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有些不耐烦了。满眼的沙黄色,而车却如同一只乌龟一样慢慢地爬着。就在这时,爷爷指了指一处绿草地边缘,“往那儿开!”
车停在了一处土包子跟前,我没看出有什么不一样。爷爷跳下车就开始绕着土包子转悠,我跟在他后面。转到土包子背后,我才有些吃惊。这大土包子背后居然大大小小,有十几个土包子。我蹲下抓了一把土,又跑到圈外也抓了一把,没什么不一样。我跑到土包子跟前,又抓了一把,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就见爷爷从后备箱抄起铁锹,在土包子外围挂横铲往圈外铲,不一会儿,一块足球大小的石头磕着铁锹,爷爷顺着它往两边挖了几下,又是一块差不多大小的石头。我吃了一惊,这是坟界石,这下面……这下面是坟头,可是我怎么没看出来呢?要不是爷爷停下,我真以为这是普通的土包子。爷爷又往下打铲,顺着石头下面抓了一把土,在鼻子前闻了闻。土很干燥,但是再往下居然是湿的,到这里为止,已经确认这是坟包了。
爷爷丢下这个,又跑到背后几个稍大点的土包子前,一铲子铲下去。下面也是湿地,但是土很好挖,很瓷实。就这样,他把几个土包子轮流挖了几下,有的土包子上面覆盖着沙砾,不好挖。我就这么看着爷爷,突然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忘记要掌眼了。
我脱掉外套,抽出英吉沙,也绕着这几个土包子转悠。我回到最大的那个土包子前,用脚在上面踩了踩,看看土实不实。我往后退了十来米,站在一处小山坡上,往下看那些土包子,推演起来。如果这些都是坟头,那么这里最早应该有树,有水,或者该有座城市,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如果是坟头,这里的风水应该很合乎逻辑,可是居然是在一处孤零零的小山坡下。如果说是游牧民族,不需要也不懂什么风水,那在这儿埋人,必然是因为以前有人在这儿生活,可是痕迹呢?
说起干燥,就火焰山附近还存在着交河故城遗址呢。可是这儿,怎么也该有处断墙什么的吧。但是没有,只是异常空旷。这如果真是坟头,少说也得有十几口子人。游牧生活也要喝水啊,一般不会离水源远的,那么附近应该有水啊,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我有些气馁,咋就不能像在四川那样,让我有地方可以推演啊?
爷爷拿起洛阳铲,往手心吐了口吐沫,就开始垂直往下打盗洞。我上去帮忙,爷爷要我一边待着,花姐也像和她没什么关系似的,站在一处阴凉地儿,看着爷爷。我上去问了一句:“爷爷,没有水源,古代人不可能在这儿……所以,必须要有个湖吧?”
爷爷说:“你给我闪到一边去。你咋就这么不开窍呢,水源又不一定非要是河流什么的,可以自己打井嘛。”
我恍然顿悟,走到花姐身边,央求她带我去周围转转。她有些意外,但是没有拒绝。我拿起爷爷的望远镜,对花姐说:“姐,咱们找水源。应该可能是一处古井吧。”
花姐不说话,车发动了,绕着坟包一圈一圈地扩大着搜索圈。我印象里,至少有个很圆的井边,那才算是个井吧,结果走了不远,花姐停了下来,走到一处塌陷的地段,“这就是你要找的地方。”
我看看爷爷待的地方,离这里至少有个一公里。我又蹲在车下看看那路段,就是处塌陷嘛,怎么可能是井呢?我伸出一条腿,在塌陷上方踢了几脚,脚下感觉很实,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这怎么可能是井呢?”我自言自语道。
花姐似乎不认同我,“是几千年前的井啦,下面的水早干了,这日子久了,堆积起来的沙土也把这井埋了。”
我说:“哦,这样啊,那就可以确认刚才路过的那儿就是坟头。”
我呼啸着,叫花姐回去找爷爷,有些兴奋。游牧民族的生活真是飘忽不定啊,要不是爷爷火眼金睛,谁知道这里有处坟头呢?
