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白天,夜晚对安琴的打击反倒更大了。
但是,夜晚尚未结束,突然间雨势越来越大了。
窗外响起轰隆隆的雷声,闪过一道闪电。
就在电闪雷鸣间,明亮的教室内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
那是谁?
那道黑影慢慢的移动着,令安琴突然间有些害怕。
她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了。
虽然很想要大声叫出声,但是嗓子却像是冻结般,哭不出来。
她想要赶集离开教室,但是发现身体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
动作很僵硬,她一不小心从椅子上给摔了下来。
“唔……好可怕……”
凄厉的雷声再次响起,令安琴更加害怕了。
那道黑影,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朝安琴逼近。
“不要……!”
安琴出于本能,拼命的叫喊出声。
“快逃!”
她对自己发出警告。
刺眼的闪电划破了黑暗的天空。
当雷声再次响起,闪电再次闪现时,恐怖的黑影已经完全将安琴逼到他的锐爪之下。
“哇……!”
几近全盲的瞳孔中,赫然出现一道黑影。
啪沙———碰……!
校园中庭的树木大概被击中了吧?外头传来一声巨响。
一个全身湿透了的高大男生,向下俯视着颓坐在地上的安琴。
雨水啪嗒啪嗒的从男人的黑色外套落下。
比外套更为漆黑的,是男人那头随意散落在肩膀的发丝。
被闪电照亮的脸部,有种妖孽感,散发着不存在于世上的诡异神采。
“啊啊……”
映在安琴眼睁深处的男生,好似恶魔使者。
恶魔使者动也不动地睨视安琴。
漆黑的眼瞳中,栖宿着比白光还强烈的情怀。
青色的视线远比闪电鲜明,笔直地打入了安琴的眼睛。
“——唔、……”
——等着我将你撕碎吧!?安琴顿时明白了恶魔的真实身分。
对方就是魅惑安琴心灵,那个谜样的狙击手。
“是、是他……!”
安琴好象被抛进冰冷的水池一样,整个人从背脊凉到脚底。
男人伸出偌大的手掌,将安琴从地板上拖起来。
轻而易举地,恶魔只凭单手便撑起了纤瘦的身躯。
“不要……!好恐怖……!”安琴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怕什幺。不过,她还是打从心底感到震撼。那是种足以麻痹人小的恐惧。
“不要、不要、不要……!”
但,再也无路可逃了。
男人将安琴拽到眼前,由上而下瞅着安琴的脸孔。
那是野兽在进食之前,凝视爪下猎物时的神情。
尽管害怕得险些发狂,安琴竟无法将视线从男人脸上移开。
比害怕被吞食下肚的恐惧还强的,是对谜样黑影的好奇心。
至此,安琴已经完全放弃仅有的一点逃命机会。
“——我要将你撕碎……!”
男人的低喃比雷声还要刺激,幽远地在安琴耳际回响着。
期盼已久的一刻刻印在安琴心中的檄文,如今,已转换成现实的声响,冲击着他的听觉。
“啊啊……!”
那个瞬间,尽管害怕得不断发抖,灵魂却沉浸在前所未有的甘美甜蜜中,深深为之陶醉。
快速越过天际的闪电。以及,轰轰作响的巨大雷鸣。
刺眼的强光和震耳欲聋的魔音,让思考力一点一滴的从安琴身上流逝。
因此,当她被高高提起,整个人被丢到桌子上的时候,一时之间,安琴还反应不过来。
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背部撞击桌面时的痛楚——
只不过,背上的痛感很快就消失了。
“不、不要……!”
男人用蛮力将安琴钳制在桌上,眼睛绽放出异样光彩。
那是安琴从未见过,充满黑色漩涡的。
安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住、住手啊……!”
男人轻易封住了安琴的抵抗。
“——你不是很希望被撕碎吗?”
