敢于承认自己是一个修鞋匠的儿子。
临走的前一天,谁都没有想到,赌气而去的妻子回来了,她把那张一万块钱的存折还给母亲,母亲坚持不收,母亲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让人看了心酸,她替儿子向妻子求情:他骗你,是他不对,但他不是故意的,都是我这个没有本事的妈拖累了他。他看不下去,说,妈您别求她,她要怎样随她去吧!妻转过头来瞪他一眼。
她转头对妈说,他骗我,我是很生气,但看在他能够在那么多的人面前认你这个妈妈,还算有良心。这钱是您辛辛苦苦挣来的,我们不能要。她把存折递给母亲。
母亲用衣袖擦试着落下来的泪水。他看着两个生命中至亲至爱的人,拥在一起,感慨万千。是的,母亲只是一个小人物,但她的爱不比任何母亲逊色,她的爱永远不卑微。
能不能再为你跳一支舞
积雪草
遇到他的那年
正是她最落魄的时候
母亲生病住在医院里要很多钱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
遇到他的那年,正是她最落魄的时候,母亲生病住在医院里,需要很多钱,可是她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再就会跳舞,除此,别无所长。有人劝她,嫁个有钱人,不就什么都有了?不然白长了一张漂亮脸蛋,浪费资源。
她置若罔闻,在歌厅里找了一份给人伴舞的差事,每天晚上像那些歌手一样赶场子,多跳一场,多赚一份钱,很辛苦,等攒够了给母亲做手术的钱,就不用像这样东奔西跑了。
伴舞作为一种陪衬其实是可有可无的,台上的灯光和台下的目光永远都是给歌手准备的,她习惯了像一棵小草一样,在舞台的边缘不受关注。
那段时间,台下的观众其实很少,唯有他,每晚必来,专心致志地盯着她看,大家都笑,说那个“粉丝”爱上她了,因为他有时会买了百合、郁金香之类,孤单的一朵,送给她。
可惜她并没有心情和时间浪费在这样的小情小调上,有时候会把花插到同伴的衣襟或口袋里,有时候会直接把花丢在垃圾桶里,夜夜来这种欢娱场所闲泡的人,想来也不会是什么正经人。
每晚跳完最后一场,赶末班地铁回家的时候,总能在车上与他不期而遇,他淡淡地笑,说:“你跳得很好!”她点点头,并不回言,冷漠地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夜色,漠然地想着心事。有一次,因为困倦至极,竟然在午夜的电车上睡着了,头歪在他的肩膀上,睡得很沉很安逸,到站后他叫醒她,她揉着惺忪睡眼,忘记了身在何处,转回头看他,他笑了,笑容温暖而美好。
他陪她下车,试探地问:“我送送你吧?你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她失笑,心想:这个人当真是迂腐至极,你不放心我,难道我就放心你了吗?她摇了摇头,道谢!然后一个人往家里跑,跑着跑着,站住,然后回身往后看,一个模糊的轮廓,依旧站在那里,向着她离去的方向,心中有一种暖,像烟尘一样,慢慢滋生,把心中填充得满满的。
后来听人说,其实他跟她并不同路,每晚陪她坐地铁回家,然后再原路返回,去歌厅门口拿停放在那里的自行车。她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身上的铠甲坚硬无比,但在这一刻里,竟然渐渐软化。
她开始试着接受他,他送她的花,她不再丢掉或送人,而是拿回家里制成干花标本。他带她去吃消夜,她也去了,两个人在夜摊前吃面条,吃得唏哩呼噜,看着彼此不雅的吃相,两个人都忍俊不禁。他捉住她的手问:“带我去看看你的母亲吧?等她老人家病好了,我们就结婚!”她羞红了脸,使劲抽出自己的手说:“你不嫌弃我没有正式的工作?”他也笑了,说:“我就喜欢看你跳舞,怎么看都不够。”
三个月之后,他便不再来看她跳舞,也不再送她回家,有人说他结婚了,在街上看到他跟太太手牵着手。她的心疼痛起来,一直疼得流出了眼泪,这样的娱乐场所认识的男人,自己居然傻到相信他,自己再好,人家也不过是拿自己解闷而已。
闲暇的时候,她还是常常想起他,想起他温暖淳厚的笑容,想起他夜色中模糊挺拔的轮廓。她把那些制成标本的干花拿出来,用剪子剪成细碎的粉末,然后撒到风中……
折腾了一段时间,渐渐把这个男人压到心底,轻易不会再把旧事翻出来。转年,母亲做了手术,病愈出院,家里又多了笑声和烟火的气味。
她还在那个歌厅伴舞,母亲说:“我病好了,不再需要很多钱,不要再去跳了,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她笑嘻嘻地回言:“我喜欢跳,从小学了那么多年,花了那么多钱,我要都赚回来,一直跳到跳不动了为止。”
其实,她的内心里还是隐隐地期望他能再来看她跳舞,她想问问他:他还是不是男人?他说过,等她的母亲病愈出院,他就来娶自己。难道这些都是假话吗?
可是他一次都没来,倒是在街上遇到旧时在一起伴舞的姐妹,她说:“你换了手机号码?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幸好没有嫁给那个粉丝,他瞎了一双眼睛,你跟他在一起,怎么生活啊?有你的罪受。”
她怔住了,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说:“你不知道?还不是因为你?有一晚去送你回家,回来时,他不小心走进道边施工的工地,撞到一堆胡乱堆放的东西上,独独伤了眼睛……”
找到他,的确花费了很多的时间,是在一幢普通居民住宅小区的五楼,她轻轻地推开门,他站在门边,侧着耳朵问她:“你找谁?”她把手伸出来,放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他并无知觉,她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他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她哽咽:“我能不能再为你跳一支舞?”
他呆住了,知道是她,只是他没有想到,还会再见到她,沉默了半天,他还是点了点头。
她把碟片放进DV机里,音乐响起,她第一次在舞台之外为唯一的一个观众跳舞,她专注、投入,舞姿灵动优美,她用舞蹈语言讲述了一个爱的故事。
她忘情在自己的舞蹈里,眼泪咸咸涩涩地流进嘴里。
逗自己开心
张颖异
曲晓莉是我家的邻居,她的母亲身患好几种病,是个药罐子,每个月光吃药,就要花费两千元左右。曲晓莉的父亲是环卫处的工人,每天开辆破旧的大卡车向郊区的垃圾处理厂运送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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