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霄云一个人窝在房间里。
与多凌伽闲谈,霄云并没有喝太多酒,可是听了多凌伽那一番话以后,霄云顿觉,自己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坠入无尽的黑渊一般,很难再摆脱出来。
很多事情,真是身不由己,有多少次,霄云本已做出决定,却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改变计划。
而这一次,霄云也有很多难言之隐,即便没有多凌伽的出现,霄云也在筹谋,无论是昆仑宗还是溧阳城,霄云都有些事情没有解决。
况且,和柳家的婚约,也该有个交代了。
然而,多凌伽的出现,霄云一直坚信的事情被打破了。
让薛淼帮着查了这么久,薛淼最后带给自己的消息,竟然是这个样子,霄云又一百个一千个不相信的理由和信念,然而,霄云又不得不相信。
如果安西郡王府的消息都会出错,那么霄云又该相信谁呢?
更让霄云困惑不解的是,如果父亲陈宏真的没有死,这么久,为什么他不回来,当初,他死亡的消息又是如何传回来的呢?
霄云轻轻的闭上眼,努力的回想着。
一切的源头,究竟在何处?
一个人的身影闪过霄云的脑海,那就是方泽。
鬼面书生方泽。
只可惜,方泽也已经死了。
当初,父亲死亡的消息便是方泽告诉自己的。
看来,这一趟凤凰城之行,怕是不可避免了,而薛淼这块,如果她的消息时准确的,再加上鬼城的遭遇,霄云觉得,自己是该还她一个人情了。
欠人的,终究要还。
另外,如果父亲还活着,霄云认为,自己必须弄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
想明白一切,霄云微微睁开眼,也许,很多事情,真的需要一个答案吧。
霄云盘膝打坐,更多的时候,霄云喜欢在夜半无人的时候运功,不会被人打扰,而且,自从波云斩被霄云悟透以后,剑意九秋,雷霆万钧也相继被霄云领悟。
虽然还没有摸到精髓,但是这些招式已经牢牢刻印在霄云的脑海里,一旦霄云入定,这些招式都会不由自主的涌出来,盘绕不断。
而当霄云离开鬼界之后,斩天诀就好似得到了某股力量的召唤一般,每次当霄云入定以后,都会不自觉的坠入另一个空间。
一个好似虚无,又好似真真切切存在的空间,一个周身萦绕着魔气,满脸杀意的人总是会手持一把宝剑舞动。
这个人是谁?似乎,他的长相与自己一般无二,而他,为什么每每都会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
而那个由着他舞剑的地方,又真的只是自己的梦境吗?
斩天诀,这世间至暗至邪的功法,唯有此功法,才可以驱动斩天剑,而这把剑,又是世人口中相传的王者之剑。
得此剑者,得天下。
这声音好似苍蝇一般,萦绕在耳边,总是回荡着,而对于霄云而言,入定之后,这样的声音若是盘绕不散,很容易让运功者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寒风赤月起,不周山血明……
清晨,当阳光洒落大地的时候,夜里喝多的多凌伽便已经早早起床,在院中打坐修行。
多凌伽周身绿影重重,月影刀好似感受到多凌伽的召唤一般,抖动的厉害,却始终没有出鞘。
思婈也在一清早起床,洗漱一番后,思婈走出房间,恰巧见到院子里正在打坐的多凌伽。
多凌伽的功法蛮横霸道,善于军伍作战,然而,类似于昆仑宗四脉会武这样的单打独斗,多凌伽霸气有余而技巧不足。
可偏偏,多凌伽出现在康居国,而且,他带来的消息,显然霄云已经打定主意了。
虽然思婈早已想过这样的问题,也明白,迟早有一天,自己回到南诏国,也不会把霄云牵扯其中,更不会允许霄云跟着自己返回南诏国,尽管霄云信誓旦旦保证,要护自己一世周全,可他……真的护得住自己一世周全吗?
