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哥摘下墨镜,对我说:“走吧,我送你去车站。”
我说:“啊,我还没看完你们交易呢。这……这就……”
耗子哥说:“呵呵,这就是过程。今后路自己走,有事打我电话就可以!”
我震惊了,这……这就结束了?这……就要分道扬镳了?耗子哥发动车,冲我说了句:“愣着干什么,利索点儿,上车!”
我拉开车门,心里那个不是滋味,像是倒了五味瓶一般。
车在路上晃晃悠悠地开,我却在一点点地惆怅起来。我点了一支烟,也给耗子哥点了一支,“你觉得我学完了吗?”
耗子哥很平静地说:“学完?还早呢!以后自己慢慢干吧。记住,最重要的就是学会看人,耍单帮比有伙伴危险得多。你一个人,别个容易黑你的货,一群人别个不敢,怕遭报复。所以,记得要有自己的伙伴。没事干,就多看看书吧。”
我点点头,“我记下了,那不如我找你出货啊,我继续耍单帮。”
耗子哥说:“不可能!以后你就是被警察抓了,找到我,我都会说不认得你。缘分嘛!有事找我。”
我纳闷了,这算什么回答,被抓不算有事?有事还不能找你!我点点头,不再说话。
车在西充车站附近停了,耗子哥说:“你就在这儿下吧。好好干,给自己一个目标,差不多就收手,一路走到黑,容易出事!”
说着,他转身打开密码箱,拿出两沓子钱递给我。我推辞,他说:“我做你师父,也算开心,你也算聪明。这些钱嘛,一当你是掌眼的辛苦费,二你买装备也需要钱,三嘛,就当是给你生活费啦!这四嘛,出师了,也要有些礼物撒,拿着!”说罢不由分说,硬把钱塞进我衣服里。
下车后,看着他那奥拓慢慢走远,我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我站在马路旁,就好像我从来没有来过这儿。我心里也暗暗地告诉自己,就当我从来没来过这儿,从来不知道这儿吧,他也不希望我再打扰他了吧。
回南充的车上,我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安慰着自己。可喜的是,下车时的我很有信心,我相信靠自己是可以有所作为的。我必须要有自己的伙伴,我很欣慰自己终于出师,虽然前路看不清楚,但是至少有些东西我可以自己去看了。
当天,我回到空荡荡的学校,找了个认识的朋友,一起出去喝酒,喝到很晚,基本上是被他扛回了出租房里。那一觉睡得很舒服,我感觉自己像睡了一个世纪。起床后,饿得前胸贴后背,我在门口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蹲在校外的网吧里,开始放松一下。我找了个偏僻的位置,感觉挺舒服,就开始在网上查盗墓资料,结果好像只有小说,相关的新闻都很少。我当时认为这行大有可为,同时给自己增加了无比的自信。就是这天,就是在这个小网吧里,我对盗墓埋下了很深的决心,并开始脱离书本,靠网络上的知识丰富自己对宝贝的理解。同样,也是这天,埋下了我的第二个学位的种子——心理学学士学位。
我无意中点开一个网站,是讲古董鉴赏的。我看得很起劲,文章很短,但是里面有句话写道:“目前,大量文物的出土,也带动了盗墓行业的衍生,但至今尚未查到大规模团伙作案。中国的发展,势必会诞生这个行业,如果这个行业中有人精通地质观测,且具有极好的心理素质,又了解中国历史,那么要想定罪,将会很困难……”作者是个专家。我仔细衡量了一下自己,精通地质观测和了解中国历史,不就是掌眼吗,这个倒是不难。但是极好的心理素质,我想我还是没有,也是这个关键词让我了解了还有心理学这么一说。为了防止出事,我给自己定了又一个目标:学习心理学。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过去了,但是我感觉非常充实,和周围那些叫嚷着打CS、骂骂咧咧的人比,我要幸福很多,因为我开始有目标了……假期就在这网吧中度过了。