我问花姐:“姐,你说他们为什么都走了呢?”
花姐说:“战乱吧。”
我“哦”了一声,车很快开到刚才找的那处大土包子了。我还没看见爷爷,就喊道:“爷爷,我找到那古井了,不过被埋了。”
还没等回音,就看见爷爷手里托着一只怪模怪样的陶器,我好奇地凑了上去。这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物件,是土陶做的。这东西差不多两只手掌大小,但是怪异的样子让我第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古人一定和外星人联系过,因为它有着一张人的面孔,很严肃,似笑非笑,居然还留着胡须,似乎还挂着个耳机一般的物件。这东西保存得完好,连如同国外精灵耳朵上的那个尖都很好地保存了下来。它没有脖子,我不知道它胳膊前端那个我该叫手还是叫爪子,有四个指,并且似乎在怒视苍天。它身体如同一只豹子,很修长。更奇特的是,古件讲究个对称,或者成双,但是这土陶坐着的样子却不是对称的。它一腿倒卧,一腿外翻,尾巴贴着脊背打了个圈。腹部中空,有个洞是通的,估计下葬的时候应该可以放个5道竹简,也或者是剑支。
我蹲在一旁看着爷爷挖,他先打了洛阳铲盗洞,铲到夯土层就开始挖掘。这东西是埋在一块铁匣子里的,铁匣子已经锈得千疮百孔,以至于土陶自脚部已经开始发着铁锈红斑。爷爷这会儿正在掩埋,他填埋好后,在上面挂了个标记,随后他拿出地图做着记号,之后又慢慢地走到不远处的那个小土坡上,一路上,还不时地蹲下看看。最后,他一个人坐在小土坡上,一边写着什么,一边抽烟。此时坟头旁就剩下我和那个古怪的土陶,我再次端起它来看,越看越觉得这个东西当年来头不小。我充分发挥想象力,甚至把它跟UFO联系了起来,还想着这背后有个什么故事。
我就这么想着,爷爷在我屁股上踢了一脚,“你看着它傻乐个啥?收拾收拾回去了!”
说罢,花姐也过来拿起家伙什儿。爷爷用油纸把这土陶物件包好,放在车上。
我大吃一惊,“啊,这就走了?这么快?”
爷爷说:“嗯,这次是快。老天也可怜我老头子了,上次找了四天才找到,这次居然第一天就找到了。呵呵,眼光还算好,物件保存也好。”
我说:“爷爷,你是不是也想着是当年外星人造访了地球啊?”
爷爷眉头一皱,“什么外星人啊?”说罢上了车。
我紧紧跟了上去,“就这个啊。你看,和埃及的狮身人面像多像,而且比那个还栩栩如生,这值钱了。你想,当年埃及人是不可能来到新疆的,这个居然跟那个不谋而合,还有,你看这表情!”
爷爷不耐烦地说:“什么人面像没见过,这个是镇墓兽啊,震慑用的,就像人死了,起保护作用的。”
我呆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嘴巴半天没合上,“爷爷,你刚才说什么兽?”
爷爷说:“镇墓兽!”
我第一次听。我听过镇墓牌,镇墓石,没听过还有镇墓兽一说。我说:“爷爷,给我说说这个,我学习学习。”
爷爷说:“这个东西在古坟里常见得很。古人认为,人死了埋好会被阴曹地府的恶鬼吃了脑子肝脏什么的,所以埋个镇墓兽,可以驱邪。这个东西就埋土里,挖坟的一不小心就挖破了,所以很多留不下来。这次,这么完整的倒不多见,不过,这个也就万把块钱吧,如果是双头的倒是值钱了。市面上双头的很少了,以前不知道,挖到过一个双头的,便宜卖给个二百五了!”
我这算是学习了,真是不懂害死人啊,要真拿这个去给别人说,不被笑掉大牙才怪。我打开油纸,看着这镇墓兽。我问爷爷:“爷爷,这中间的洞放什么的?”
