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柔回到家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泫珏并没有在家。看起来，这几天家里都没人住的样子。
当她看到沙发一侧的天堂鸟之后，起身去拿洒水壶。
“尔老板？”浇花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泫珏少爷？”开门的是老马，听清梓柔的来意之后，他解释道，“他不在这里，不过刚才还在方澍家。你现在过去的话，应该还在那里吧？”
“原来如此，打扰了。”梓柔客气地冲老马点头，转身离开。
“……”老马看着梓柔的背影，欲言又止。
尔老板站在落地窗前，刚好能看清发生在自家院门处的情况。
“老板，是梓柔，来找泫珏少爷。”老马回屋之后跟尔老板报备道。
“嗯。”尔老板点点头。
老马想说话，又有些犹豫，不自觉地发出了轻声的叹息。
“怎么了？有话说话，没必要吞吞吐吐的。”尔老板踱步坐回沙发上，看着老马。
“老板，您”
“泫珏少爷？”毛秋稳稳地坐在店里，当他看清楚走进来的是谁的时候，拿着水杯的手像是耐不住手上的重量一般，哆嗦了一下，生怕水杯从手上掉在地上，他慌乱起身的同时把水杯放在了一侧的柜台上。
泫珏见到他的反应，嘴角露出了一抹短暂的笑意，“放轻松，不用紧张。”
“少……少爷哪里的话，”毛秋想佯装淡定地否认，愈发露了怯，“快去给泫珏少爷沏茶，还杵在这里干什么？”他说着催促了一下自己身边的灰兔子精，建国。
“泫珏少爷此番大驾光临，不知道是有什么要事呢？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您招呼我一声我就过去了，这么大的太阳，怎么好让您大老远折腾过来呢？”毛秋搓着手，对着泫珏俨然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可是，建国却知道，每次泫珏离开之后，毛秋都要坐在后院里破口大骂一个小时，词儿都不带重复的。
“我今天时间很充裕，你要是想把你的账本从头翻过来的话。”泫珏舒展着自己的双手，十指纤长，只是，这在毛秋看来无异于恐吓。
毛秋想起那次的经历，就觉得一阵腿软，“泫珏少爷哎，您可别吓唬小的了，您说，您想要哪本账单的哪一页？我找给您就是了。”
泫珏闻言笑了，“哪一本的哪一页？我看不是我在为难毛掌柜，反倒是毛掌柜想为难我啊。”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天地良心啊，我毛秋哪敢对着泫珏少爷您这么放肆呢。”
“好，话不多说，把太子松木盒在毛掌柜您手上的流转记录给我誊一份儿吧。”泫珏说罢，静静地注视了毛秋几秒钟，“怎么？觉得我的要求过分了？”
“不不不，”毛秋回过神来，从刚才的愣神中振作过来，“怎么可能是为难呢？我现在就找，”顺口说完之后，毛秋接着摇头，“不不不，我现在就抄，边找边抄。”毛秋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建国端着泡好的茶，重新出现，“泫珏少爷，请用茶。”
“不必了，这茶留给你们掌柜的吧。”泫珏说完冲她微微一笑，接着转头看向手忙脚乱的毛秋，“大概多久能誊出来？”
“……”毛秋停下手上的动作，“我尽快，毕竟，我真的记不住那些记录都具体在哪一本里了。”他表情看上去很近很紧张，很为难。
“那好，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怎么样？”泫珏说着起身，朝门口的方向走去，“我去吃个午饭，期待你的成果。”
“啊，对对对，少爷快去吃饭吧，时间也不早了。”毛秋松了一口气，这祖宗要是一直坐在这里看着他，他连握笔的力气都几乎要被吓没了。
泫珏听他这么说，冲他笑笑，接着出了门。
方容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凭着自己的记忆和超凡的嗅觉，重新找到了这个古玩街。他头脑中的想法很简单，说起来，方寸和李茶白带走的是他从这条宽窄巷子买到的红松木盒，那么，说不定当年那个卖家能知道点他们两个的信息。
“这是……”当他远远地望到迎面走来的“人”的时候，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兄台，兄台。”眼见着擦肩而过之后，那“人”越走越远，方容顾不上那么多了，快步地跟了上去。
泫珏听到身后的藏狐妖叫他，倒也不觉得惊奇，只是头顶的太阳实在是太大了，他微微皱眉，站在了原地。
“兄台是……”方容有点不敢确定，所以问得极为吞吐。
“是什么？”泫珏面容冷峻地看着他，反问道。
“人……人……人鱼吗？”方容鼓了三次勇气，终于问出了口。
“有什么问题吗？藏狐？”泫珏不答反问。
“没……没，我就是听说过人鱼的故事，没……没曾想到在这里竟然能见到！”方容顾不上掩饰自己此刻的惊讶、惊喜，兴奋地跟眼前的人鱼分享着自己的激动心情。
“还有别的事吗？”泫珏对于听眼前这只藏狐的心事，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没……没有，没有了。”方容感受到了对方明显的不悦，及时地收住了自己的状态。
但是当泫珏重新迈步离开的时候，方才的声音又重新响了起来。
