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心走出了他的办公室,没有回头。
凉雨站在办公室外面。她在等蓝心。
她以为,让红月尝尝失去最爱之人的滋味,她会痛快的解脱。可是,当这个目的达成的时候,她并没有很快乐。
蓝心走出办公室,她看到了凉雨。两个同样倔强的女子对视,她们看到了彼此的伤痕。
“我走了。”蓝心先开口。
凉雨没说话,只是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蓝心走过她身边的时候,笑了。
“我也要去剪一个好看的短发。”她说
“跟过去道别?”“不,为了想起一个同样喜欢向日葵的朋友。”
蓝心的背影走远了,凉雨的眼泪才掉了下来。
“对不起。”她低低地说。
蓝雨一收到子徐的消息就带着威尔匆匆赶来庄园。
远远就看到蓝心的身影。
“姐!”蓝雨喊着,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
“你没事儿吧?我一收到子徐的短信,说你过来庄园可能会有麻烦,我立刻就赶过来了。”蓝雨气喘吁吁地说。蓝心只是对着她,笑着摇摇头。
蓝雨看蓝心还拿着行李。“姐,你要去那里?我送你。”
“我要去阿尔。”蓝心的回答让蓝雨吃了一惊。
她抓抓头。“阿尔,这么晚了?”
蓝心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
威尔看出蓝心的情绪不对,他扯了一下蓝雨的袖子说:“别伤你姐姐的心,我来开车。”
蓝雨转念一想也好。于是说:“姐,那你去了阿尔还跟不跟我们回北京?”
“去北京?”蓝心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
蓝雨以为蓝心同意了,高兴得不行。她让威尔陪着蓝心在车上等着,自己冲去庄园里把蓝心的东西一呼噜地全部抱了出来。
“你把你姐姐的东西全部抱出来干嘛?”威尔不解地问。
蓝心把东西全部塞到车后座,给了威尔一个大大的毛栗子。“说你傻你还真的傻!姐姐已经同意跟我们去北京,这些东西还留在这里干嘛?一次性全部带走,这叫不留后路!”
威尔傻傻地点头同意。
车灯亮了,它不能照亮夜幕中的塔拉庄园,它只能向这里的黑夜告别。
蓝心真的走了。
这是红月没有想到的。
他以为她最后总会留下来,她是爱他的,他知道。
她走了,还会回来吗?她会去那里呢?
威尔的汽车急驰在前往阿尔的路上。
蓝心没有说一句话,她的意识已经麻木,她要向他们的过去道别。
做最后的道别。
蓝雨和威尔一路上也不敢说话。
直到快到阿尔城的的时候,蓝雨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姐姐,我们是要进城吗?”
“去牧场。”蓝心只说了这三个字。
蓝雨不明白,可是威尔明白了。
他们很快到了牧场。
夜幕下的牧场是如此的宁静,如同天使沉睡的花园。
蓝心慢慢地走着。
这是她祈求的生活。也是红月,曾承诺给予她的幸福。
如今,全部成了刺进心头的钢针。
“塞上牛羊空许约。”她默默念着第一次来牧场时,默念的那句话。
想不到如今真成了她的写照,竟一语成谶。
她让蓝雨和威尔留在草场不要跟过来,自己一个人走向花田。
向日葵还是那样美丽,薰衣草还是那样芳香。
只是,当初那个牵着她的手,说会守护她一生一世的人,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蓝心慢慢地穿过花田,来到了沙滩上。
啊,又看到了,银色的月光。
他曾说,你是我的星星。而自己也认为,他是自己永恒的月亮。
却原来,永恒这么我不会再让你哭了。短。他也曾在月光下,说,可是眼泪,现在却像决堤的河水。
黎明就要来了。大海被染上了美丽的金红色。蓝心在沙滩上站了整整一夜。
朝阳的光辉映在了蓝心的脸上,她还是那个有着星星颜色眼睛的女孩。
蓝心把脚浸在冰冷的海水里。她把双手卷成喇叭形。往事一幕一幕从脑海掠过,过去吧,都过去吧。
“红月,我不爱你了!红月,我要忘记你!红月,我不会再哭了!”
蓝心对着大海,用力地喊着。
是的,红月,再见。
大海把蓝心的最后一声呼喊拍打回来,她喊的是:我爱你。
三个月后,上海。
这是这三个月来étoile这支红酒在媒体面前亮相的几百次之一。
虽然失去了蓝心,但是因为有家明这一帮得力助手,étoile这只红酒很快声名鹊起,甚至有后来居上的势头。
只是,每一次看到étoile这个名字,都会让红月想起,那个有星星光芒的女孩。
他以为失去了她,他会痊愈。
没想到,有意无意,心总是那么痛。用尽任何方法,也无法根治。
他只有试着不去想。凉雨带回来的红酒品种很多,每一种都让他迷醉。
从原来的浅尝辄止,他已经到了日饮三百杯的地步。
他没有告诉别人,醉了之后,就可以见到蓝心。
家明每次拿来的文件,他都是看也不看就签。
后来,家明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他反而乐得清闲。
只是这几个月,他有点奇怪,家明基本上不找他签字了。
管他呢,只要有酒有人服侍,就行了。
他的大脑,现在已经用不到复杂的思考。
今天他又喝了很多酒,醒来时就听到外面在吵吵闹闹的。
“来人!”红月愤怒地吼着。没有任何佣人来到他的房间。
红月吼了好几遍,还是没有人来。
他只能自己挣扎着爬起来,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大厅。
这里有一群穿制服的人正在往每一件物品上贴标签。
“住手!你们是谁?怎么敢闯进我的庄园?”红月对着这些人大吼。
其中一个带高礼帽的人走到了红月的面前。他彬彬有礼地说:“您好,塔罗先生,您已经破产了,我们是法院的人,现在要查封您的一切财产,请您见谅。”
我破产了?红月像是猛地一下子醒了。
“我破产了?这不可能!你去叫家明来,叫康于凉来,随便叫谁来都行,快去!”红月把那些穿制服的人推开,歇斯底里地大喊。
“塔罗先生,请你冷静,请你冷静。”那些制服人员对着红月说。
“还是我来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吧。表哥。”
家明慢慢地走了进来,看着红月。
他一进来,那些穿制服的人都向他鞠躬。家明挥了挥手,让他们都退了出去。
“家明,怎么回事?那些说我破产了?庄园不是好好的吗?还有étoile,不是还在不停地展销吗?”红月拉着家明,问个不停。
家明把红月的推开,轻轻掸了掸自己的袖子。
“表哥,破产的是你,而不是庄园和étoile。它们都运行得很好,不用你操心了。反正,你也从来没有操心过。以后,我会好好打理它们的。你放心。”
红月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他喝得酒精太多,无法把思绪整理在一起。“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庄园为什么会是你的?”