开学后的日子,我心里始终琢磨着,要找一支队伍出来。我选的第一个人,是我们宿舍的。他叫先友诚,学营销的,在别人眼里看来属于五毒俱全。他是四川泸州人,个子不高,人很耿直。高中时,他基本没怎么好好上学,每天都和黑社会的混在一起。我之所以选他,是想把他安排为锅子这个角色,当然,我一直很谨慎,也没交底,就在一起喝酒吹牛。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等他缺钱,但是他比较精打细算,这让我很郁闷。那时候,我还没学心理学,就感觉只要有钱,就能搞定很多事,人也是可以拉拢过来的。现在想想,那时候真叫一个膨胀,有点钱就想入非非。
终于,我的耐心没了,我打算问他借钱。我猜测他那时候一个月的生活费无非也就是几百块钱,我一次问他借了四百,果然,他有点招架不住了,但愣是没问我要。我又换了个办法,为了试他的可靠度,我从外面找了两个混混,让他们打劫我们。
那天晚上,我兜里装了百十块钱,约他去吃饭。我故意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安排那两个混混等在墙角。看到我们来了,他们从墙角跳出来,手里操着一把开山刀。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小先倒是表现得很镇定,他说:“兄弟伙,我们学生没钱,我身上只有五块,你们拿去买瓶水。我兄弟外省的,莫给四川人丢脸啊!”
他站到了我前面,听到他说这句话,我觉得有点靠谱了。结果没想到,这两个小混混不靠谱,直接说:“我也是受人之托打劫你们,把钱都拿出来!”
我看情况越来越诡异了,就直接拿出100块钱,“哥几个,你们拿钱去喝酒。谁找的你们不重要,重要的是开心哈!”
小先同学倒是耿直,也不知什么时候看见路边的石头,瞬间就操了起来,对准那操刀混混的手就砸了下去,结果刀落地时,小先又一个侧踢。那小混混乱叫的时候,小先拾起地上的开山刀,“兄弟伙,面子我给了,你们是拿刀走人,还是搞啥子,自己做主!”
两个小混混倒开始识相起来,“走可以,钱拿来,我们回去找医生看手!否则,你在明,我在暗。我们……”
我上去圆场,把钱给了两个小混混,“哥几个说得在理,钱拿去吧!”
混混们拿了钱就走,我一直拉着小先,小先说:“报警,报警!他们跑不远。”
我心虚,“算了,破财免灾。我有事找你说。”
我们折到我住的地儿,我取了500块钱给他,“这是还你的钱,走,吃饭!”
他出门时,放了100块钱在我床上。我看见了没说话,心里却暗暗佩服,够意思,这人可用。我随便找了一个饭馆,要了个包厢,等菜上齐,我并不着急喝酒,也不着急吃菜,说道:“小先,你觉得我这个人咋样?”
小先说:“真话还是假话?”
我说:“真话!”
他笑笑说:“那你别生气哈,我这个人比较直。你娃娃有钱,公子哥,帅气,风流不风流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有一点比较好,聪明得很!”
我说:“小先,我有一点形容你,也是我比较看好的一点。你娃娃宁可苦自己,也不会让朋友难做,而且你娃娃胆子大!”
他并不反对,夹了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我下了下决心,“我有个营生,需要人帮忙,不知道你乐意不?”
他说:“什么营生?只要不违反我的原则就行!”
我说:“我想,几百年前的事儿,不会违反你的原则吧?”
他皱了皱眉,“你咋越说我越糊涂啊。”
我说:“挖古墓,出了东西拿去卖,你敢干不?”
他瞪大了眼睛,“可是盗墓?”
我点点头。其实那一刻,我的心都快蹦出来了,这要是传出去,基本上我大学四年就算交待了。他突然试探起我,“兄弟伙,你豁(忽悠)老子,咋个没喝就说酒话来?”