“兄台，兄台，等一下。”
“又怎么了？”泫珏被太阳晒得直想闭眼睛。
“斗胆问一句兄台，不知……不知……”方容有点害怕，有点紧张，犹犹豫豫。
“有话就说。”
“能认识一下吗？”方容鼓足勇气大声地问了出来。
“不能。”泫珏回答得颇为干脆利落。
方容似乎被这样直白的拒绝惊到了，愣在当场，久久回不过神来。而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见对方的踪影。
“唉，算了，也是我自己太过唐突了。”方容有些丧气地转身，朝印象中的古董店的位置走去，边往前走，边抚摸着自己的胸口，边自言自语着宽慰自己。
“说吧。”刚才，当方澍要开口自白的时候，李荼白突然觉得一阵憋气，于是拉着方澍转移了战场，此刻她们坐在了一家冷气开得极足的面馆里，要不是看这家店里还没有上客，她应该也不会进来。她现在已经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
方澍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服务员，“小茶，我们还没点餐。”
“……”李荼白回过神来，好像是这样的，“给我们随便来两份什么面吧。”但她说的话还是浑浑噩噩的。
服务员听她这么要求，愣了一下，接着不解地望向方澍，明显是求救的神情。
“两份番茄牛腩面吧。”方澍硬着头皮点了两份。
“好。”服务员这才如释重负地离开了。
“说吧，说吧。”李荼白此刻心猿意马，不停地伸手去揉搓自己的太阳穴。
“好，我说，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了，我喜欢的是……沈煊。”方澍能察觉到李荼白注视自己的视线显得空洞。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李荼白是这样的反应。
“喜欢？”李荼白重新定定地望着方澍，“还是爱？”
“……”方澍听她这么说，愣了一下，“小茶，这有什么区别吗？”
“难道你觉得这没什么区别吗？”李荼白反问道。
“小茶喜欢小南，小茶爱小南。”方澍鼓足勇气回答道。
“所以你是想说你也一样，喜欢人家，爱人家？”李荼白问完了，深呼吸了两次才不至于让自己失去理智。
“是。”方澍回答得简单且坚定。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李荼白一脸荒诞地看着方澍，语气近乎于质问。
“我知道。”方澍倔强地回答道。
“方澍，你真的是翅膀硬了，你真觉得自己是人了是吗？”
“小茶，我知道我不是。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想步你妈的后尘，是这样吗？”话说出口之后，李荼白才意识到自己冲动地说出了本不应该说出口的话，但是，此刻的她已经顾不上这样会对方澍造成什么伤害了，毕竟，在她目光所及的时间里，人类短暂的、脆弱的生命，到时候才会真的伤害方澍！
“……”方澍听李荼白这么问，愣了一下，“这跟她没有关系。”
“好，是我乱说话了，那你想过以后吗？”李荼白认真地问道。
“小茶，你知道吗？我想不了那么远之后的事情，更不要说，现在的我应该没有家可以回了。”
“那只是你们太子的气话，你不知道吗？”李荼白说罢又深呼吸了两次，她不这么做的话，应该已经控制不住要吼方澍了。
“这跟太子也没有关系。”方澍定定地望着李荼白。
“那好，没关系，原本的关系呢，你丢到了哪里去了？”李荼白不理解，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短暂地没有去关注方澍的内心，谁曾想，方澍的内心竟然经历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太子永远都是太子。”方澍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你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啊？”李荼白现在恨不得方澍从来都没有上过岸，没上岸的话也就不会经历这些鬼事情了！
“我以为我是为了太子来的。”方澍坦白道，“可是，现在我似乎没有办法这样说服自己了，没有那么的心安理得。”
“既然没有那么心安理得，是不是说，你应该回去了呢？”李荼白忍不住说了气话。
“不，”方澍摇头，“我现在不会离开的。”
“为什么？”李荼白双手掩面，闭上眼睛，借此让自己的情绪稍稍放松下来。
“为了我自己，我不会离开的。”方澍神情坚定地看着李荼白。
“……”李荼白再度听到了她既不愿意听到也不愿意相信的回答。她想，这应该是最糟糕的回答。眼下的情况，也应该是最糟糕的状况。
“你的命呢？命也不想要了？”李荼白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望着坐在她对面的方澍。
“这么短的时间，不会出问题的。”
“方澍，你太自私了！”李荼白带着埋怨说出了她知道会伤害方澍的话。她没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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