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桥位于一处沙滩之地,兵卒拆除了简易的木桥,便开始开挖基础,这里的地层是由河水冲积而成,地层表面是久经水流冲涮的粗砂层,以下是细石、粗石、细砂和粘土层。翻挖起来倒也没非多大劲,于是半人高的巨石,用一个个壮实坚固的肩头抬入了基坑之中,然后一些兵卒,开始在上面堆积石块,眼看半个高的石墙就要砌筑而成。
忽听的人群里李善长一声惊呼:“不好,潮汐来了!”
萧云眯着眼睛顺着李善长所指的方向望去,秦淮河畔,花灯桨影之下,隐约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水声滚滚而来,夜色下滚滚的白浪泛起阵阵的水花,爱随着哗!哗!哗!的声音越来越大,那泛起的白光也越来越亮,瞬间照亮了整个秦淮河畔,水中一条巨龙翻滚而来,轰然一声,如殷雷一般瞬间从刚刚砌筑而起的江东桥上冲杀而过。
水声过后,只听得“哗啦!”一声,原先砌筑而成一人高的江东桥,瞬间倒塌。
“这……这……参政大人……这该如何是好啊?眼看就要入夜了……再这般……恐怕这桥……”人群里不知是谁沮丧的抱怨了起来。
“是啊……这石桥经不住大水冲刷,如何拦得住陈友谅的龙船呢?”不少人兵卒开始吆喝了起来。
岸边的李善长一袭白色儒服,头戴儒冠,额下的一把长须被江风吹得凌乱不堪,他神情有些沮丧的望着刚刚被潮汐冲毁的江东桥,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似乎在苦苦思索修桥之策。
众人见他如此,倒也没人再干喝问,一阵叹息声过后,数千兵卒虽早已累得筋疲力尽,但依旧无言的走下了河面,开始再一次的搬运石块。砌筑江东桥。
萧云站在人群里,望着被洪水摧毁的桥面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这个时代没有水泥,没有石灰,想更加牢固,除非是李春再世,否则,这般做下去,无疑是徒劳无功而已!
眼看着千余人累的够呛,萧云一声轻叹,正欲下河也帮帮忙,忽然目光落在了岸边的一处黄土地上,昏黄的黄土在夜光下,散发着金子般的光芒。萧云脑海里灵光一闪,既然没有钢筋混泥土,何不制造出混凝土来呢?
“对啊,万里长城不是用黄泥加上桐油、糯米、混合熬制的一咱粘合剂来粘合城砖,如今千年已过,仍坚固异常!”
“我有法子让江东桥不怕冲刷!”想到了这么好的法子,萧云心中一阵激动。忍不住叫嚷起来。
“当真……什么法子……”一听有法子!人人停下了手中的伙计,扬起脸望着萧云。
就连李善长也黏着长须,望着他。
萧云便试着把这千年留下来的方子说了一遍,然后将万里长城所用的材料构造,以及如何浇筑,熬制一一说了一遍!这些刚刚还累得够呛的兵卒,一听这法子能将江东桥造得跟长城一样坚固,登时人人惊喜,岸上的兵卒,立即开始挖土、架锅、生火、倒入桐油……忘我地投入了新的研究当中。
不多时,有糯米、桐油、黄土熬制而成的混合材料,被兵卒砌筑了在每一块的石头的缝隙之间,很快一座简易的江东桥顿时变得牢不可破!
“大人……潮汐又来了……”人群里一声惊呼,众人心头一动,纷纷扭头望去,但见茫茫天际处,传来一阵轰隆的声响,如雷鸣,如炮响,众人紧紧的攒着手心,紧张的望着远处的汹涌而至的波涛。
白花花的波涛,瞬间形成了一道数米高的水柱,轰隆声犹如万马奔腾,犹如惊雷闪电。夜色下,发出咆哮的声响,汹涌而来!
