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顾璐所在的战舰是天下会今年才下水的暴君级主力战舰，船名为“才足拒谏”。靠后一些的是另外一条暴君级主力战舰，名为“与日同辉”。

暴君级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战舰，就比泰山级的运输船小一号，比隋军手中的五牙战舰大了将近二分之一。顾璐回首，对站在主桅杆下的一名道士道：“张天师，可以开始了。”

张天师四十岁开外，是当代天师教的掌教真人。他微微颔首，随即抽出了龙纹剑。左手中指和食指并拢，在宝剑上一抹，口吐真言：“急急如律令！”

一股清气从张天师的头顶升起，直入苍穹，然后天地色变，海浪勇气，狂风大作。贺若弼面色大变，一抬头，就见到船帆被吹的张满。之前本来是有一点东风的，现在风向却是陡然一变，从西边猛烈地吹了过来。

此时已快接近傍晚，太阳挂在隋军的前方，士兵们睁眼打量对面敌军的时候，难免会有些晃眼。现在风向又从东风变成了西风，贺若弼嘟囔道：“天时不利啊！”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声脆响，贺若弼和杨广等人循声望去，就见到边上一艘战船的桅杆被封吹断，十多米长的木杆砸在甲板上面，将船舵连同上面的水手砸的稀烂。

贺若弼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好了，他是军中宿将，死人见的多了，但是这兆头太不好了。这个时代虽然神魔已经很少现世，但是迷信的氛围还是很浓。

杨广面上倒是满不在乎的神情，他坐在战舰的第三层甲板上面，大笑道：“我们兵多将广，就算是天意又能如何？”

摩诃叶不动声色地瞟了杨广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前方的敌人身上。

东风呼啸，天下会的战船张满了风帆，以比战马奔驰还要快得多的速度冲了过去。贺若弼的脸色更黑了，他是北军名将，南下攻打陈国的时候，在长江上面见识过陈国水师的厉害，本以为水面上的事情最多也不过就是那样，哪知道海战居然比长江上面要凶险的多？

但是他毕竟是一代名将，虽然有自吹自擂的嫌疑，但是他敢放言杨素韩擒虎史万岁都不如他，那是因为他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现在天时不在，情况恶劣，反倒激起了他胸中的凶悍之气。

贺若弼面黑似铁。见左右都有仓皇之色，他反手抽出宝刀，在空中虚劈了一记，厉声喝道：“擂鼓，诸军跟随我的战旗冲过去！前进者赏，后退迟疑者杀！”

说罢，他转过头来，冲着杨广吼道：“殿下换一条船，去后面替我督战！”

杨广不满地哼了一声，道：“怕什么？我们人多。”

贺若弼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怒道：“现在我是主将还是你主将？我军分成了三波，后面的战船难道就不要人看着的吗？”

杨广愕然，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随即正色道：“那就谨遵将军的命令！”

他随后奔向船尾，解开系着小船的缆绳，向着东面驶了过去。

从互相发现开始，到双方的战船接近至可以互相攻击的距离，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在将士们忙碌地给弓弩上弦，准备沙子和水桶等东西的时候，贺若弼正紧张地计算着双方之间的距离。

忽然，他眼睛一亮，大声喝道：“就是现在！”

话音刚落，贺若弼的身上散发出明亮的金黄色，光芒璀璨夺目，刚一出现，就急速扩张，将这条五牙战舰都包裹了进去。夕阳的照射下，整条战舰，连同上面的士卒身上，都像是燃起了金色的火焰。

这是此方世界中，很多武将都会的类似于神通一样的无双力。既能单独施展在自己身上，也能形成光环一样的效果，产生大范围的BUFF或DEBUFF。

作为隋国最强武将（贺若弼自封的），贺若弼施展开无双力量之后，能将成千上万人都笼罩进去。在和突厥人的战斗中，他曾经一次增益四千重骑，直接冲垮了突厥人引以为傲的王帐狼骑。

那次大胜后，杨坚抚着他的后背，高兴地道：“这是上天赐给我的啊！”

现在是因为在海上，船只之间的空隙很大，他才月苏了力量，将金色的光芒包裹了整条战舰。就像是一个信号，在贺若弼点燃无双力之后，对面天下会的战船上，也是接二连三地亮起了金色的光芒。

一瞬之间，贺若弼仿佛又回到了和突厥人激战的草原上。那个时候，面对的也是这样的情况，铺天盖地的强敌，让他激动地浑身都颤抖起来。

“才足拒谏”号冲在最前面，同样是金光环绕。船上的士兵们穿上了厚实的铁甲，依次将火药，装着铅弹的牛皮纸包装进青铜火炮之中，用力地夯实，然后点火。

隋军的弩箭落到战舰上，撕裂了一面风帆，射倒了三名士兵。重弩近距离的直射威力惊人，即便是身穿铁甲，还被无双力量所覆盖，弩箭依然射穿了铁甲，将那几个倒霉蛋钉在了船上。