当男低音如此呢喃的瞬间,安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被男人抱着亲吻,占有了。
……
在那之后,安琴整整向学校请了三天假。
可能是淋了雨的关系,也或者是柔弱的躯体和神经受到太强的冲击,尽管高烧已退,三天后,安琴还是像坏掉一样,完全无法动弹。
不,那一夜,安琴的的确确被弄坏了。
我是夏夜……你可别忘记了……意识因高烧而变得飘缈不定,唯一可以确认的是男人的低喃。
那一天,等到安琴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湿答答地蹲在木莲树底下。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回家的。
安琴………然而,男人呼唤自己的声音却像跳针的唱片般,不断在真琴的鼓膜重复播放着。
——安琴……那是种奇妙、令人感到怀念,非常舒服的声音。
——我要将你撕碎……!
温柔甜美的低语,让人想象不到是从同一个嘴巴发出来的。
安琴……安琴热晕晕的脑子中,就这样被两种声音给互相拉扯着。“夏夜……?”
男人要安琴记住这个名字。
在闪电的照明下,男人短暂露出了脸孔。
不过对安琴而言,他还是一个充满谜团的男人。
“夏夜……”
安琴拼命思索着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画面。
还有发生在男人和自己之间的每一件事——
伴随着雷鸣,忽然出现在教室深处的恶魔男人。
不管是像乌鸦羽毛般漆黑的发丝,还是包裹住整个身躯的黑色衣物,男人彷佛可以融进黑暗,和它混为一体。
用漆黑装点自己的男人,唯有射向安琴的炯炯眼神,是闪着青光的。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吧,映照在安琴琥珀色眼瞳中的,是和东方人传统轮廓差异极大的立体五官。
亦或是闪电反射的缘故,男人粗硬的肌肤纹理就像吸血鬼一般,闪耀着苍白色的萤光。
让黑发显得更为突出的白皙额头。细致高挺的鼻梁。绽放着妖娆光彩,野兽般狰狞的眼神。
男人以不输给猛兽的手劲揪住安琴的衣襟,压倒性的力量让安琴动弹不得。
即便是现在,安琴白嫩的脖子上,仍旧残留几个被男人抓过的青紫色痕迹。
“夏夜……”深具冲击性,暴风雨夜的相会。
然而,这个苦候多时的谜样黑影,最后竟在安琴的神体上,刻下水难抹灭的痛楚和屈辱。
安琴从没想过,一个男人居然可以如此对待她。
撕裂般的屈辱已经深深蚀入安琴的身体深处,化为永不消失的疼痛,那甚至比脖子上的瘀痕还要鲜明。
可能的话,安琴真想回到从前,不让这一切发生。
——等着我将你撕碎吧!?回到初次见到这行文字的早晨,将盘旋在脑海的疑问通通连根拔除。
撕毁恶作剧般的留言,再度将自己埋入郁闷的每一天。
这才是安琴应该过的,不带任何变化的日子。
但只要一不留神,安琴就会像坏掉的机器一样,不断在记忆深处重新上演那幕难堪的屈辱画面。
——安琴……那晚真正掳获安琴的,其实是夏夜温柔呼唤她的声音。
……
距离那个疯狂的夜晚,又过了十天——
终于退烧的安琴,勉强鞭打着憔悴的身体,开始到学校上课。
强烈的日光从窗外射了进来。
等不及梅雨季过去,夏天便宣告来临了。
安琴坐在明亮的教室中,回想起十天前的夜里,在同一个座位被欺负之事,便觉得一切都好象是假的一样。
安琴想把那一夜完全怪罪到发高烧,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然而,就算那晚的暴风雨能够随着升高的气温逐渐退去,占据安琴心底的黑色魅影,还是不曾消失。
不管醒着或睡着,那晚的情境都不断地在安琴心底上演。
单调贫乏的日子就此一去不回。
鲜明的记忆很强烈,它盘旋在暗琴的心底,久久无法消除。
除了撕裂般的痛楚外,安琴什么都不记得了。
另一方面,当安琴见到笔记上那行字的刹那间,她知道脱轨的命运已然激活。
或许安琴渴望已久的,就是有个人来毁了自己,连片残渣也不留。
可是心愿实现之后,安琴却开始没了主张。
夏夜已经如自己所愿,精湛诠释了破坏者的角色。
既然如此,为什幺还会感到些许的失落,些许的不满足呢?