爷爷说:“这个啊,人死了之后割卷头发,用绢布包好,塞在这洞里。一呢,让镇墓兽知道保护的谁。二呢,让死了的知道自己的镇墓兽在哪儿。”
我看了看说:“哦,靠头发心灵相通啊。”
爷爷不再说话,眯着眼睛打瞌睡。我暗自庆幸,刚才那个白痴的疑问没有叫打扫“战场”的花姐听到,而且,还好小舅他们没来,不然又不知道要怎么笑话我了。
我问:“爷爷,你说下面埋着什么人?应该不差吧,你看这镇墓兽多么严肃。”
爷爷说:“嘘——你把宝贝放好,别摔着了。我睡会儿,别闹腾!再闹腾,你坐前面陪小花晒太阳去。”
我一个激动,马上说:“哦哦哦,好吧。花姐,麻烦停下车,爷爷想独自睡会儿,我坐到前面,不然会影响到爷爷。”说罢紧张地看了看爷爷,他老人家依然闭着双眼打瞌睡。
花姐开出一段距离,停下了车。我一个激动,飞快地推门下车,手舞足蹈地坐到了前排。
车继续开着,我看看花姐,她不理我。我说:“花姐,慢点开,不着急,累了就休息。”
花姐看我一眼,“不累!”
我回头大声喊:“爷爷,我给您倒杯水,刚才说了半天,渴了吧?”
爷爷说:“别吵吵,睡觉呢!”
我马上转过头,冲花姐调皮地伸伸舌头,“花姐,我给你倒水。”
接着发生了一件奇迹,不,是神迹!她居然对我笑了笑,又摇了摇头,那么温柔,那么美丽,我感觉自己已经在融化的边缘。她轻轻地说:“不了,谢谢!”
我整个人当场石化,要不是那该死的保温杯里的热水被车抖得烫了我一下,我估计我还呆着。回过神的我,不知道是该倒水还是该放下保温杯了。过了一个小时,我大脑还是一片空白,以至于回家后,我躺在床上做了好几次梦,都梦见那雪白的牙齿,那迷人的微笑。
回来的路上,我们没有再去那老牧民家。对我来说,一辈子不去最好,我想起被蹩子咬过的经历,想起爷爷那一指甲盖的血,就会全身发麻。这个不能想,想想我后背就开始痒痒了。我开始在座位上蹭,不行,得找爷爷。我把头伸到后排,爷爷已经打着不小的呼噜,我不忍心打扰,干脆趴在前窗,手努力地往后背挠。就在这个时候,神迹再次降临,花姐放慢了车的速度,一把按住我的后背,让我吓了一跳。结果,她一把拉起我的衣服,看了看,又拉回原处。我不好意思地坐正,她淡淡地说:“没事儿,回去用酒精擦擦吧。”说着从上衣口袋拿出两个创可贴,递给我。
这不免让我热血沸腾,又诚惶诚恐。我接过创可贴,轻轻说了句:“花姐,你真好!”
回去时,我们还了捷达车,还是没见到哈拉提伯伯本人。依然是那个维吾尔族姑娘接待的我们,爷爷把油纸包着的镇墓兽也一起交到了她手里,“问你爸爸喜欢不,喜欢就留着,不喜欢,我们下次来的时候,我一起带走。”
到乌鲁木齐还是火车,只是这次因为票紧张,爷爷的朋友买到了两张卧铺票、一张硬座,于是我不得不去坐了硬座。一直到了乌鲁木齐我都闷闷不乐,或许是因为这几个小时,我一直没看到花姐吧。我无数次想着花姐,结果到下车了才算是见着面。
在乌鲁木齐,我们没有停留,直接坐车回了小城。
到家后,我第一件事就是脱了个精光冲进浴室,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接着,我跳出浴室吼老爸。老爸看着我赤条条的样子,“你回来后咋成这样了?受刺激了?”
