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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长莺飞,拂堤杨柳,二月天里,平城总是雾气朦胧渺渺,如春光姑娘半遮面,勾起无数人心底的那几分寥寥希望与生机,迷醉得很时,亦将慵懒演绎得淋漓尽致。
月底最后时限,平城陡然涌进诸多游客,大多数是为当晚,CK世巡演唱会第二场而来。
得益于夏氏集团强大的宣传能力,以及CK的火爆程度,这场演唱会的门票以秒计时售罄,馆内爆满,乌央乌央的粉丝高举应援牌前来支持,演唱会还未开始,粉丝的欢呼声便已然将空气燃烧殆尽。
……
场馆内,舞台后方,布莱疾声厉色,指挥各部门职员做演唱会前,最后的细节检查。
“灯光!音响!那边那个,说你呢,狐什么?对了!狐狸!”
布莱踩着十厘米黑皮小高跟,猛地直接窜到最左边,一把夺过狐狸手中的演唱会流程表,匆匆浏览了遍后,大笔一挥戳在‘表演人员’一栏上,面色不渝,呵斥道:“看看你们的手表,有没有点时间观念了?!这都几点了?!狐狸我问你!人呢?!时询人呢?!”
吼声未落,小女孩早已惨白了张小脸,紧张哭道:“我,时询哥他,我找不着他!”
找不着?
夏念之是,时询亦是,这一个两个的都跟她玩不声不响地失踪,丢下一大堆烂摊子给她,真当她是观世音披萨转世呢?哪怕是千手观音,时询开她天窗,篓子捅大了!她又能如何?!
然而……
布莱顿时万分泄气,那是夏念之的心尖肉,谁舍得,谁亦胆敢,动时询一根毫毛?!
思及此,布莱抬手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深谙再继续这般下去,她得短寿猝死。
本来这演唱会若夏念之在场,何愁找不着时询,偏偏距离上次两人通话后,已有两三天联系不上她,这一个个的都给她找事儿,怕是嫌弃她活得还不够水深火热,凄凄惨惨戚戚?
“行了,哭什么哭?”布莱嫌弃,扬手吩咐:“全体再走一次流程,狐狸和盛辞跟我带着人,从里到外,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找不着,咱们今晚演唱会别开了,组团跳海!说不定龙王爷瞧我们这般兴师动众,众志成城地求死,转世投胎还能给个团享优惠价呢!”
话音未落,狐狸与盛辞俩人立即咻地溜走。
紧随其后的布莱见人散得差不多,这才寻了个隐秘的位置,再次拨打了手机里,那个被夏念之叮嘱只能记在脑子里的号码,然而结果一如既往,无人接听。
见此,布莱不由得心底大飚污言秽语,夏念之前往澳城参加南省金融峰会后,行为举止,说话方式都变得极为奇怪,更为诡异的是,她总神神秘秘,连有时谈话,都会加上只有两人才懂的通关密语,保证秘密永远是秘密,无人探知,无人打扰。
夏念之已经不止两次三次地想到最近,连日来,平城豪族权贵的夫人千金们,下午茶时间上流传的那则八卦绯闻,讲得头头是道,细节描述更是逼真。
传言南省金融峰会召开前夕,突遭恐怖分子袭击,峰会举办的奢华舞会最后却沦落为杀人嗜血的狂欢,而盛痕自当晚与暗杀者一战后,便渺无踪影,人间消失般无任何消息。
所以,夏念之打来那通诡异电话后再无法联系,盛痕受重伤逃亡,这两者间该是有必然因果的,只是她情不自禁便会担心,盛痕身陷桎梏,仓皇避难都自顾不暇,何必带上夏念之?
“卧槽!这俩人是在玩亡命鸳鸯的戏码吗?”布莱额角青筋爆出,怒而愤然道:“夏氏这么大一摊子全丢给我?还有时询那整个一定时炸弹,指不定何时便给我搞个大新闻出来!”
……
这边厢,布莱嘀咕絮叨,磨牙凿齿地恨不能将夏念之给吃了,谁知转个弯,却见狐狸与盛辞俩各自领着人四处探寻,不知何时竟是又回到了此处,两个半大不小的少男少女,脚步匆忙焦急,看那架势,怕是几乎要将整个场馆翻过来。
然而,世事难料,有心摘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为寻他而弄得人仰马翻,兴师动众的,时询却是猛地,一把推开了待机室的门。
……
“啊啊啊!!时询哥!!盼星星盼月亮,你终于…出现啦!!!”狐狸高兴得直拍手,忙不迭冲向时询,满脸幸福泡泡,激动道:“时询哥,咱们快点去准备吧!都等着呢!”
