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九道越听越不自在,赶忙传音入耳,暗中对风间娑娜说道:“你都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风间娑娜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钟九道叹了口气,他不过是想要试探一番眼前的小男孩罢了,当然,如果对方真的见过他画在扇面上的桃木,就更好不过了。
身材修长的钟九道微微弯腰,对着身前一脸吓傻了表情的陆尘歉意一笑,既不显得矫揉做作,让人觉得居心不良。
钟九道再一次收起了手中的折扇,语气温柔,说道:“这个姐姐是个中二病,刚才她和你开玩笑来着。”
风间娑娜听在耳里,差点就要真的拔出腰间的长刀了。
中二病?你才是中二病,你们全家都是中二病。
胸膛起伏了几次,某处的高耸将巫女服撑得饱满,春光乍现,可惜此时此刻在她身旁的两人,钟九道毫不在意,陆尘更是一脸惊悚,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的样子。
看似是很正常的反应,可风间娑娜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就像之前她初见少年时候莫名其妙的出刀动作,那股杂乱无章的气息,以及对方此时脸上有些过头的惊恐表情。那么老套的吓人话语,哪怕自己稍微释放出了一丝杀气,可有必要这样吗?
风间娑娜莞尔一笑,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物件,走到了陆尘的身前。
陆尘恰到好处地向后退了一步。
风间娑娜摊开了手掌心,里面是一个拇指大小的人偶娃娃。
金丝银线,眼睛的位置上镶嵌着两颗黄豆粒大小的红宝石。
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工艺品,和陆尘平日里制作的手工品有着天差地别的价格差距。
风间娑娜弯下腰,笑着说道:“刚才是姐姐不好,这个小玩意儿就送给你了,算是姐姐的赔礼。”
陆尘只是扫了一眼女人的掌心,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风间娑娜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朝着面带异色想要上前说些什么的钟九道摆了摆,语气轻柔,继续对着身前的少年循循善诱,“这是姐姐的一片心意,你不收下的话,姐姐心里过意不去。”
陆尘挠了挠头,眼神清澈,还是选择摇了摇头。
“姐姐,我知道你一定是个大好人,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善意的,但是东西我真的不能收。”陆尘语气诚恳,说话的时候已经转过了身子,“已经很晚了,我急着回家。”
说罢就弯下腰,向着风间娑娜和她身后的钟九道弯了弯身子,肩上的背包装满了灌满河水的塑料瓶,压得他脚步有些趔趄。
稳住了脚步,陆尘转过身就走,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了返家的路上。
风间娑娜站在原地,神色复杂。
钟九道缓缓走到风间娑娜的身边,语气严肃:“你为何要蛊惑那个孩子收下诅咒娃娃?高天原的剑巫,何苦这般为难一个穷苦孩子?你若是给不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哪怕逍遥学宫和高天原素来交好,我也要把这件事告诉学宫大祭酒。”
风间娑娜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心道对方管的还真宽,开口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个孤苦伶仃的少年,面对足以改变自己生活的宝物都能保持理智,难道你就不觉得他有些古怪么?”
钟九道摇了摇头,说道:“莲,出淤泥而不染。用污水清洗自身,反而渲染了一池清水。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
风间娑娜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刚才你不也用扇中桃花试探那个少年?而且别的不说,你难道没有看见他抓在手心里的那件黑色衣服?那明明是女孩子的款式,而且看上去还是新的。”
“一个偷窃女人衣服的下流小贼,不值得同情。”
钟九道听完之后沉默了片刻,说道:“难道就不能是那个少年的恋人的?”
风间娑娜闻言,笑得花枝招展,“别逗我了,就那穷酸屌丝样,会有那个女孩子瞎了眼喜欢上他?”
钟九道皱了皱眉,语气肃然,说道:“莫欺少年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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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大包的陆尘脚步沉重,内心也是如此。
他始终抑制着心中自己扭过头看向身后那对男女的冲动,直到走出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这才抬起手,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
刚才在那对男女面前,有些是自然而然的行为,更多的,则是陆尘的即兴表演。
就是不知道,究竟有没有骗过对方。
其实看到那个长衫男人画在扇面上的那株桃木的第一时间,陆尘就想到了那口水井,以及伴生在水井旁边的那株枯萎桃木。
虽然有所区别,但是根骨和韵味神似。
佩服对方那一手现场作画的本事,陆尘心中也警惕起来。
对于那口水井,陆尘一直都有一种恪守秘密的本能。
并非出于独自霸占的心态,就是喝过井水之后,看着那株生长在水井旁边的枯桃,像极了一对生前不得亲密接触,死后才得以共同缠绵沉睡的恋人。
他总觉得不该让旁人去打扰这份安静的美好。
将这个意外的插曲放诸脑后,陆尘加快了回家的步子。
家里还有一个受伤昏睡的妹子,不知道醒过来了没有,若是已经醒过来了,他该如何解释脱掉对方外衣这件事情。
脑海中浮现出一幅被少女提着枪撵得四下逃窜的场景,陆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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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了剑条。
风间娑娜和钟九道拾阶而上。
停靠在河边的卡车边上,围绕的衣衫褴褛的余城北居民也越来越少。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钟九道稍稍转念一想,就知道了当中的缘由。
他知道这是余城那位年纪轻轻的真正主人的手笔,也知道对方心里面的算盘。
钟九道叹了口气,心道:如此幼稚的手段,也太小瞧它了,毕竟对方可是一位学宫大祭酒的本命剑。
风间娑娜听着同伴的叹息,心里面还有些气,忍不住开口刺道:“怎么?别人做好事也碍着你了?”
钟九道平视着那辆投食的卡车,语气平淡,说道:“看似善意的举动,其实锁住人们心底的猖狂。这可不算好事。”
风间娑娜嗤笑一声,说道:“你这是在骂这个城市的主人,其实只是个戴着面具的伪善者?”
钟九道继续用平静的语气叙述,“难道不是嘛?真正的善举,应该是从内心开始的教化,而不是像这般简单的投食。”
“人非家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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