一切,不过是命运使然罢了。
而多凌伽的出现,正好打破了这种僵局,但不知为什么,思婈心里,总会觉得堵得慌,说不出的难受。
那种心酸之感,仿佛一块烧红的铁块烙印在心里,永远不能散去一半。
思婈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多凌伽打坐,也不出声,也不多说什么。
大概一盏茶时间过去,多凌伽的月影刀不再颤抖,而多凌伽周身的飘渺虚影也慢慢散去,多凌伽慢慢收回功法,睁眼看去,直视思婈。
多凌伽嘴角微微上扬:“我知道你默不吭声是为了什么,也许你觉得我把霄云从你身边抢走了,可是你更清楚,南诏国如今正是内乱之时,妖巫已经掌控了一切,这些消息不仅仅你们知道,我们安西都护府也一清二楚。”
思婈只是听着,没有吭声。
多凌伽慢慢起身,又道:“况且,陈霄云拖欠我们郡主的人情已经很多了,这一次,如果被旁人夺去了驸马之位,怕是连同倾天鉴卷轴也要一并送人了。”
听到倾天鉴卷轴的时候,思婈脸上闪过了一抹吃惊之色。
多凌伽向思婈走去:“我既然不必会你提起卷轴,那时因为这个消息已经四海皆知,而这个卷轴,也将引起又一场血雨腥风,我家郡主不能输,也不能随意嫁给任何人,另外,我不说你也该清楚。”
多凌伽在思婈身边找个地方坐下,看也不看思婈一眼,依旧自顾自的说道:“妖族,魔族怕都不会轻易放过这次机会,而隐匿在大唐,南诏的势力也会蠢蠢欲动,其实,还有很多小门派虽然没有出手,但是明里暗里也做过不少小动作,这些都在我们安西都护府的掌控之中,而陈霄云这一次,一是为了还我家郡主一个人情,二嘛,他让我们一直打探的消息终于有了答案,而他,正是回去求证这个答案的。”
思婈苦涩一笑,多凌伽又何必说的这么清楚呢?
其实一切,自己已经知道了。
既然多凌伽把话挑明,没有藏着掖着,而且每一句话都针对思婈,思婈也就不在乎什么了。
思婈浅浅一笑:“你不用和我说这些的,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要带霄云会南诏国,只不过,这倾天鉴,我女娲一族世代守护,如果落入妖族之手,势必引发一场腥风血雨,一旦妖尊离开镇妖塔,必将是天地浩劫。”
“呵,世人皆知,得倾天鉴者得天下,这倾天鉴又岂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即便你女娲一族不干预,最后花落何方亦未可知。”多凌伽似乎对倾天鉴毫不感兴趣,只是随意的敷衍着笑了笑。
下一秒,多凌伽又皱起眉,一副很傲慢的样子继续道:“更何况,如今第一块倾天鉴已经落入妖巫之手,思婈公主可曾想过,这第二块,你又能如何?”
“我……”思婈竟然被问住了。
如果把倾天鉴留在霄云身上,霄云的处境会很危险。
可如果把倾天鉴带在身上,一旦被妖巫抓住弱点威胁,又该如何?
少羽此时还在妖巫手中。
而如果不这么做,倾天鉴又该留在谁手里呢?
多凌伽这话可畏一语惊醒梦中人,思婈千算万算,却没有多凌伽想的周到。
而自己……
“一切,看天意吧,我女娲一族该做的努力也已经做到了。”思婈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无奈摇摇头。
而这些,奔来就不是多凌伽所在意的,讨论与不讨论,根本毫无意义。
多凌伽起身要走,思婈又匆匆叫住他:“等等”
多凌伽皱起眉:“怎么了?”
“你真的确保,霄云会去凤凰城吗?”思婈关切的问道。
多凌伽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那很好,而倾天鉴……”思婈想说,这倾天鉴,也许交给安息都护府会更稳妥。
而安西都护府这些年为了倾天鉴,又何尝不在努力?只不过,没有明着动手罢了。
此刻听到思婈想要把这块烫手的山芋丢给自己,多凌伽摇摇头:“我觉得,还是交给霄云吧,他是你最信任的人。”
思婈无语。
多凌伽又要走,思婈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说你可以帮助我们,究竟……”
“呵,想要进入康居国的王宫并不难,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多凌伽回归头,淡淡的应一句。
思婈诧异:“什么?”
“我家郡主回去以后,查阅了安西都护府所有史籍,包括有关汉朝敬献给康居国宝物的记录,一切,果然都和思婈公主所说的一样,然而,有一点公主忽略了。”多凌伽冷笑一声。
思婈点点头,没有吭声。
多凌伽依旧傲气凌人的说道:“当初老国王遇害以后,康居国内乱了三十多年,豪族互斗,血染宫门,之后,一尊神像突然从天而降,傲立宫廷,奇怪的是,之后康居国的内斗便消失了。”
“而这尊神像,有可能就是找到倾天鉴的唯一线索,我家郡主说了,只要找到这尊神像,思婈公主所要的东西,一定会出现。”多凌伽说完,不再理会思婈,自顾自离去。
思婈站在原地,思索着多凌伽刚刚那番话。
一尊神像从天而降,怎么可能会有神像从天而降?
这尊神像……
也许,薛淼所分析的线索是正确的,如果思婈当初能够想到这一点,想必,也不会又阿修罗界那些乱事了。
而此刻,思婈心中更忧虑的,却不是如何找到倾天鉴,而是多凌伽之前的那番话。
该如何保护倾天鉴呢?
自己若拿着倾天鉴,怕是迟早会被妖巫觊觎的。
而给霄云……
会不会把他推向众矢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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