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幻阵

“通过灵根测验的人，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半个时辰后将进行‘境界’的考核，到时候会有书院其他人带你们过去考核所在地。”

白发老者对着留在空地上的百余位少年说道。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朝着书院另一处行去，急急忙忙似有什么要紧事。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秦渊和弟弟秦潭在书院内的屋檐下聊着天，此时见少年们纷纷站起来，便将弟弟交给旁边一位书院女侍者拜托她照看一会儿，然后跟随着众少年们在一位黑发的高瘦老者的带领下，朝着第二场境界考核处而去。

第二场的考核，测试境界！

修炼一途充满危机坎坷，灵根固然重要，然而一个人内心的境界同样重要，若一名武修单单只有强大的修为，却没有坚定不移的心境，只怕很容易在修炼道路上走火入魔，甚至可能危及生命。

这个世上，能影响一个人心境的心障有很多，贪恋美色，耿耿伤心，追逐地位，对于修炼者而言，这些都有可能在某些关键的时刻影响修炼甚至会致命，若是心志做不到清明，在武道一途上难有存进，即使进步，也修为不稳，轻则自伤，重则遗祸。

故而，灵根天赋只是进入武道的先决而非全部条件。

没有保持一颗超越凡俗之坚韧，没有永不放弃的意念，不如趁早退出修炼为好。

铭晌书院的测验一个人心神境界的地方在书院西侧一片有着假山阁檞池水清澈的庭院内，池上条条过道交织，通向庭院最中央的一座圆形木屋，木屋入口连接着一座由数名凝婴境修士联手布列而成的巨大法阵，法阵内幻像种种，迷景层层，用以考验修炼者的心神境界。

秦渊随着百余位少年一起，迈步走入庭院。

萧沫和王宝纯也在少年们当中，萧沫脸色极为阴沉，目中恨恨；王宝纯则轻快欢喜，东张西望。

“萧护法，你来了。”

正带着众少年前进，负责第二场考核的黑发老者停顿了下来。

黑发老者前方正稳步走来一名中年男子，剑眉斜飞入鬓，身材适中，气息凝练。

正一脸郁郁的萧沫见到这个中年男子，脸上浮现大喜之色，兴冲冲朝着他迎去。

“二叔！”

尚未靠近男子，萧沫早已经乖巧的喊了一声。

中年男子朝萧沫点头一笑，眼光在众少年身上一扫，随后向黑发老者问道：“听闻居执事所言，这次的少年当中出了一名七星灵根弟子，不知是谁。”

黑发老者正待回答，却被萧沫抢着说了。

“二叔，就是这个家伙，他叫秦渊。”

萧沫右手一指秦渊说道。

中年男子萧舒，乃是玄州城萧家中人，也是铭晌书院八大护法之一，听着萧沫的语气有些不对，便朝秦渊望了过去，果然见到那少年一脸冷淡，对自己也是毫无敬意，便明白侄子和他不和。

只一瞬，他就收回了目光，对黑发老者说道：

“带他们去幻阵。”

说着，他便离开此地朝庭院内一座阁檞行去。

第二场考核境界，铭晌书院需要有护法或者长老在场，而他的侄儿萧沫也参与了境界考核，且又是有着天才的六星灵根，他自然要前来押阵。

“嘿！”

萧沫自傲的一撇队伍中的秦渊一眼，跟随在萧舒身后，朝着一座可供休息的阁檞而去。

秦渊面色平静，对萧沫所为并不以为意，跟随着众少年，在黑发老者带领下，片刻就抵达第二场考核的木屋前。

“这座木屋从外面看虽然并不大，不过，这只是幻阵的入口。等你们进去后，就会知道里面的广阔，木屋之内有一座巨型幻阵，这便是第二场考核的内容，这幻阵内会出现各种幻景，迷惑震慑着你们，引诱控制着你们，若能在规定的半个时辰内走出的人，即为通过考核，代表着修炼的心境稳定，若是超过半个时辰仍然未从离开木屋者，即为考核失败，自动淘汰。”

黑发老者详细的朝众少年说道。

随着他的手一挥，众少年怀着谨慎和小心翼翼的心先后进入木屋之中。

“启动幻阵，考核开始！”

等所有参加考核的百名少年均已入阵，黑发老者高声说道。

秦渊置身在木屋之内，看到眼前的空间确实宽广，足可容纳上万弟子，只听得黑发老者的声音在木屋外响过之后，眼前的空旷场景顿时变了模样，一片尸山血海之中，无数厉鬼孤魂呼啸朝他冲杀而来，更有各种妖兽奔驰飞跃翱翔着，朝他扑来，森然的血腥和滔天的杀意袭来，似要将秦渊碎解成无数残片打入万劫地狱。