家明笑了笑。“还记得你签的那些文件吗?其中,很多都是把你名下的产业转给我,你的表弟家明的证明文件。至于阿尔那些葡萄园,已经被海水淹没,租借的文件,都是以你的名义签署的,为了偿还你的债务,只能让你破产了。现在,你懂了吗?我的表哥。”
“不,不会的,我要找陈微,她的家族可以帮我!”红月急急忙忙想要冲出房间。
“陈微?”家明念了一次这个名字。
“不好意思,表哥,我忘记告诉你了。陈微已经和你单方面解除了婚约,和我订婚了。她喜欢和我在一起,因为我能给她提供无数的物质享受和温柔的体贴。而这些都是你不具备的。你已经被彻底洗牌了,没戏了。
不过,身为你的表弟,我还是很厚道的。我给你留了一万法郎,足够你在中国生活了。那本来就是你母亲的出生地,我想,你也一定很想回去看看吧。车票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我还很忙,就不送你了,表哥。”
经过红月身边的时候,家明像是想起了什么。
“哦,忘记告诉你了,蓝心和子徐一切,都是我布局故意让你看见的,怎么样?惊喜吗?”
红月发疯似地冲上来抓住家明的领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我自信从来没有亏待过你!”
“为什么?”家明狠狠地看着红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具有同样优良的血统,你生下来就拥有显赫的家世和富有的家产而我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你偏偏不喜欢红酒喜欢画画,但是你却拥有最优秀的葡萄园!为什么,那些女人甘愿死心塌地跟着你,无论你如何对她们都不介意!
我不服气!我家明的聪明才智胜过你何止百倍,为什么要跟在你的后面,做你的跟屁虫!我一定要让你输!让你爬得最高然后重重地摔下来,一次摔死!你现在,明白为什么了吧。”
他推开红月,走出了这房间。
而房间内,只剩下崩溃,失去斗志的红月。与此同时,在伊莲的牧场里,一个女孩正坐在草地上休息。
她看着远处美丽的向日葵,笑的非常灿烂。
“凉雨,凉雨!”一个男人从山坡下跑来,气喘吁吁。
“你怎么坐到这里来了,让我好找。”说这话的是康于凉。
凉雨笑了笑说:“没让你找我,你可以不找。”
“那怎么行?你答应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追你嘛,我怎么可以不用心,是吧?”康于凉讨好地笑着。
“算你懂规矩。”凉雨揪了一下康于凉的鼻子,靠在他的肩膀上。
蓝心,原来,你说的向日葵的另一种花语,是真的。
勇敢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
半年后,北京。
红月摸了摸兜里的钞票,还行,还够喝一顿。
九月底的风已经很凉爽了,红月把身上的皮夹克又裹紧了一些。
就这么一件当家衣服了。他感叹。
白天酒吧的人不是很多。
红月走到吧台,对着老板说:“麻烦给我一杯étoile。”
老板嘿嘿地笑,“兄弟没搞错吧,你的钱够喝一杯的吗?”
“那,半杯吧,行吗老板?实在不行,您给我掺点水也行。”红月低声下气地说。
“行,那掺水吧。”老板还是好心,给了他一杯掺水的étoile。
红月细细地品味着这杯掺了水的étoile,向日葵和薰衣草的香味再次在他的脑海中混合,浮现。
他想起了那个有着星星一样颜色眼睛的女孩,他错过了她。
这种回忆让étoile在他的喉咙里咽不下去,他摸出钱袋,把酒钱放在吧台上,慢慢地走向门口。
一个女孩冒冒失失地跑了进来,把一个空杯子撞在了他的身上。
玻璃的碎片瞬间划破了红月的手,鲜血一滴滴地落在了地上。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帮您敷点药吧。”女孩连声道歉。
两人同时抬头。
“蓝心。”“红月?”
红月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他低着头说:“我不是,我不是红月。”夺门而逃。
“红月!”蓝心追了出去,但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
“哎,蓝心,你是在追刚刚跑出去那哥们吗?”老板问。
蓝心点点头。
“嘿,这哥们付酒钱的时候把钥匙给一起落这儿了,你要是认识他,得空给他送过去吧。”
老板说完,就进到柜台后忙活了。
蓝心把钥匙拿起,上面悬挂的吊饰落下来摆动着。
那是一朵金黄色的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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