我很认真地说:“如果是真的,你敢干不?装备和路费我出,东西卖了我分你钱!还有刚才那两个混混,我找的,你别多心,很多事,我得考虑周全!”
小先这次开始有点相信了,“啊,你找人打劫你自己啊?我……”
我没说话。我想,他需要点时间消化。我端起酒杯,看着里面的酒,其实更多的注意力在他那儿。他看了看我,“敢!这埋下去几百年的东西,我倒还真有些兴趣。可是你知道在哪儿吗?”
我没回答,“这要是被抓住,可是要判刑的,而且我才出师没多久,能不能成功我就不知道了。要是敢和兄弟我放手一搏,其他都好说!”
小先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兄弟,我没问题。说实话,我也缺钱,我干!”
我举起酒杯说:“我就等你这句话,来,干了!就为庆祝我们第一次合作,也为我刚才找的混混,给兄弟道歉!”
那天我们喝得很晚,我没有告诉他我跟谁学的,也没有告诉他我爷爷他们其实就是做鬼脸的,就把一些常识问题告诉了他,比如他要做些什么,怎么保存宝贝,还有如何和别人套我们想要知道的。
我们点了四个菜,一直吃到店老板打烊,我们喝了两瓶白酒,之后东倒西歪地回到了我的出租屋。回到出租屋里,他看了看我的书和图纸,已经彻底相信我要做的事是真的了。我们就在一张床上吹着牛睡去了。
我们俩必须得像一个人一样,所有活动必须在一起,这样彼此有事都能照应。我买了很多东西,探灯、军大衣、压缩饼干、背包、防水服、呼吸面具、兵工铲、铁钎、草纸(买不到油纸),还有两套迷彩服,另外就是军靴、胶皮手套、胶带、绳索什么的,还有一块半公斤的吸铁石,反正堆了一堆。并且,我们开始每天围着操场跑步。当然,我的工作没停,也就是两样:继续扩大队伍,找古墓。
那时候只要是周末,基本上我们俩就开始如同旅游一般,把周边地区逛个遍。本来我以为四川地大,文明产生得早,怎么也能找到几个,可是我错了,正是因为大,结果一直没什么进展。
有段时间,我开始变得很烦躁。我查过南充的历史,从汉高祖刘邦那年开始,就有了南充,这是曾经的川北重镇、川北心脏啊!我知道,如果古尸埋在土里,很多会化成土,可是必定会有埋在土里不腐烂的啊,怎么我就一个都找不到?想我虽是半路出家,可是怎么也比那普通人多些学问啊。
小先也看出了我的急躁,也不催我,但是越这样,我就越烦躁。我成天泡在图书馆和网吧里,也就是这个时候,有个人开始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他叫李昭,是和我一个专业的,同届。他这个人不爱说话,戴着眼镜,比较斯文,和我一般高,但是他的手一看就知道是一双经常劳作的手。谁说农民就生不出斯文的孩子,在我看来,他就属于这样的孩子。我去图书馆经常碰到他,我留意过他看的书,《兵器知识》、《财富》、《中国简史》,因为是同一个专业,所以我们上课也在同一个教室。有一次在图书馆撞见了他,我问他:“哥们儿喜欢历史?”
他看了看我,“是的。”
我打趣地说:“要是有个古墓,你挖不?”
他说:“当然挖啊,出个和氏璧就发财了!”
我哈哈大笑道:“要是被抓了呢?”
他看了我一眼,“就说这是我家传下来的,我挖我自家的墓,还会被抓?”
我笑而不语。后来,我约他谈了几次历史,他开始对我有些崇拜,称赞我历史很好,和我一起聊天很受用。他好几次都和我说,要是有机会找到古墓,一定会怎么怎么样。也就是这个人让我学会了怎么用人,因为他也让我尝到了什么叫失败。明智的是,我没有一开始就对他和盘托出,但是就在当时,我心里还在佩服自己,觉得这买卖越来越好干了,自己送上门的还是第一次。
回来后,我就把这个人的情况对小先说了。小先没有表态,“你是老大,你定,但是我觉得这个人不是很可靠!”
