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嬷嬷已经不是宫里头的人了,想要进宫,并非易事。
不过,冷青莞不会给她机会推辞,继续吩咐道:“此事尽早解决,以免夜长梦多。王爷不在京城,宫中那位又憋着心火,万一她孤注一掷,直接派人进府捣乱作恶,到时麻烦大了。”
邢嬷嬷心知厉害:“是。”
真让人头疼!
冷青莞抬手揉了揉眉心,又问:“如果南宫云不是先帝的孩子,那他又是谁的呢?宫中太医无数,人多眼杂,戒备森严,怎么能瞒得住?”
想来,吴太后那样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稀奇。
邢嬷嬷沉吟片刻:“老奴听说,吴太后是个极其聪明的人,若是有心为之,又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冷青莞暗暗替王爷不值,他对南宫云全心全意,舍出身家性命,征战沙场,结果呢?居然做了傀儡的忠臣!太不值了!
“真相到底如何,慢慢再找办法知晓。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保护好这道懿旨,等王爷回来,再从长计议。”
邢嬷嬷眉眼一挑:“王妃,此事您要告诉王爷?”
看她的神情,她是不愿意让南宫琅知道。
冷青莞转眸看她:“王爷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了,难道他不该知道吗?”
“可……依着王爷的脾气,一旦知晓此事,极怒之下,只怕会亲自带兵将皇宫内廷踏平,方可解气!如此那般,岂不成谋叛的反臣乱贼!”
冷青莞听到这里,忍不住冷哼一声:“哼,那些作恶的小人,还没有落下个正经骂名呢。王爷怎么就成乱臣贼子了?就算王爷要闹,闹到翻天覆地,也是师出有名,光明正大,我倒要看看谁敢造次,扯出舌头给自己缠脖子上吊。”
她的话里,透着一股子阴狠劲儿。
邢嬷嬷了然:“王妃言之有理,事不宜迟,老奴这就出去安排。”
“嬷嬷,千万小心。”
整个王府,整个襄派,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全都系在这道懿旨之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邢嬷嬷在苗仁武的陪伴下,顶着瑟瑟秋雨出了王府。
冷青莞屏息凝神,听着窗外纷纷落落地雨声,心绪起伏不定。
邢嬷嬷说得那番话,宛如千斤重鼎,死死地压在她的胸口。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慌有什么用?入了王府,得罪了太后,本来就是一条不归路,一旦开始就不能反悔!就算不是夫妻,只是盟友,她也不能怯!
吴太后自己作死,那他们就奉陪到底!朗朗乾坤,邪不压正!
现在想来,王爷对吴太后处处防备,提防了这么多年,并非完全是因为先帝的死,还有本能地驱使……他嗅到了阴谋的气息,发现了贪婪的野兽。
恍惚间,芍药带人进来换水添炭,待见王妃犹自出神,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句话:“王妃,夫人一直等着过来给您送汤水呢。”
冷青莞半靠在椅子上,单手支头,脸上的神情变化得极快,冷冰冰地目光有意无意掠过来人的脸,不由得让芍药当场心中一凛,复又低下头去,不敢多嘴。
王妃的眼神怎么如此犀利?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一眨眼的功夫,冷青莞收回心思,抬眸浅笑,换了一副神情,淡淡道:“让我娘进来吧,我正觉得有点饿了。”
“是。”
住进王府之后,韦清秋的日子过得十分清闲。
不过,她终究是个闲不住的人,每日调着花样儿,煲汤煮菜,为了给女儿多补补身子。
韦清秋见冷青莞脸色不好,嘘寒问暖,还以为她身子不适。
冷青莞只是摇头。
“你看着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告诉娘亲,为了什么心烦?”
冷青莞欲言又止,只是摇头微笑。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人危险。
韦清秋坐在她的身边,直截了当道:“莞儿,从小到大,你从没对娘亲说过谎话。”
“娘亲……”
韦清秋不等她开口,双手捧住她的脸颊,轻轻抚摸:“天大的事,还有娘亲在这里,就算娘亲无能,还能豁出性命陪着你一起扛。”
母女连心,她定是觉察到了什么。
冷青莞杏眸微闪,心头莫名泛酸:“娘,哪有那么严重!不过是些府内的琐事,我这几日身子倦怠,王爷又不在,所以,有点心烦。”
韦清秋还是觉得她没说实话,又道:“这是何必呢?那些琐碎的杂事,交给崔管事去办就成。还有那位邢嬷嬷,王爷找她回来,是不是为了针对吴太后?”
冷青莞点一下头:“邢嬷嬷对宫中人和事,最是了解。”
“王爷要是想做什么危险的事,你要帮他看着点儿,我算是看出来了,王爷这个人,做事知进不知退。”
冷青莞轻轻一笑:“是啊,不过这样也好,人生在世,本就没有什么回头路。”
“莞儿。”韦清秋凝眸看她,犹豫开口道:“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商量来着。”
冷青莞收拾情绪:“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
韦清秋今儿的确有事想说,但见她心情不好,又不想提了、
冷青莞秀眉微蹙,想起自己有一阵子没过问过冷家的事了。
“是不是冷府那边的事儿?”
“不是……”
“冷庆学又派人来让你回去了?”
冷青莞直接脱口而出他的名字,毫不隐藏自己对他的鄙视和反感。
“没。”
冷青莞莫名心急:“娘,您别让我着急。”
韦清秋抬眸看她,眼神犹豫,似有闪躲。
“莞儿,你爹他……”
冷青莞才听几个字,心里的火气就冒了出来。
“又是冷庆学。”
韦清秋不知为何,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摇头道:“不是他。”
此话一出,母女二人双双怔住。
一个是心急口快,一个是满腹疑惑。
“娘亲您说什么?”冷青莞难得抓个正着,不由追问道:“您没对我说实话,是不是?”
其实,她早就对韦清秋起了疑心,在冷府的时候,还有她不经意间地只言片语,分明是有所隐瞒。
之前发生了太多事,一直波折不断,她无暇顾及那么多,从未主动提及。偏偏今儿找到了机会。
韦清秋面露慌张,眼圈微红,似有难言之隐。
若是搁在平时,冷青莞也许不会忍心让她为难,可是今天……她必须要问到底,以免再出什么大乱子。
有邢嬷嬷的秘密在前,她还有什么承受不住的?
见她不语,冷青莞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道:“如果女儿没猜错的话,冷庆学的那个混蛋,根本就不是我爹,对不对?”
韦清秋咬唇不语,脸色刷地一下变得煞白,毫无血色。
血缘是骗不了人的。
冷青莞从头到脚,没有半点他的影子,怎么会是他的女儿呢?
韦清秋含泪沉默。
冷青莞心里咯噔作响,忙又深呼几口气。
“娘亲,求您别再骗我了,您是知道的。我有多讨厌冷庆学,多讨厌那个家。”
韦清秋神色骤变,瞬间泪目,忙侧过脸去,眼角随之坠下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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