秦渊看着眼前这些妖鬼蛇魔，脸色却浑然不动，心境未受到丝毫的影响。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泥丸宫之中藏着那柄黑色铁剑的缘故，还是他本来就是如此，此刻，看着眼前呼啸厉喝的鬼怪，他只觉得心头丝毫涌起阵阵兴奋和熟悉的感觉，想要接近它们，融入它们，甚至命令指挥它们…

他就这样静静站着一动也不动，任凭眼前飞过无数的鬼怪，从他的身躯中穿了过去。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息，仿佛像是极度口渴的旅人，看到一眼清甜的井水般想要喝下。

随后，那些可怖的画面却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不见。

“只有这样吗？”

他意犹未足的说道。

下一刻，画面再次现出，银月高悬，一座宽阔豪奢的府邸小院内，一个神秘的强者纵身从墙上跃下，将正在月光下躺在藤椅上小憩的秦天德抓走。

“不！”

秦渊圆瞪怒目，心神大变，冲向小院想要将父亲从那神秘高手手中救出来。

“父亲——”

秦渊大吼一声，整个人就像是陷入一股莫名的悲伤之中，这是他半年来一直积压在心底的魔障，郁郁结结，不得破除。

神秘人没有因为秦渊的奋不顾身而停留在小院里，只是冷冷瞥了一眼扑过去的秦渊，便再次纵身一跃，挟着秦天德飞奔，转瞬就消失在府邸外。

“不，父亲，不要——”

秦渊大喊，一时之间陷入了怔魇之中，无法解脱。

不可自制的悲伤如同滚滚翻腾的江河水流不断涌来，让他深陷其中。

恍恍惚惚…

昏昏沉沉…

“破——”

正当秦渊被沉厚的心障给困在其中，无法解脱之时，脑海中神识海中却突然刺入一道黑色的炽光，让他身躯打了一个激灵，心神也猛然间恢复了过来。

“奇怪！刚刚是怎么了！？”

“好真实的感觉，我刚才竟被那些幻象给迷惑了，真没想到这幻阵居然还有这样高深的法力，可以根据每个人心中郁结着不同执念的喜怒哀乐而制造出幻觉，让人深陷其中，难以解脱。若非刚才心神之中那突然刺入的黑色炽光，只怕这一次我待在幻阵中的时间就要超过时限了。”

秦渊意识醒悟过来，喃喃说道。

当他再次看向前方宽阔府邸小院之时，那些幻景却在刹那间全部自行崩解，仿佛像是失去支撑的巨大竹架，当场散落成沙，随即烟消云散。

“这一次的幻境倒是有些能耐，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

“幻阵中最后的考核了。”

秦渊双眸一亮，如同火焰灼烧。

他的眼前出现缭绕的云雾，云雾之中坐着一名仙风道骨的老者，四周灵鹤环绕，一道奔流的瀑布在他身后不停倾泻，老者笑呵呵的朝着秦渊招手：“小少年，过来吧，我这里有着各种仙丹灵植，只要你服用，就可以获得几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仙法修为，免去了修炼的危险和艰辛，你想不想服用啊？”

秦渊看着老者仙气飘飘的长须，疑惑道：“为何要平白给我服用？”

“呵呵，当然不是平白给你啦，只要你肯答应我一个条件就行啦。”

“什么条件？”

秦渊皱眉问道。

“小少年，这幻阵之中，其他都是假的，唯独我这仙丹灵植却是真的，错过可就没了，你若想要服用它们，只要你愿意和我签订契约就行了。”

“签订契约，什么契约？”

“很简单啦，只要你同意做我的采药童子十年即可，怎么样，很容易吧！”

“不同意！”

秦渊斩钉截铁拒绝道。

“为什么？难道这提升百年修为的仙丹灵植，你一点都不心动么？”

仙气老者问道。

“自然是心动的，只是比起自由来，百年修为又何足在意，我秦渊追逐的一向就是我意纵横，岂可甘居人下，若是那样，便是千年修为又有何用，做了你的药童，便是为仆，一日为仆，万年为仆，我想要的，我自己去取，何须他人施舍！”

秦渊的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洒脱与霸道，以及一股不俗的傲气。

仙气老者闻言，嘴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点了点头：“小少年，不为仙丹灵植所惑，定力不错，你说的话合我老头子的意，不错，想要什么自己去取便是，这才是我辈修士本心，这话深慰老头的心，哈哈哈，想不到老头我这次出游还能遇见你这样一位令我快意的小家伙，妙极妙极！小少年，他日你若入了吾界老头我定然和你好好对饮一番，哈哈哈…”

随着这名老者大笑声中，秦渊眼前的云雾、瀑布、仙鹤、老者尽皆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