但是我当时没有听进去。运气也就是这样怪,那是一个周末,乍暖还寒的样子,我经过南充南部县石河古场的时候,一走进去,突然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那种古朴的感觉,有些清代的房屋结构映入了我的眼帘,潜意识告诉我,这里将成为我的处女地。镇子不大,一会儿工夫就看到了远山、竹林。山脚下,我看着这漫山遍野的树,有粗有细,但是那突然出现的竹林让我感觉到很不和谐。
尽管如此,我也没有表态。我招呼小先爬山,山路不好走,有段路快要把脸贴着地了。一直锻炼,我对自己的体能自信满满,我们两人也不多话,就这么一路走着。
小先在前,我在后。我一直对小先能加入我的团队感觉很满意,他有着四川人独特的长相,个子不高,皮肤古铜色,头发有些微黄,天生的。他颧骨偏高,双眼皮,但是看上去眼睛却不大,嘴唇很薄,颌骨很宽,背有些驼,但不是很厉害。他手臂很长,正是因为这样的身材,才让他更灵活。他打篮球身手很好,既抽烟也喝酒,这些也是我比较喜欢和他沟通的方式。
就说这次爬山,他背着很多东西还健步如飞,而我渐渐地有些吃不消。因为负重,我两个肩膀总会磨得痛,他也会时不时拉我一把。
好一会儿到了半山腰,竹林尽在我眼前了。就是这半山腰的竹林,吸引着我非要上来一看究竟。就在这时,我屏住呼吸,突然发现……我看到一块长满青苔的石阶。我叫住小先,他似乎也发现了异样,说了句:“乖乖,我说路咋好走了呢?”
我掏出折刀,将上面长满的青苔刮掉,看看青苔,有些年头了。我又摸到了一节,上面盖满了枯黄的竹叶,最下面一层竹叶已经腐烂,不时地还跑出些潮虫。这些潮虫个子肥大,感觉都吃得不会走路了,我顾不上这些,抹掉又看,有断痕,再往上就被土所覆盖。我站起身,弯着腰继续前进。这石阶是将这山石一块一块刻好,压在山上的,下面的土层明显是夯实的。我们都来了兴致,竹林很快走到了尽头,一些小树出现在面前。这儿怎么会有小树,树粗得差不多和我的小腿一样,最多不过七十年。如果这是小树,必是有人栽过,但是这石阶却是很古老,什么人会在这儿栽树?
我疑问连连,突然发现竹林尽头的树和山下的树不一样。山下有柳树,枝肥叶茂,而这山上的树却叫不出名字,毕竟在植物方面,我的知识是匮乏的。这树生得极好,很挺拔,我看看,没有人工修理的痕迹。我搞不懂是什么原因吸引我来到这儿的,看了看,发现这山不高,却很宽,我们一时也不知身在何处。
我找了片相对开阔的地方,告诉小先:“这山里怕是有些好东西啊。”
小先很纳闷,问我:“就刚才那台阶?会不会也是古人修来上山用的?”
我说:“不会的。这山路如果是普通人家用的,自己踩踩就是一条,而且山路很多,何必千辛万苦搬石头来?必是有古怪。可惜啊,看不到这山全貌,不然我早就看出些东西了。”
小先不着急,点了一支烟。我很想下山,去这镇里打探一下,可是又有点不甘心。我说:“咱们再看看吧,我感觉离坟很近了!”
我心里暗想,如果没有这山全貌,这变化的竹林如果是天生的,那这山上为什么要种上不知名的树,跟柳树不同呢?还有这小树明显是很久之前的人种的,会不会是隐居于此的人?后来,他待够了,就下山了,再后来就有了这小镇?