层层的巨浪不断碰撞,形成了一道一道的峰柱突起,浪花一片翻滚,如同千年的雪峰,看得众人心头大惊之余,不免有一种心旷神怡之感,巨浪哗啦一声宛若千军万马冲到刚刚砌筑而成的江东桥前,轰隆地一声,雷霆巨响,浪头刷的一下,突然冲刷而起,霎时间满天飞雨。
众人心头一惊,谁也没说话,数千人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江东桥。
“成……成了……成功了……没有塌……没有塌……”人群里不知谁最先惊叫了出来,顿时雷鸣般的惊喜声,瞬间在江东桥炸开,伴随轰隆的浪潮声,当真惊天动地。
六月的夜晚,入夜来的快,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在半空,银色的光芒,让秦淮河的河水披上了一层银灰色的光影。
一阵夜风吹过,原本风平浪静的河面,登时泛起白鳞鳞的浪花,哗哗的水声冲击着正在河面上行驶的龙船,那龙船高大如楼,分为上下三层,船上上下兵卒来会穿梭,马匹、骡子来回走动,同时有货舱可乘载重要粮草、武器。这种龙船顺风使帆,逆风使桨,船上备上百只长桨,实在大的吓人,因此这艘龙船被称作“塞断江”寓意为此船一出,有截断长江之能。
塞断江自江州一路顺江而下,直抵秦淮河,但沿途水位慢慢的变浅,秦淮河的水竟对塞断江、混江龙、撞倒山、江海鳖有些吃不消,因此一路走来颇为吃力。
好在刚刚有一场大的潮汐,引领了不少水位,如今塞断江、混江龙、撞倒山、江海鳖才勉强从秦淮河的入口进入秦淮河,如此宝船驶入河面,十里秦淮河,但凡有河面有船的,商船、渔船、游船、小舟见了这高楼一般的宝船,无不纷纷退让,船上的无论是游客、商客、文人才子莫不是纷纷扭头观望,满脸羡慕之意。
“这船好大啊!”河面上不是的传来阵阵的赞美声。
塞断江的船头上,站着一个中年汉子,两岸耀眼的灯光下,映射出那人五官清秀,一身衮龙袍,头戴皇冠、腰间别着一把宝剑,他身材本就欣长,这么迎风一站,徐徐的夜风吹得他略显宽大的滚龙袍呼呼作响,他背着双手站在船头一动不动,此时听了沿途两岸游客的惊叹声,嘴角才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他的一双目光贪婪的望着秦淮河的两岸。两岸酒家林立,浓酒笙歌,青楼林立,华灯灿烂,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一副江南佳丽之地。
“来了……金陵……我陈友谅来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汉朝的皇帝陈友谅。
自从昨晚收到了康茂才的投降信他,他便迫不及待命令水军齐头并进,有了张士诚的联合、康茂才的里应外合,朱元璋不足为虑也,哈哈……哈哈……我陈友谅要一举攻占金陵。
咚咚咚……
船头一阵脚步上缓缓传来,虽然很慢,很轻、但自小习练武功的陈友谅还是听在了耳里。“张大哥,你看……你看这秦淮的两岸,华灯灿烂,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轻歌曼舞,丝竹飘渺,文人才子流连往返,是不是很美?”
“是很美……”丈外的张定边动了动嘴唇喃喃道。
“这里过了今晚就属于我们的……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陈友谅望着这江南绝色美景,心情显得有些激动,语气竟微微有些颤抖。
“唉……”张定边轻轻叹了声:“昨晚的康茂才来的信实在太过诡异,也太过凑巧,多半有诈啊,当年的曹操何等雄心壮志,还不是大意中了那周瑜诈降之计,黄盖的一封诈降信就烧的大败而归,如今的康茂才……恐怕……恐怕就是当年的黄盖啊……可惜……”
张定边望了望眼前的陈友谅,这个昔日的沔阳书生,如今成就了一国皇帝,骨子的那份傲气也随着年月、权势、地位增加不少,不再是当年那个自己说什么,便听什么的意气风发的书生了,哎……张定边默默的又一声叹:“既然你我义结金兰,我岂能看着你去送死……不,不……我张定边绝不对不起兄弟……我宁愿你恨我,我也绝不看着你去送死!”
“陛下……”张定边唤了声。语气带着淡淡的悲壮。
陈友谅缓缓扭过头惊异的瞟了一眼张定边,微微耸起的眉头,轻轻一展,道:“何事?”
张定边道:“臣昔年与康茂才也有些交情,而且交情还不浅,他既已离去,旧情难续。况且他投奔朱元璋多年,臣听闻朱元璋在推行屯田法,大力开展军队屯田,曾任命老康为都水营用使,负责兴修水利,此人尽忠职守,丝毫没有怨言,如今来降,恐怕是各为其主,学那黄盖来了……况且朱元璋崛起濠梁,手下能人异士不少,绝非张士诚、徐贞一、方国珍鼠目寸光之辈可比,当今之世,能与陛下逐鹿中原者,唯此人也,眼下大战未开鹿死谁手犹未可知,焉有未败而降者乎?陛下……莫要亲信了这等小人,中了朱元璋的奸计!”
陈友谅微微皱了皱眉头,对于张定边的这番话,他无疑认为极有道理,当年若不是曹操轻信了黄盖,自然没了赤壁的一把火,也就没有刘备、孙权的赤壁一战三分天下。只是这朱元璋不过一介布衣而已,岂是刘备、孙权可比,张大哥未免太高看了朱和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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