安琴不明白。
“夏夜昨天,应该坐在这个位置上吧……”
白天和黑夜,联系着两人的门扉。
一切的开端,果然还是始于这张桌子。
安琴伸出修长的指头,拿起抽屉中通往黑夜门扉的钥匙。
昨天晚上,还是更早以前呢?夏夜的确和安琴享有同一个座位。安琴拿出来的,是被捏皱塞入抽屉,一张长方形的小纸条。
安琴谨慎地打开纸条,小心不撕破它。
意外看见那行字的时候,安琴只觉得目眩神迷。『
“这个是……!”冲击着琥珀色眼睛的,是堪称和安琴绝缘,周末现场演唱会的门票。
没错,安琴甚至连那家店的名字都没听过。
手中的门票正在对安琴下达指令,命令她。
“过来。”
擅自闯入黑暗世界的安琴,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安琴将那张煽动她离开安全地带的危险门票,小心翼翼收进钱包中。
接着,命运的周末来临了——
距离闹市几条街外,老旧综合大楼的地下楼深处,就是爱之小屋的所在地。可能是干冰的缘故吧,或者是油烟的顾客太多,安琴生平第一次踏进爱之小屋的时候,发现那里竟是个烟雾缭绕的呛人世界。
“这里的人好多,怎么找得到嘛……”
左推右挤之下,安琴很自然地躲到墙边避难。
她的视线下意识地过滤着充斥整场的人群。
当然,安琴在找寻的,是那个黑暗的恶魔。
有时候,像是为了煽动顾客般,正对面的舞台会传出鼓噪的团练声。顿时,舞台下方便弥漫着一种独特的兴奋感。
许多人都是一身黑色打扮。
不过,安琴一望便知,夏夜并不在黑压压的人群中。
“夏夜的个子更高……更……”
尽管在那天晚上只有一面之缘,夏夜那种强人一倍的身体,却已经在安琴的脑海留下难以抹灭的印象。
“夏夜……”安琴就像在车站前苦候恋人一样,焦急地东张西望。
在不算亮的照明之下,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像是黑色的。
更何况还有一大批分不出性别,拼命吐着烟圈混淆视转的牛鬼蛇神。
别急——
不知怎地,安琴就是找不到她一眼就能认出的男人。
可是,找到之后又如何呢?其实安琴一点主意也没有。
终于,令人快要窒息的地下楼,爆出了毫无预警的音乐声。
呜哇哇哇……!昏暗的店内,海啸般的欢呼声响遍全场。
接着,就在安琴吓得缩起身子的瞬间,刺眼的舞台灯光和高分贝的音响同时出现,将地下室卷进了兴奋的漩涡深处。
不可否认,连安琴也被吞噬其中。
当安琴害怕得几乎发出呼喊时,突然有什么在她的眼睛。
像狂风一般出现在舞台上的乐团。
站在中心点的,正是弹着吉他的夏夜。
轰隆作响的吉他声比落雷还要暴力,疯狂地刺激着安琴的耳膜。
观众的喊叫声夹杂着大到不能再大的现场音响,人潮就像波浪一样,一波波推挤着安琴纤瘦的身躯。
狭小的空间充塞着异样的热气。
前后不停摇晃的人墙,朝着上方挥舞的无数拳头。
夏夜的吉他彷佛是疯狂扫射的机关枪,不断对台下的观众放出子弹,不容分说地狂射一阵又一阵。
安琴觉得自己也中弹了。
她甚至认不出哪个疯狂的叫声才是自己的。
不断逼近的声音、声音、声音——
暴力性的音乐如洪水般,不断涌上前来。
过于激烈的声响。可以夺人呼吸的巨型音响。
安琴的脑海一片空白,什幺也想不起来了。
乐音强行从每一个毛细孔入侵,接着再从真琴的内部爆炸开来。
“——被声音占领了………!”就像被探照灯扫到眼睛一般,视界变自的瞬间,悄悄在按琴脑海复苏的,是那一夜永难忘怀的记忆。
“夏夜………!”