就在我满腹狐疑的时候,一个庞然大物竖在了我的面前。我定眼一看,乖乖,是好几棵树,被紧密地种在了一起。我以为后面是一块大石头,走近才发现,不是,居然是一个坟头。这坟头上长满了青苔,山石上因年代久远,布满了大小不等的洞。我看看小先,自言自语道:“找到了。”
我又靠近了看,发现这是好几块石板堆积成的,而这坟旁,栽了好几棵树,从山下看,根本不会发现这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我凑上去摸着,围着这坟头,一圈又一圈地转着。四米多长的墓穴,方拱形的,拱形与方形衔接的地方居然还有雨檐。也就是说,坟里不会进雨水。我正看着,小先说:“这家人聪明啊!你看这树,这树叫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这树会自己长枝儿的,也就是一开始可能只有一株,到最后会长成很多株的。”
我看看他,惊道:“还有这样的树?那不是种到新疆,新疆也会变绿洲了?”
小先说:“不是的,这树有环境限制的,雨水不够,这树活不了。冬天要是零度以下,它就冻死个球了。”
我点点头,正要看看周围的时候,小先说:“哎,你来看,这儿有字。”
我刚才已经注意到了。我说:“写着‘张氏’,是吧?”
小先说:“不是,不是,好像是皇氏!”
我大吃一惊,凑过去一看,可不是吗,侧面的石板发黑,不仔细看,注意不到,上面写着“皇氏……”,下面的字已经模糊不清,无法辨认。我没带拓片,要是带着,估计就可以认出来。看这字迹,必是清代的无疑。从坟的情况看,倒是保护得很好,但是同时也可以证明,应该是和这坟所处的风水有极大的关系。在这儿站着,我出了一身的汗,温度的增高,落叶的增加,植被的不同,必是原因。我身处其中,看不出这布局的全貌,但是就凭这几个字,足以打消我挖它的念头。
我记得耗子哥说过:皇陵不要挖,命搭在里面,有命赚没命花的事可做不得。我想,这皇家的墓怕是今生和我无缘了。
我把想法告诉了小先,小先也赞同,说好东西留给国家也未尝不可。我在周围扩大了搜索圈,仔细看了一遍,没有发现盗洞的痕迹,稍稍安了心。就让这皇家的人在里面躺着吧,要是国家把你挖出来,我也好过来看看你。或许那天,我们隔着玻璃也能来场千年的对话,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还是很伟大的。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另一处景色,顺着这山往上,陡然增高,我的好奇心来了。
那个坡很高,下面看见了岩石。这时候我发现了古怪,这坟结实啊,我估计下面是将这山的泥土全部挖掉,露出岩石,又在岩石上凿洞,再扩宽成穴,之后埋人。我把这个估计说出来,小先反对说:“如果这个坡是当年挖坟出现的,那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下雨,这就是个脸盆子,全是水,下面的人呢?那不成了落汤尸?”
小先的话有个字刺激到了我,“水”?我围着这个坡走了一圈,看看周围,“没错了。哼哼,这个坟主人,如果我没猜错,是木属性的!”
小先第一次听,“什么?水性?水性杨花?下面埋的是小姐?皇帝身边的小姐?”
我听得乐了,说:“不是!金木水火土,木属性。靠水养着,你看这周围,共八棵树,八面来风!在清朝比较流行,也可以这么理解,在古人的眼里北斗七星一共是八颗,自己算一颗,呵呵,也只有皇帝家的人敢这么自喻了。”
小先听得恍然大悟,又说:“可是,这儿虽说旺了,但下面的人都泡烂了,也没什么意义吧。”
我笑了笑,走到坡根,冲他招招手,说道:“这旁边肯定有个过水槽,在古人的坟里,这就是大运横流啊!”