好在“才足拒谏”号更大，船舷更高，能够被弩箭射倒的地方很少。更多的弓箭抛出的箭矢落在加班上面，除了将铁甲敲的叮当响之外，并没能造成多大的伤害。

引线燃烧到了尽头，火药在刹那间被点燃，在青铜的腔壁之中猛烈地燃烧，体积在零点零几秒钟内膨胀了几十几百倍。化学能被释放出来，化作内能和热能，作用到纸包铅弹上。

贺若弼心中警惕万分，在看到对面船上的贼人推出那又黑又长的万一之后，他就觉得事情更加不妙了。等到火光乍现，危险的感觉一下子充满了整个内心。

他武功既高，胆气也壮，虽然觉得了危险，还是睁大了眼睛，倒是要看看危险是从什么地方来。火光之后，轰然声响，战争之神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发威，无数黑点从圆筒的口中喷了出来，将隋军甲板上打的七零八落。

“才足拒谏”号只在上层甲板上安放了青铜火炮，共二十门，每边只有十门。但就是区区十门火炮，抵近到四五十步的距离之后，一次齐射，就将贺若弼所在战舰的上层一扫而空。

他自己身为无双武将，又修炼有家传武功，运起无双力量后，便是中了两三枚铅子，也不过被打的倒退了好几步，虽然头昏脑涨，却也并无大碍。

然而，那些普通士兵就没有这份好运了。被铅子击中的士兵，许多都是肠穿肚烂，惨不可言。只有那些武功有成，贯穿了大周天以上的好手，才能在被击中后还能保住性命。饶是活了下来，这些人也被吓得不轻。

这一面的火炮齐射干掉一甲板的敌人，另一面的火炮随后也发出了怒吼。除了真正的高手之外，在面对火炮的时候，就只能指望运气了。

隋军向来以具装甲骑称雄，现在是在大海之上，大家都是无马的，这就抵消了隋军很大的优势。铁甲能够很大程度上抵消箭矢的伤害，对于刀剑的威力也减免不少，然而，就算是穿着双重铁甲，在大炮的面前，依然不够看。

贺若弼脑袋中空白了几秒钟，随即清醒过来，他咽了咽口水，感到了后怕和恐惧，以及无可遏制的愤怒。这愤怒并不是对于敌人，而是对于他自己。他是自负天下第一的猛将，便是刀山火海也视若等闲，区区几根大筒，就算厉害了一点，又能奈他何？

双方战舰交错的空窗期间，只够青铜火炮发射一次。贺若弼虽在愤怒中，也敏锐地发现了这个情况。他向前跑了几步，然后用力地跃起。

笼罩整艘战舰的金色光芒黯淡下去，他身上的光芒则是猛然大盛，金色的光芒在贺若弼的身上不断起伏，仿佛火焰在燃烧。他在空中拉出一条金色的光带，越过四十步的距离，重重地落到了“才足拒谏”号战舰上。

这样的举动，一下子就让隋军低落的士气重新振作起来。在战场上，一个猛将很多时候就能改变战争事态的走向。不过像是贺若弼这样猛的，也是当世少有了。

他已经做好了被围攻的准备，也有着相当的觉悟。踏上战场的那一刻起，生死便不在自己手中，而是要看老天的意思。

贺若弼的举动固然英武，但是吸引了双方最多注意力的还不是他。半空中霹雳声响，两道高大雄壮的声影已经撞到了一起。

其中一个，脚下踩着蓝色雷电，身法快如闪电，掌力雄浑惊人，正是极乐寺宗主摩诃叶。杨广虽然退到第二批的水师战船上去了，但是摩诃叶却是留了下来。

在火炮轰鸣的那一刻，摩诃叶已然运起了“雷电疾”的法门，跃入半空，然后折向扑下。顾璐早就注意着这贼秃，摩诃叶一动，他也动了。

移形换影，后发先至。

雷电疾是六神诀之一，能够从真气的摩擦中产生雷电，用来攻击，自然是相当犀利，但是最主要的功效，还是作用于自身，将身法提高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

正好，顾璐之前也学会了这一招。他起步只比摩诃叶慢了刹那，速度却并不在对方之下。眼见得沙加这个野和尚脚下踩着赤色雷霆就冲了过来，摩诃叶心中一动，气息隐隐有些不顺畅的感觉。他身在半空，悍然出掌。

“六神诀之——金刚解！”

作为六神诀的第二招，金刚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异能，既不像“雷电疾”能摩擦生电，也不想“菩萨灭”有着操控火焰的奇异能力。这一招，有的就是势大力沉，刚猛直接。

直接，所以出招迅猛，所以适合任何条件下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