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在所难免

等方澍渐渐走近的时候，泫珏有一瞬间，难以抑制地陷入了混沌。眼前的，究竟是方澍？还是那个人？为了摆脱这样的混乱，他重新开口道，“方澍，给你的。”

“给我？”方澍有点迟疑，但是泫珏的表情看上去有点难受，她想了想，没有多问，接了过来。

泫珏在她接过花的那一刻，头莫名地痛了起来，方澍看着泫珏难受得皱着眉，站在原地，不敢进一步或者说话。

“……您不舒服吗？”方澍迟疑着小声问出口。

要不是这样生疏的称呼，泫珏只怕还会在混沌的边缘游走，他稍稍克制了下对痛感的体验，回过神来，视线落在站在他对面的方澍，“你刚才说什么？”

“我想问……”方澍下一个字的音还没有彻底发出来，就被泫珏摇头制止了。

“既不是泫珏，甚至都不是太子，而是‘您’？”泫珏似乎自己确认道，并且不想再听一遍这样的称呼。

“我只是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方澍解释到这里，再度因为称呼的问题，而不得不噤了声。

泫珏感觉自己是生气的，但是却不受控制一般地笑了起来。

“……”方澍不知道太子在笑什么，更加不敢说话了。

此刻的画面很美好，夜灯初上的夏日傍晚，女孩手上拿着一束精致的蓝色绣球花，身边的男孩子大笑着，女孩因为男孩的大笑而不知所措着。

“好了，我不笑了。”泫珏说着，伸出纤细的手指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左眼眼角。

方澍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我想说的是，回去好好把这束花插起来，”泫珏想了想，又紧接着补充道，“一定是你亲自做这件事，也不要想着留给紫貂。”

“好，我知道了。”方澍点点头。

“还有，如果你实在没办法忘记那次的事情的话，还是叫我我太子吧。”泫珏记得，自己不喜欢被叫太子，所以他命令身边的大家称呼他少爷，但是，对着方澍，他想要听的称呼却没办法跟剩下的大家保持一致。

“好，太子。”方澍很有眼力见儿地，当即称呼道。

“很好。”泫珏满意地点点头。“那我们上楼吧。”

“太子，等一下。”方澍看着泫珏转身的瞬间，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泫珏停住脚下的步子，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方澍。

“太子今天为什么要去见向岳亮？”方澍不解地问道，她这样问的时候，似乎忘记了上次太子因为她干涉自己的事情而大动肝火。

“……”泫珏记得自己上次的反应，他现在不想生气，至少，他感觉自己比上一次更能直接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了。所以，他没有那么生气。他现在也意识到了，自己上次不是生气，而是在害怕什么。他害怕方澍知道那个人的事情，他害怕自己同时面对过去和现在，他害怕自己的摇摆不定，更害怕的是……可是，当他知道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之后，他的所有的害怕，都在那一瞬间化为毫无意义的虚无。他怕有什么用？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不想得知更多的那个人的心境了。因为，他感觉自己已经足够痛苦了。

“……”方澍抬头看着泫珏，她能看到太子双眸中的波澜起伏。只是，看起来更像是一瞬间有太多思绪占据泫珏的脑海，那似乎不是生气的前兆。

“方澍，这个问题你还是不要知道了。”泫珏彻底平静下来，双眸中的波澜起伏也在一瞬间变得波澜不惊。

“但是向岳亮是坏人，会害了太子的。”方澍知道，自己再把握不住这次机会，她真的没有提起这件事的下一次机会了。

“害？”泫珏似乎被这个词吸引了注意力，饶有兴致地重复了一遍，“你觉得一个人类能怎么害我？就像你对我的称呼，我是太子，是东海水君的孩子，本来就不是人类能伤害的，向岳亮又有怎样的本领呢？”

“……不对，”方澍的脑海突然被另一个念头搅扰，她摇摇头，觉得事情未必然会走到那一步，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重新坚定地看着泫珏，“太子还是不要见向岳亮了，毕竟，他只是人类而已。”

“理由呢？”泫珏觉得好笑，认真地注视着方澍的眼睛。对，眼睛，这双眼睛跟那双含着泪的眼睛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同。

“没有理由，我知道，太子本来就不喜欢跟人类接触，除非……”方澍被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大胆言论吓到了，她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当即沉默了，顺便把视线低了下来。

“嗯，没有理由，有意思。”泫珏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不再追问什么。他转身，大步往前走去。