说着,我踢开坡根的枯枝败叶,果然有一条浅浅的水槽,呈圆形状,出口正对倒塌的坟碑。小先看了看,“兄弟,厉害啊,不挖有点可惜啊!”
其实我心里何尝不想呢,但是耗子哥说的总归有道理,以身犯险犯不着。我说:“走吧,别有命赚、没命花!”
我心里开始将从山脚一直走到这儿的路线回忆了一下,我更想看到的其实是这山的全貌。到底为什么要在这半山腰建坟?这不合常理,此处背阴,这大运从何而来呢?
我们爬上了山坡,树越来越多,不时地惊起一两只鸟雀。我的注意力全在脚下。我尽量顺着这雨水流下的坡道直上,障碍物不多,但山体增高,我走起来还是很费力。就在我想休息时,一块巨石横在了我的面前,整个石头比我人还要高,背阴处满是青苔,阳面则很光滑,却也有鸟雀停留。我绕过大石,发现了古怪,这大石头上似乎曾经刻着些文字,但是年代久远,已经被磨得看不清楚,或许拓片也印不出上面的字体了。
我摸了摸,知道这必然与山腰的坟有关。我想想,就算是清代的石头,也没理由磨得这么快啊!我费力地爬到石头上,这和下面的坟简直不搭调啊!这石看成是土,土克水,可是这水流下去保的是木,那土不是障碍吗?如果不是为了相生相克,那必然也应该是一个作用,大石头刻字,要么是用来震慑什么浊气,要么是用来协调风水,可是我怎么一点都想不出来它协调的是什么啊。我站在大石头上往下看去,山体的边缘就是下面的坟上坡。
我看不出端倪,就跳下石头,拉着小先又继续往上走,大约没走出多远,就看见一个孤零零的土包子。这土包子生得好生奇怪,右侧不远处是一片竹林,左侧则有不少大石块,它就在交接处。我说那不是坟,可能谁都不会信,可是为什么会在这儿?我走上去,试着扒拉了一下,土包子外表已经结硬。我二话不说,掏出洛阳铲就往下打,小先似乎也看出了些不同,从我手里接过洛阳铲,开始挖起来。
我见他挖了老半天,估摸着是自己看错了。这坟不会是近代的吧,挖上的土松软,却不见夯土层。我不停地问:“有没有切蛋糕的感觉?”因为锋利的洛阳铲碰到夯土层就会变得异常顺利。
可是小先擦擦汗,一直摇头。其实不用问,只要看看挖上来的土便知。我正打算放弃,就在这时,小先“哇”了一声,只见洛阳铲一下掉进去半截,要不是小先手快,怕是就掉下去了。小先愣愣地站在那儿,我喊了一句:“拉上来,快闪开!”
说罢,一转身取下背包,快速掏出一个呼吸面具丢给小先。小先看见面具,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扯出洛阳铲,戴上了呼吸面具,慢慢退到了我身边。然后,他取掉面具,“怎么……怎么了?”
我说:“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古人的坟,要是现代人的,死了没多久会有尸臭的,吸了对身体害处极大。你知道,碰多死人的,都活不了太久,为什么?因为尸斑上身啊!这玩意儿就是一种细菌。你说,死人身上的东西爬到活人身上,啥感觉?”
小先搓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对我说:“你倒是看看啊,是不是古人的?别我费了半天力气,挖出个昨天埋的,你说那不是晦气嘛!”
我说:“昨天埋的倒不是,我是觉得很奇怪,这一路上这么多怪事!你说,你说说看,哪个皇帝老儿会允许平民把坟建在自己脑门顶上,这是犯忌的事啊!”
小先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就在一旁坐着。我还是没有头绪,对他说:“把盗洞埋了,回头找齐人马,杀回来!”