我说:“不是,你看看我背上有没有没被弄掉的蹩子,这一趟出去,被这个东西咬了个够呛。”
老爸看了看,“嗯,被咬了两次,还好都不深。”说完抓过酒精,蘸着棉棒就是一阵擦,痛得我龇牙咧嘴。
老爸又耐心地帮我贴上了创可贴,这时我突然想到花姐给我的创可贴还在口袋里,提过裤子口袋就翻腾起来。我抓起创可贴,往嘴上吧唧亲了一口,老爸在一旁看着觉得怪异,问:“你这孩子咋回来变得神神叨叨的,创可贴又不是大姑娘家的,亲个啥?”
我说:“哈哈,我就是爱创可贴,哈哈……”
吃过晚饭,我穿着拖鞋在外面溜达,二叔来了电话,“这几天给你打电话,你要么不接,要么就关机,你搞什么名堂?”
我说:“我和爷爷探坟去了,刚回来。”
二叔说:“你个死小子,啥时候去的也不说一声。走,出去吃烤肉,去不去?”
我说:“去啊,我吃过了也想吃,权当夜宵了。”
一会儿,二叔开着车接上了我。我上车才发现,小舅躲在后面直打瞌睡。我问二叔说:“二叔,小舅咋啦?”
二叔说:“这小子成精了,从昨晚和朋友喝到早晨,吃了个牛肉面又喝到中午,结果就差把苦胆吐出来了,我带他吃点烤肉补补。”
车一会儿过了卡子。卡子是个关口,进出都要检查,进去就是一望无际的大山,而这边就是城市的边缘。有不少饭馆,档次不高,但是空气很好,很凉爽,傍晚吃烤肉真是一种享受,很惬意。我们在一处蒙古包外找了个空地,招呼老板把桌椅都搬过来,还拿了冰镇啤酒。
小舅到上桌时还在不停地干呕,一会儿烤肉上来了,他吃了几口,就到不远处继续干呕去了。
二叔凑到我跟前问我:“这次去哪儿啊?”
我看看周围说:“别对别人说哈,去哈密。我们在那儿找到个镇墓兽。”
二叔眯着眼看我,问:“镇墓兽?完整不?”
我说:“完整。在一个铁皮匣子里放着。匣子破了,但是镇墓兽还完整,土陶的。”
二叔抓起一串烤肉,一口气扯下了所有的肉,大嚼特嚼起来。好容易看他咽下去,我见缝插针地说:“你说这镇墓兽长得真奇怪啊,还有……”
二叔说:“几个头的镇墓兽?”边说边又拿起一串烤肉。
我喝了一口啤酒,“一个头的。”
二叔说:“得了,这次的东西还算着调了。嗯,行了,你小舅回来了,别给他说啊。”
我小声说:“这也是我想给你说的。”
我们相视一笑,就见小舅终于很正常地走了过来,一坐下就倒了一杯茶水,“我昨天从天黑喝到天亮,今天就消停一下,你们喝。”
二叔酒量没有我好,一会儿就差不多了,我也不劝,一边吃着烤肉一边吹着牛皮。我从小舅这里,听到一个很有意思的消息。
小舅说,老毛子现在把我们卖给他们的宝贝全部往中国倒销,还拍卖,结果要不是他在网上偶然看见了,估计这次倒销还真的成功了。他把这个事给爷爷说了,爷爷就给老毛子那边打了电话,结果没想到的是居然是因为那人破产了,把家当全部交待了。可是,拍卖会居然举办到中国来了,真是流氓一群啊。
这个消息听得人异常气愤,不过却又无可奈何。我问小舅:“为什么要把中国人的宝贝卖给老毛子呢?在中国流通不好吗?”
小舅笑了,“你傻啊,你当我们不卖,别人就不会卖了吗?别人倒个差价,比本钱还高,而且这倒腾的路上要是被抓了,那不是把咱们都供出来?”
我想想也是。小舅又说:“说到底,咱们他妈的就是贼,贼就要销赃,至于卖给谁,当然谁出价高,就卖给谁了!”