方澍见状抓紧跟上。

并且周到地赶在太子前面敲了敲小茶家的门，因为她知道这是太子第一次来，而且他向来不记得这些琐碎的事情。

“泫珏……少爷。”开门的是李荼白，她看了一眼方澍，瞥了一眼方澍手上的蓝色花束，又冲泫珏打招呼道。

“嗯，你好，紫貂。”泫珏用了一种极其罕见的方式打过了招呼，以及剩下的大家，“土豆，花猫，绿鹦鹉。”

屋子里的大家一时之间都静止了，面面相觑。

“泫珏少爷快进来吧。”李荼白反应得很快，笑着招呼道。

方澍也要顺势进来的时候，被李荼白拦在了门外，并且李荼白顺势也走了出来。

“快说，快说，是不是表白了？”李荼白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

“小茶，”方澍见到她的反应，禁不住想扶额，“什么表白，我也不知道太子怎么了。可能……”接着方澍认真地思索起了那个可能性，“啊，还真的有一个可能，上次的时候，太子发火了，这可能是用来缓解气氛的？”方澍停顿了两秒，在李荼白的强烈注视下又补充道，“我肯定是不需要的，毕竟他是太子嘛，我怎么敢……”

李荼白刚想继续追问好确认的时候，有谁把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些。

李荼白被碰到了一下，以为是没眼力见儿的向小南，刚怒目圆睁地回头，映入眼帘的却是那张妖孽的脸，受惠于“人”的她气焰瞬间熄火了。

“来了来了，快进来呀，方澍。”李荼白不得不停止追问，拉着方澍的手就往家里走。

空气里还凝滞着一丝丝尴尬的气氛，向小南本来就听李荼白的，小喜和小亚还只是个孩子，方澍又不敢在太子面前造次，这样说来尴尬是在所难免的。

“方澍，我必须得肯定你一下。”于是，李荼白不得不成为泫珏之外的，大家心目中的希望。

“怎……怎么了？”方澍看着李荼白的表情，莫名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当然得肯定你了，自打你上了岸，眼看着越来越受欢迎，从满天星到绣球花，一一收入囊中。当然值得肯定了。”李荼白故意提起了方澍到今天为止两个手指头就能数过来的收花的经历。

“……”小喜和向小南同时察觉到了，李荼白刚才的行为是有意为之的。

“什么满天星？”泫珏抓住了重点，立马问道。

李荼白很满意他的反应，微微一笑，“就是，方澍在学校的师兄，曾经送过她满天星。”

“师兄？”泫珏再度警觉地抓住了重点。

“……”方澍坐在一边，已经丧失了挣扎的意志力。

“人类，人类，是方澍认识的人类朋友。”李荼白解释道。“好像还说过喜欢她来着。”

“是吗？”泫珏挑眉，反问道。到现在，他基本确定了紫貂在干什么。做助攻？大概是这样的意思吧。

“小南哥，今天晚上吃什么？”小喜及时地转移了话题，要是以往，他应该很欣赏李荼白此刻的助攻行径，不过现在他有点怀疑了。泫珏真的喜欢方澍吗？

“板栗烧鸡，老母鸡汤，姜汁烧鸡，炸鸡……”向小南有点想不起第五道是什么了。

“土豆哥哥，今天是全鸡宴吗？”小亚言简意赅地总结道。

向小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像是这样的，做着做着就做成了这样。”

接着他看向泫珏，“您……吃得惯吗？”

“只要做得好吃，我不挑的。”泫珏微笑着回答道，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反应。

向小南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又不得不提了一口气，做得好吃？他不确定自己做的会被泫珏觉得好吃还是难吃啊！

“不确定是吗？”泫珏看出了他表情变化下的内心活动。

“有点，是吧，是。”向小南改了三次回答，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毕竟是他家的救命恩人，他怎么敢怠慢？

“没关系，我去试吃一下吧。”泫珏倒是很配合地起身了，“你们接着聊吧，就像我不在一样。”并且他也知道，因为自己的存在，今天的大家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你们太子真的不是跟你表白吗？”等泫珏跟着向小南进了厨房，李荼白迫不及待地问道，依旧是压低了声音。

“真的不是，”方澍摇头，并且回想起了当时太子的表情，“他好像很不舒服来着。”

“不舒服？”李荼白不知道这又是个什么理由。

“就是看起来很不舒服，好像头痛，对了，家里有头痛药吗？”方澍这才反应过来，马上问李荼白。

“方澍。”李荼白无奈地摇头，看着方澍。

“怎么了？”

“你真的把自己活成人类了，还要喂你们太子吃药？”李荼白说着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