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炎说着将目光望向了刘基,做出一脸热切期盼的摸样。
刘伯温晃动着太师椅,双眼半开半阖,晃动的太师椅摇动了许久,才缓缓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来:“你家主公心意,伯温已心领。奈何刘某年老体衰,才疏学浅,难以担当大任,若勉为其难,必将贻误国公驱除鞑虏之惊天伟业,眼下天下贤士如云,胜过刘基者,比比皆是,将军此番回去告诉国公,刘某难堪大任,立意做一名隐士,不问政事,请国公另选高明吧!”说完合上了双眼,继续摇动太师椅,嘴里哼着似歌非歌的小调来。
孙炎本以为凭自己这番三寸不乱之舌,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能说得他出山不可,岂知人家根本就不理会他,有心想发作,但碍于出发前,朱元璋的反复叮嘱,趁着刘伯温不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耐着性子劝说,无奈任凭孙炎说破了嘴皮,刘伯温一副超然世外的摸样,全然不搭理,眼看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刘伯温毫无下山意思,孙炎心知自己这番是白走一趟了,正想转身离开。突然想起自己这番前来,除了宴请刘基出山之外,还奉刺探刘基是真有汉之张良、诸葛孔明、唐之魏征之才,略一思索了一番,寻思道:“我既不能宴请他此人出山,想必是我的诚意不够,但主公的指令我自能完成!”
当下从怀中摸出朱元璋早已准备的帖子,盯着刘基道:“人传先生通经史、精兵法,上晓天文,下知地理,乃汉之张良、诸葛公明般人物,孙某不才,略读诗书,也能诵读诗词,今日斗胆写了一副拜帖,请先生过目。”
这一番话说完,刘基微微展开了双眼,双眼射出的光芒在孙炎的脸上扫了扫,便冷声道:“既将军由此雅兴,刘某看看也无妨?”
孙炎正担心刘伯温不看,闻言心中大喜,急忙摸出朱元璋一早准备的拜帖,递了过去。
刘伯温伸出右手接了拜帖,斜眼一瞧,但见拜帖上用朱红的笔法写着一副对子,龙飞凤舞的气势,让人心头涌出一股腾腾的杀气来,刘伯温盯着几个龙飞凤舞充满萧杀之气的大字,微微点了点头,心中暗道:“此人笔法暗含杀伐之气,的确非常人所能比拟!”微微沉吟了一番,这才移目诵读拜帖上的对联,天下口,天上口,志在吞吴。好一个志在吞吴啊,见了回帖后,刘基淡然一笑,随即朗声道:人中王,人边王,意图全任!随手将拜帖还给孙炎,却见孙炎一脸惊讶的望着他,目光满是敬佩之意,惊叹之余,微微拜了拜便匆匆的出了门第。不多时,便不见了一干人的踪影。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门口处,刘伯温微微站起,眯着双眼望着远处的山峰,一声长叹喃喃自语不已。
孙炎没能请出刘伯温下山,不敢在青田多耽搁,连夜下来山,自江浙匆匆的上了船,一路让随同而来的人,连番划船,终于赶到了朱元璋早朝的时候赶回了应天府,将刘伯温如何傲慢无礼,如此不肯下山的种种一一当着满朝文武说了边。
这一说,冯国用立即就按耐不住了,率先跳了起来,喝道:“这刘伯温如此不知趣,仗着自己有几分才学,竟敢冷了主公的一番邀请,实在可恶,请主公速速下令,末将这就率兵前往青田,派遣大军把他抓来,看这个臭书生,还摆什么狗屁架子,若再不言从,杀掉算了!”
“对,对!冯将军言之有理,一个穷书生,大帅派孙将军去请他,那是看得起他,胆敢驳大帅的颜面,岂能轻饶了他!”人群里本就是一干武将,见刘伯温如此不听话,经冯国用这么一叫唤,登时人人满脸愤怒,也不顾这里是国公府邸,齐齐叫嚷了起来。
“主公万万不可啊?”徐达皱了皱眉头,站了出来抱拳道:“胡将军刚刚攻占了兰溪,听闻刘基在江浙一带颇有声名,如果主公就此杀了他,岂不是喊了江浙一带书生的心,再者,主公素来礼贤下士,求贤若渴,如果就因为刘基不应号召而派遣大军斩杀于他,岂不是让天下人以为主公求贤并非真心实意?”
“不错,徐大哥此言极有道理!”常遇春一把截过徐达的话语道:“刘基此人我见过,的确身负真才实学,是个难得的奇才,有些架子也在所难免,昔日刘玄德三顾茅庐方才请得诸葛孔明,曹阿瞒赤脚迎许攸,哪一个不是三番两次的宴请人家,主公以驱逐鞑奴,光复汉人社稷为己任,岂能因人家拒绝了一次,便上山斩杀了人家!这般所为,与惨无人道的鞑子有何分别!”
“那该如何是好……”众人见徐达、常遇春这般言语,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再次纷纷叫嚷了起来。
徐达与常遇春相视一望,纷纷将目光望向了朱元璋。帅座上,朱元璋就那么坐在那儿,那他就这么一坐,顿时如渊停岳峙,一股强大的气势立即弥漫开来,众人目光触及他阴沉的脸,人人心头一震,方才吵闹的国公府,立即安静了下来。
“哼,这刘伯温好大的胆子,我诚心相邀却被这等冷落!”听了孙炎的一番说辞,尤其听到刘伯温一口回绝的语气,朱元璋就觉得一股怒火在心底缓缓涌起,若非他极力克制,一早就爆发了出来,此时他阴沉着脸,望着孙炎语气冷冷地问:“刘伯温才华如何?”
孙炎被朱元璋强大的气势所迫,身子一个哆嗦,才回过神来,忙道:“回禀主公,以卑职只见,此人自比昔日诸葛孔明,倒也不输武侯,以卑职之人,此人胸中所学,只怕比之另一人?”
朱元璋尚未询问,便听得冯国用怒道:“我听闻诸葛武侯,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功盖寰宇,刘伯温自比诸葛武侯,恐怕自吹自擂了吧,依我看,此人徒有虚名,未必有什么真才实学,主公不必理会罢了!”
朱元璋一言不发,微微沉吟了片刻,对孙炎道:“将军此番前往,与刘伯温言语了一番,依将军之间,此人才学如何,值不值得本帅再次宴请?”
孙炎道:“回禀主公卑职愚钝,不敢妄下论语,不过卑职见此人随口吟诗,谈吐非凡,胸中所学绝非常人所有,自比诸葛武侯,卑职以为丝毫不为过,卑职反而更觉得他可比兴周八百年之姜子牙、旺汉四百年之张子房也。”
朱元璋双眼一亮,盯着孙炎道:“将军之言可有凭证?”
孙炎似乎早有准备,听了朱元璋的询问,伸手入怀,一阵摸索,摸出前日朱元璋准备的拜帖来,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朱元璋微微一愕,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拜帖,却见拜帖上出了自己龙飞凤舞的字迹之外,不见任何一字一语,不由的一怒,喝道:“孙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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