这是不可抗拒的事实,我看看星空,叹了口气,没错,我们是贼,是贼就得考虑销赃。二叔接过话说:“大力,你喝多了没醒咋的?一天到晚胡说八道,你觉得我爸像不像贼?我跟着他盗墓,没有百次也有七八十次了,每次只拿一点点,你觉得那是贼吗?那叫……”
小舅接过话,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叫什么?你说那叫什么?还不是贼!”
二叔一下站了起来,“你说老爸是啥?你不是贼?!”
我看了看周围,一把拉住他们,“你们俩都喝多了?小声点,别人听到不好!”
他们两个也意识到自己失态,看了看周围,坐下了来,一个喝闷酒,一个闷头吃烤肉。我往前凑了凑说:“我说吧,爷爷这个年纪吧,你说就算是贼,盗了一辈子了,就算把钱放银行下子儿,也够养活咱们这一个家族了吧。可是你说他为啥还要继续做鬼脸?我觉得这中间吧,不仅仅是像你们说的什么做贼。我个人理解吧,这个算爱好,算希望和古人交流,算对他老师的一个交代。其实你们都知道啊,咋就不想承认呢?哎呀,不说了,爷爷万岁!为爷爷喝一个!”
听我这么一说,两人才算好些。小舅把茶水倒在了地上,倒了杯啤酒,二叔也倒了一杯,我们用力一碰,“为爸爸(爷爷)喝一个!”
接着大家又开始吹牛,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一直喝到凌晨一点,小舅开车把我们送了回去。之后,我平静地过了四天。这四天其实有三天我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在纸上画着柳树泉农场那墓群的样子,以及远处那树,那小土坡,希望能找到他们墓葬的窍门。
第一天,我找来两千年内朝代交替变化的详细记录,以及可能出现的宝贝的特点,还有新疆外来民族的特点及偏好。这些东西没有当年耗子哥给我的书那么具体,感觉自己像是在汪洋大海里找一根针。
第二天,凌晨六点,我从纸堆中醒过来,想出了一个新的方法,就是倒推。将当时的地貌开始倒推,并从网上找了些关于地貌变更过程及年限的信息,试图还原两千年前的地貌。
第三天,我开始关注古人活动的范围,努力回忆那天行车过程中每一个可能漏掉的细节,之后把自己设身处地地放在当时那个环境中,想象自己会如何生存。慢慢地,我眼前开始清晰,开始有了一些懵懵懂懂的感觉。
我想,两千年前,有一支部落,可能为了逃避饥荒,或者为了逃避战乱,还可能为了逃避仇家追杀,又或者本身就是游牧民族,吃完了一处草原,搬迁到这里。这儿本来应该有条地下河,或者叫泉眼。他们觉得这个地方相当适合发展,于是在此安营扎寨,小山坡每天可以爬上去,看看羊群有没有跑丢,如果来了西北风,可以到山坡另一端避风。但是人命天定,家里老人首先过世了。老人可能是希望离水源近一点,也可能是希望就守候在亲人身边,就要求不要安葬得太远,于是当天举办了盛大的葬礼。因为土沃羊肥,部落发展迅速,不时还会吸引外来人口,一个族人可能因为某种原因得了一种传染病,接着传染了很多人,于是他们匆匆下葬了不少人,之后举族离开了这个不吉祥的地方。因为家族第一人埋葬的地方非常适合镇妖驱怪,他们就请他把这些个得传染病死的人一起带到极乐世界,但是也怕他搞不定,就再送下一只镇墓兽,就算搞不定,自保还是有可能的。最后,2000年沧桑巨变,剩下的就只有这坟包了。
从推演中解脱出来,我又开始研究两千年前器皿的样式,虽然很多都看过,但是重新翻看的时候,难免有一些推陈出新的东西在眼前跳。
第四天傍晚,爷爷给我打了个电话,“珉儿啊,你咋不给我打个电话,催我快点一起去看看那坟包子呢?”
我有些意外,“我是很想去,但是我需要搞明白很多东西。所以我不着急,也劝爷爷不要太着急哦,哈哈。”
爷爷说:“哈哈哈哈,好,好!有耐心,不好奇,好!”