闪着青光的灼人视线,笔直地对上了安琴的。
让人忘了呼吸的冲击。
当热油浇进胸口裂缝的刹那,安琴在震耳欲聋的地下室失去了意识。
唧——嗯……刺耳的机械音不断传入耳膜,安琴还以为是自己耳鸣了呢!她猛然醒了过来。
昏暗的室内。没见过的天花板。抵在背脊后方的硬箱子。
这里似乎是某个地方的储藏室。
“我怎么会在这里……?”安琴搜寻着模糊不清的记忆。原以为空无一人的暗室内,却传出了熟悉的男低音,一不留神,安琴便从先前倚靠的意相跌落至地板上。
“你还活着吧?”
“……!”
安琴慌张地朝声音方向望去,发现夏夜正盘着腿,抱着吉他坐在扩音器上方。安琴下意识地发着抖。
夏夜瞄了安琴一眼,不快地搔搔长发,将手中的吉他搁在一旁,站了起来。
“会在演唱会中途昏倒的,真是笨蛋。”
安琴抬起头,仰望着和那一夜完全相同的黑色身影。
“昏倒……?”
夏夜不屑地哼了一声。
安琴这才想起自己受到入场券的引诱,不知不觉跑来这家爱之小屋的事情。之后,她就完全不记得了。
大概就像夏夜说的一样,自己因为太过兴奋而昏倒了吧?
这是安琴第一次听见夏夜在一般时候的说话声。
虽然音质有点低,不过却充满了诱惑。
……是梦境,还是现实?安琴在下意识中,把那个令人怀念的温柔呢喃,和夏夜的声音重迭在一起了。
问题是,原本应该待在舞台上的夏夜,为什么会出现在昏倒的安琴面前呢?看着安琴讶异的神情,夏夜将身子微向前倾,用指头勾起安琴的下巴。
“很显眼耶,你的衬衫。”
瞬间,安琴羞红了脸。
“一站上舞台我就看见你了。”
在标新立异的黑色集团中,安琴的纯白制服的确显得十分滑稽可笑。
彷佛故意恶作剧似地,夏夜用指腹沿着安琴紧闭的下唇画了一圈。
“黑压压的狼群中,藏着一只白色的小兔子。”
夏夜从喉间发出嗤笑。
不过,随着恐惧而来的,却是难以抵抗的甜美诱惑。
安琴琴知道自己只有被吞吃下肚的份。
跨越安全栅栏,从单调贫乏的日子叛逃到此的人,是安琴。
渴望暴露在野兽的利牙之下,让对方将自己撕裂的,也是安琴。
“柔嫩又美味的小白兔。”
于是,安琴期望中的野兽,继续抬高他她下巴,轻轻咬了一下。
“啊……!”安琴反射性的缩起身体。
“喔!”
如果不是夏夜料到有这么一刻,迅速用左手撑住安琴的话,她的后脑勺已经撞上坚硬的乐器箱了。
“小白兔真有精神。”
夏夜笑着抽离左手,慢慢让安琴躺在箱子上。
“不要……!”
夏夜像抱娃娃一样撑起安琴,安琴的两颊立刻红了起来。
“你的要求我都可以照办,不过比起箱子,床铺应该会比较舒服吧?”
夏夜抱着安琴,像是老虎抱着猫咪般。
“好可爱的小白兔喔!”
夏夜的低语里满是讽刺。
当吻落在夏夜的脸上时,安琴的怒气也达到了最高点。
“放开我……!”安琴猛然推开夏夜的头,一阵乱抓。
明明没有胃口,却又嫌可惜似地将人当成玩具。
就算安琴是只软弱的小白兔,也无法忍受这种侮辱。
安琴所期待的,是像那个夜晚一样带给自己的鲜明冲击。
只是,受到兔子反扑的饿狼,此刻却空虚地张大眼睛,一时半刻间竟忘了该如何反应。
诡异的气氛游走在两人之间。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一个意外的访客。
“喂、夏夜,你朋友醒过来了没?”
一名金发男子猛然打开门,走进狭窄的置物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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