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贺渊推开，坐了起来，直视他的眼睛，“不要逃避，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两个人之间的烈火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了个彻底。贺渊也坐了起来，把崔想容身上被他扯得凌乱的衣服给她收拾好，又把自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整个过程崔想容不说话也不做任何动作。
“你现在想知道的话，那我就告诉你吧。”实在不知道该再做些什么的时候，贺渊终于开口了。
崔想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我是钱氏粮庄的老爷钱进的外甥，这个你已经知道了。”
“这个身份是假的，我知道。”崔想容眯了眯眼睛，“你该不会是觉得我想听的是这个吧？贺渊，我不是傻子。”
贺渊笑笑，“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傻子，可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嘛，你先听我继续说。”他边说边伸手把崔想容垂到前面的发丝拨到耳后。
“好，你先说。”
“我的父亲是当今圣上，母亲是淑妃。在我小的时候因为一些宫里的一些原因，导致我不得不被送出来，这才来到了这里生活。钱氏粮庄的老爷跟我母亲大概也有一点儿亲戚关系吧，就拜托他们把我养大。”贺渊说的时候仔细观察着崔想容的表情，想从中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态度。
可他却发现崔想容听完之后只是有些许惊讶，倒是没多震惊。难道是上次萧淮回来多说了些什么？也不对，萧淮向来懂分寸，那大概就是崔想容自己猜出来的吧。
“上次萧淮跟我说了你回家的原因，但是没有具体说你的身份，这也是你的意思吧。贺渊，是不是我如果不问的话，你就会一直瞒着我？”她的语气越是冷静，贺渊就越是心慌。
他现在连面对朝堂上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大臣的针对都游刃有余，却害怕看到崔想容的失望和难过。
“我没有，”贺渊解释，“我这次回来就是准备跟你说这个事。我发誓。”
“然后呢？我记得你今日说过，你还是会回京城的。”
面对她的质问，贺渊问道：“你呢，可愿跟我一起回去？你是个聪明人，我在京城的发展也越来越好了，你可愿同我一起谋取权位？”
“我不愿意。”她说，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贺渊之所以开始不愿意跟崔想容表明真相，就是害怕她的这个回答。没有听到回答的时候，贺渊还可以骗骗自己，还可以明里暗里试探一下，给她做做思想工作。
他害怕崔想容的回答，更怕她回答得这么坚定。
“为什么不愿意？你怕我不能成功？”贺渊觉得自己需要一个理由。
崔想容看着他，认真道：“我很相信你，相信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有那个能力去做一番大事业，那本就该是你的生活。可是我不是，你知道吗贺渊，那个地方不属于我。”
这是个什么烂理由？
“不属于你是什么意思，难道这里就属于你吗？”
“是的，”崔想容一字一顿道，“属于我。”
贺渊心里有一簇小小的火苗“噌”地冒了起来，他努力压下，不愿意朝着崔想容发怒，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开口道：“你说我是个有本事的人，难道你不是吗？你也可以做你的大事业，你不是已经在京城开了分店吗？
“回去我就可以找我父皇给我们赐婚，然后一起住在京城。就算你不愿意卷入我谋权的斗争，你也可以过去安心地当你的店长，平时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互不打扰。
“再说小轩，他是个读书的好苗子，日后一定会高中的。届时若是为官也定是在京城，你们姐弟也不用分开。而且在这边你们已经基本没有别的亲戚了，权当是搬了一个家，有什么不好吗？”
贺渊冷静地给崔想容分析了一下，他觉得这样的话崔想容总该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了吧？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贺渊。自古以来，谋权这条路有多辛苦你不是不知道，当然，我知道你不怕吃苦。可是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失败了呢？到时候搭上的是多少人命你知道吗？”
“说了这么多，所以你的意思还是一点儿都不愿意跟我走？这里到底有什么好的？”
“这里没什么好的，但是我是这里的人，我想留在这里。皇宫或许属于你，但是它不属于我，你若是他日当了帝王，那我呢？”
“你自然是皇后。”贺渊不假思索道。
“那就先谢谢你了。”崔想容无奈一笑。
见她笑了，贺渊还以为她终于松口了。可崔想容一开始总不可能是因为怕他抛弃她才不愿意去的吧，她可不是这么没自信的人。
果然崔想容接着说：“你是梁朝的皇子，我不过是一介农女，哦不，现在身份更低一层了，变成了商人。你想想以你的身份，不说是你父皇了，就算是朝中大臣，他们会让你娶一个无父无母的商人为妻吗？”
“我自己的婚事，凭什么让他们做主？”贺渊对这个理由不屑一顾，“我想娶你，任何人的阻拦都不能成为障碍。”
崔想容觉得现在的贺渊就像是一个在叛逆期跟父母作对的小孩子一样，她不得不仔细跟他分析，“好，就算你娶了我，你可能保证此后不会再娶别人？”
贺渊皱眉，“我可以。”
“你先别回答得这么干脆，你现在除了一个皇子身份以外什么都没有，自然不会想到以后真的遇到这些事会有多少无奈。我自然相信你，相信你不会喜欢别的人，可这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身边有别的女人。”
“你不愿意，我不娶就是了。”贺渊以他自己的角度，不知道崔想容到底在纠结，担心些什么。
崔想容同样也觉得现在跟他说不清楚，两个人考虑的事情根本就不在同一个点儿上。
她考虑的是以后进了皇宫会处处受限，做什么都不自由。而贺渊则认为有了权力之后就可以万事都由着自己的想法来，却忘了地位越高的人责任越重，所要承受的和考虑都比其他人要多得多。
“今天先不讨论这件事了，我累了，改日再说吧。”崔想容打算先结束这个话题了，给她自己也给贺渊一段时间好好考虑考虑。
现在天色也确实晚了，贺渊透过窗户纸看见外面基本已经是漆黑一片。他想起了之前崔想容说的让他跳窗逃走的话，心情略微好了些，“那你休息吧。我得好好考虑一下该怎么办了，真的要翻窗户吗？”
崔想容躺在床上，往里面挪了挪道：“你就躺在这吧。”
贺渊挑眉，“这么放心我？”
“别废话了，赶紧睡吧。”崔想容本来是借口说要休息，结果真的躺下之后困意很快就袭来了，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好了，睡吧睡吧。”贺渊也躺下了，面对着崔想容，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崔想容也顺从地在他胸口蹭了蹭，沉沉地睡过去了。
贺渊半梦半醒之际，仿佛听到了门外有轻轻的脚步声在慢慢远去，消失在黑暗中。
翌日，温柔的阳光从窗户撒了进来，照在崔想容睡得香甜的脸上，显得温柔而惬意。贺渊轻笑，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动作极轻地穿好衣服出了卧房的门。
他想起来昨天晚上听到的不知道是真的还是错觉的脚步声，决定去找崔宇轩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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