我说:“爷爷,咱们这次啥时候走呢?”
爷爷说:“后天走,也就是周五,周六是周末嘛,人多,安全。”
我说:“那我就跟着您一起去吧。爷爷,过夜不?”
爷爷说:“肯定要过夜。这次不比以前,晚上和冬天差不多,你多带点衣服,最好带个毛衣什么的。好,我给你叔打电话了,养足精神!”
接完爷爷的电话,我却一点兴致也没有,因为目前为止,我对这些坟包的了解都是猜测。我不喜欢这种不确定性。我知道爷爷早已胸有成竹,但是我……唉,继续看书吧。
出发前一天,叔叔破天荒地来我家,让我觉得十分意外。叔叔倒是很直接,“明天要出发了,你这次回来我感觉不一样,会不会影响到明天的挖坟?”
我想了一下,“不会的,放心吧。我好着呢!”
叔叔在我屋里随手拿起一张纸,看到我画的东西,又翻过来看,指了指中间那一堆堆的圈,“这是你们这次去探的坟吧?”
我有点吃惊,但不露声色,“是啊,我就是研究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叔叔又拿出床上的一本书——《中国简史》,翻了一下说:“你倒是很用功哦!好呢,多学,没什么坏处!”
我反复思考叔叔的来意,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就问:“叔叔,你怎么看出我画的是坟,而不是随便画的呢?”
叔叔说:“呵呵,山下扎营,可进可退,独山避险,大有可为,水流可活,依树可国嘛!道理很简单,坟包埋在这儿,住在旁边,一是孝顺,二是缅怀,这就是古人所谓的道嘛,不管他们懂不懂,但意识里都在这么做。”
叔叔的话句句点醒着我,看来这和我的估计相差不远,这倒是让我很欣慰。我接着问:“就算如你所说,那么他们大概有多少人口呢,可以叫国吗?”
叔叔看了看说:“这个不好说,周围你们去看了吗?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我说:“大概转了一圈,没发现像人住的地方,而且都沙漠化了。你说,这地一旦沙漠化了,还能留下个啥啊?”
叔叔想了想,“可能留下东西的。沙漠化可能代表当时住的人多,畜牲多,吃草吃得快,而且草原伤根了。不过这个要经历大概几百年时间呢。你想,草吃得差不多了,羊就不会长得肥,不走也只能等死。也可能是战乱,因为战乱,就有人死,死了要烧,而且连同帐篷什么的都烧掉!”
我打断道:“全部烧掉?不把东西带走吗?”
叔叔说:“吃的、用的,尤其是铁、金器什么的,全部带走,而帐篷他们认为是被他们杀死的人住过的,不吉利。而且,马背上的民族都是轻装上阵,所以一般不会带这些,只好烧掉。而一旦有过一场大火,伤害最大的就是草原本身,明白?”
我点点头,差不多明白了。我又问叔叔:“呵呵,我差不多懂了,不过叔叔你今天来找我,不会就为了跟我说坟头的事吧?”
叔叔说:“你二叔给我说了,在内地给你找了个师父,听说你学成了。呵呵,不错,孩子出息了!”
我有些埋怨,“都告诉他别说,他还是给我说出去了。”
叔叔笑了,很难得看他笑得这么爽朗。他说:“这是对的,珉儿,你要记住,这一行不是你的事业,算个兴趣还好。我们也是拿自己的将来做赌注啊!”
我点点头,“放心吧,叔叔,我也就是个爱好,不想咱们家手艺在我这儿断了根!”
叔叔有些欣慰,摸摸我的头,“那就好,那就好。行了,明天早晨六点出发,早点起来,我走了,回去准备。”
离开我家时,叔叔说:“放心吧,你的事我保密。”
我站在门口想了两件事:第一件,怕是要对不起叔叔了,我还是喜欢挖坟,我想我不会放弃;第二个,还保密个屁啊,家族里,叔叔、二叔、花姐都知道我学成归来,爷爷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不说而已。
我摇摇头,回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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