时询恍若未闻,转而侧身以手臂撑着廊道栏杆,长腿微弯,黑眸穿透玻璃幕墙,落向于观众席,人山人海,他的粉丝们在欢呼尖叫呐喊,今晚他将创造属于他们共同拥有的回忆。
但,他似乎没见到,那个女人。
“她,来了吗?”
时询沉声,语气出奇得平和,连布莱这般自认为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亦被深深惊愕住,布莱深怕时询等会儿心智混乱,说出些乱七八糟的,忙不迭地示意狐狸与盛辞先行离开。
……
终于,廊道阳台上,唯剩下布莱与时询,布莱又听时询问,“夏念之呢,来了没有?”
“你还真是锲而不舍,坚持不懈,坚韧不拔,又喜欢自欺欺人。”
夏念之那女人,来不来的,你心底难道没有点那啥数吗?非得挑明直白,才开心高兴?!
“时询,人生在世,难得知己,难得糊涂,别活得太明白了。”
大面积的黑色阴影将廊道阳台全然覆盖,舞台上的聚光灯束交错横亘,落于时询的脸颊,如同被刀刃割裂开的伤口,深可见骨,血肉翻滚,连带着鲜血淋漓都像极了无声的眼泪。
悲悯,可怜,空气中弥漫着名为绝望的味道,逃不脱,躲不掉。
“布莱,你说,盛辞和我长得像不像?”
时询突然出声,将布莱吓着,然而在她还未弄明白前者问题究竟是何意思时,时询的另一个问题接踵而至,直接将她推入深坑。
“亦或者,盛辞与夏念之心里头的那个人,像不像?”
“像是像,但是没有你像,其实我不是……唉,这话让我怎么说?!”
愤愤然的布莱想到些时询与夏念之两人的关系,垂眸,眼底闪过丝晦涩难懂的情绪,而后声音渐渐弱下,嗫嚅着试图解释道:“或许,念之那女人正急忙忙地赶过来呢!”
时询将额前的刘海碎发往后撸,继而笑得自嘲,不,她真的不会,来了。
……
彼时,夏念之仍是他误认为,连煎饼都吃不起的,可怜无助又贫穷的小小实习经纪人。
这个总爱耍智障的小姑娘,爱吃煎饼、啃油条、喝豆浆,真是十分怕饿,哪怕蹲在大马路边,丝毫无形象可言,却仍不忘记先将整盒饭呼哧呼哧扒拉得干净,才算完。
但是,她很可爱,夏念之很可爱,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兜兜转转,终得重见。
“时询!以后你的每场演唱会,无论地点在哪儿,我都会出现在观众席位上哦!”
他好奇,遂抿唇笑着试探:“怎么,你要当我的粉丝吗?”
“嗯嗯!我一辈子都会是时询的小粉丝,永远永远都是!时询唯粉!耶!”
当初,先许下承诺的是她,翻脸毁约的亦是她。
那么,他何必再苦苦守着原地,等她回头,等那个狠心离开的女人回头。
时询闭上那双黑曜石般,美得足以诱惑人心的眸子,再睁开时,已然从极度的绝望与痛苦中,恢复至平和淡然,那里裹挟着无数暗淡与丑陋,重新开始他凄凉孤寂,深受诅咒的人生。
“告诉工作人员,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了。”
……
话音未落,时询单手插上耳麦,踏步往前,再不回头。
舞台后方,由待机室至登台口的一小段廊道,狭窄褊促,暗影明灭错落,将时询俊朗的眉目染上层寒霜,聚光灯下散落成无数烟尘粒子的红色光晕,衬得他愈加冷戾,宛若邪魅孤魂。
黑色幕布猛然拉开,华丽舞台的高级科技美感十足,时询的超低磁性嗓音响起时,台上劲歌热舞,台下欢呼嘶吼声热烈,场面气氛沸腾不已,时询抬手,轻轻挥了挥手,明明早春更是寒凉,便引得所有人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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