我们休息了一会儿,埋好盗洞。我在旁边的树枝上绑了塑料袋,方便下次来找,接着就晃晃悠悠地下山了。我们沿着另一侧下山,下山的过程中,我看见一户农舍,屋后有一处农田,很小的一亩地,旁边全是树。我回头看了一眼,离山上很远。我们不便进去打扰,怕真要是挖出点什么,这里可就太近了,会惹人怀疑。
我们躲在一边,观察了一下屋里,土坯房,瓦倒还将就,看不出端倪,也就离开了。路上,我对小先说:“咱们回去得再找个人,争取一个半小时挖开看看!”
回去的路上,我们彼此话不多,都在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回到出租屋,我将这一路的行迹都画在纸上,又看了看,却丝毫没有头绪,难道我错了?一瞬间我感觉很吃惊,不可能啊,这“皇氏”不会是姓“皇”的人家吧?
可是这五行我没看错啊,在清朝,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选风水的啊,这墓有些扑朔迷离起来。我再想想那坟,估算了下占地面积,下面好像还挺大啊。算了,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去碰它了,如果是木性的墓主人,棺椁肯定是木头的,就算挖出来也差不多报废了。我这么安慰着自己,但是手却不自觉地开始打点装备。小先点了一支烟进来,看见我忙碌,“咱们两人去,至少得带三天的干粮啊!”
他这么一说,算是坚定了我的信心。我说:“不用,我把李昭叫上,我们务必在一个半小时内解决战斗,不然就撤!”
小先没有说话,就问了句:“还需要些啥?我去买!”
我看看装备,“带上几瓶水吧!我整理好,我们休整一晚,明天下午出发,六点开始干,八点左右掩埋,九点离开那山,找地方过夜!”
小先愣了一下,“时间……够吗?”
我说:“够了!不够的话我们也撤,我不能拿哥几个的性命开玩笑。”
其实我已打定决心,不挖出点什么绝不回去,只是计划得这么定!傍晚,我去李昭的宿舍,他正在看《敦煌》。我把他叫了出来,拉到一边,点了支烟,“明天你没课吧?”
李昭说:“你没有,我怎么会有?”
我说:“选修课呢?”
他“嘿嘿”一笑,“没有美女,不去!”
我说:“后天一早呢?”
李昭说:“我的珉哥,有事你就说呗,拐弯抹角的。”
我看看他,又看了看周围,“挖坟,去不去?”
李昭似乎没想到,大声说:“啊,你们找到啦?多大?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我皱着眉头,“你喊什么呀!低调啊。晚上准备一下吧,明天下午动身,跟同学就说出去转转。”
他扶了扶眼镜,激动地点点头。我说:“这一趟怕是不容易,路上要多辛苦你了。”
他把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放心,兄弟开心就好。”
走下楼的时候,我已经听到他在宿舍里大声唱起了《光辉岁月》。这一路走来,我心里很不踏实,总感觉这个人不靠谱,可是又说不出哪儿不靠谱。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多,我还在睡觉养精神,手机响了。是李昭,我接起来,他就喊:“珉哥,你在哪儿?我等你们半天了。”
我看看表,“不是一点半吗?这才几点啊?”
他说:“我知道啊!我想看看你们是不是把我丢下,自己跑了。哈哈,我等你们。”
我挂了电话,再无睡意,翻身起来洗了个凉水澡。小先也起来了,我走进他的屋里,他甩给我一支烟,我说:“咱们走吧,那小子猴急得不行。”
我们见面后,我把李昭介绍给小先,小先倒是很客气。我丢给李昭一个背包,“记住,哪怕再累,背包不能丢,不然什么都得不到。”
李昭倒是无所谓地接过,背上,还冲我们喊:“再多一个也没事儿!”
李昭这小子别看一副斯文相,但是嘴没个把门的,在车上几次都差点说出坟在哪儿什么的话,小先不时冲我摇摇头。我转过头,对李昭说:“你小子要真想挖坟,就给我低调一点,睡觉!祸从口出!”
他听罢,果然乖乖地不再说话了,我又冲小先摇摇头。车晃悠了两个多小时,中途又倒了一次车,才算到了目的地。远远看到那石河古场的白色牌子,李昭倒是不停地往前赶路,我对他们说:“我们绕着走,可能远些,但是安全!”
李昭说:“不会吧,咱们就这么进去,他们就知道咱们是来挖坟的?”
我说:“你是想混脸熟以后被人通缉呢,还是想多走一些路安全一些呢?”
他看看我,又看看小先,不再说话。这一绕就是一个多小时,比预计时间早了半个小时到了那皇氏坟头。李昭倒是聪明,看了看那坟,“乖乖,好大呦。我找几个大石头,从上面砸!”说罢就兴冲冲地去找石头。
我一把拉住他说:“你猴急什么啊?不是这个!”
他惊讶道:“什么,不是这个?这个是皇氏的啊,下面绝对藏宝无数啊!”
我说:“这个坟动不得!就算这下面埋着黄金,也动不得!”
说罢,我转身就往上走。李昭不情愿地问:“为什么呀?”
小先一把拉住他,“走吧,人家规定,大坟不能碰的!”
我走得快了些,没听清他们说什么,但是一股子悔意上来了。这个李昭我选错了,这小子没有团队协作能力,看上去老实,实则外向得很,要是弄不好,是会出事的啊!但是现在已经是被逼无奈了,用人之际,不拘一格降人才吧!
很快,我们绕过大石头,找到了那小土包。我放下背包,拿出一瓶水,“喝水,喝完瓶子一起装走。现在开始,一人一轮,李昭先挖,小先第二个,我最后。每人挖十五分钟,中间不停,休息的,到附近放哨,不许说话!”
我特意把“不许说话”四个字说得很大声,就怕李昭又管不住嘴。李昭看着那小土包,“这?这也是坟?”
我不说话,喝了一口水,又把瓶子递给小先,小先也没说话。这好像和李昭想的坟不一样,我就这么看着他,他见我们都不理他,也卸下背包,打开工兵铲,开始了挖土作业。不过这小子干活倒是很利索,很快,十五分钟到了,小先换下他。我走到他身边说:“喝口水,到附近找个地方猫起来,一会儿我往你那儿丢石头你就过来,注意周围的环境,有人来就往我这儿丢个石头,然后你就迎人上去,问路怎么走,明白吗?”
他又扶了扶眼镜,“好主意啊,行,我去。不过,我还是想挖那个皇氏的坟。”
我瞪了他一眼,“别废话,快去!”
小先脱下T恤,往手心吐了口唾沫,就挥起了铁锹。外面的土方开始变多,以小先的身高,已经挖到他大腿位置了,这土未免有点太好挖了。令我吃惊的是,居然……居然没有一块石头。太奇怪了,就算是清朝的,怎么也该有些石头在上面吧,怎么就光秃秃的一个土包子呢?我按洛阳铲挖通的长度比对了一下,估计得有一轮的样子了,该换我了。我对小先说:“去把那小子换回来,多喝点水!”
我开始挖,发现了古怪,这土包子,好像有人希望我顺着一直挖下去似的,因为有地方挖着挖着就是石头或者岩石了,但是换个角度,又全部是土。我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了,就在这时,李昭走过来看着我挖,“什么情况啊,下面通了吗,有没有啊?”
我很反感在想问题的时候被打扰。我说:“不要说话,注意周围,我有分寸。”
说罢,我狠狠地挖了一铁锨土。换到李昭时,洞已经挖到我小肚子深度了。李昭倒是越来越有兴致,在这浅洞里一上一下的。我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干脆到周围再瞧瞧。我开始有些懊悔,为什么当初不把周围情况摸清楚就这么干起来了,为什么当时不问问山下的百姓这山什么样子。失误啊失误,最危险的就是你不知道它是什么就开始干,这也是耗子哥曾经告诉我的,可如今……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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