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拜花姐为师

2019-01-04 作者: 玉松鼠
第30章 拜花姐为师

回去后,我就开始烦躁,给小舅打电话,没人接。我又晃悠到花姐楼下,看着她的窗口。其实每次我都想上去,可是却一点勇气都没有。或许是因为我是来求学的,而不是来拜访的,我就会觉得不好意思,怕自己不用心,不是那块料,让花姐觉得教起来很累,最后会不耐烦,打发我滚蛋。这也是我打算先去乌鲁木齐找点可以学的东西回来看看的原因,想着能在花姐面前展示自己过人的一面,没想到却无功而返。

我站在花姐家楼下,继续犹豫着是上去还是就此作罢,最后,终于鼓足勇气敲门进去。见到花姐的时候,她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我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姐,我爷爷说,我不懂就……就来问你。我也不知道我哪儿还不行,还去了趟乌鲁木齐,结果什么也没学到,所以……希望你能……帮到我。”

花姐给我泡了杯茶,“你都学了什么?”

我把在四川跟着耗子哥学到的东西添油加醋地给花姐描述了一番。我一边讲,一边看她的表情,发现她似乎很有兴趣。一激动,我又手舞足蹈,外加口若悬河地把自己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学到的、看过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告诉了她。我看到了花姐的笑容,这让我很安心。

花姐听我说完,“看不出,你很用心哦。”

我“嘿嘿”一笑,有点不好意思。花姐继续说:“那么也就是说,你所有的东西都是理论上的了?”

我的笑容顿时石化在脸上。花姐没管,继续说:“书本上的东西有时候好用,但是学多了没用。”

我咽了口吐沫,继续听花姐说:“实践的话,就多了,就先说这坟头里的东西吧。”花姐顿了一下,想了想,“这样吧,咱们从嗅觉开始。跟我走!”

花姐说罢,进屋换衣服。我在客厅等着,看着那懒洋洋的猫咪歪在沙发上是那么舒服,心里真的有一种想和它换身份的念头。花姐出门时穿得非常柔美,虽是浅色的连衣裙,却是那么妩媚,没有穿袜子,充满活力。一时间,我只希望时间定格,能让我把她这个样子刻在脑海里。在花姐的提醒下,我才回过神,和她下了楼。

我很奇怪,花姐跟着爷爷,也会开车,为什么自己不买辆车呢?我们打车去了放宝贝的仓库平房。进去后,我才发现,宝贝早就搬空了,只剩下那潮湿的空气和隐隐约约发着昏黄的灯。

花姐在屋里转了一圈,回到院子,将周围围墙检查了一遍,来到盆栽旁边,用力往上一提,我的天哪,这……这小院子里别有洞天啊。原来盆栽下面是个非常深的地窖,仔细看都看不出这下面还另有天地。

花姐说:“下去!”

我看了看花姐,又看看那地窖口,里面有一把梯子。我顺着铁梯子爬了进去,里面没有灯,很黑,空气更加潮湿。随后我听见花姐也顺着梯子下来了,她下来时,随手就把地窖的出口给堵上了。我转过身,注意看她会不会跌倒。她似乎最后两级梯子没蹬,直接跳了下来,正好在我的面前,我一张手,她就跳进了我的怀里。我双手抱着她的小蛮腰,虽然吓了一跳,但是嘴里还说:“花姐,小心点!”

说话间,我似乎都能闻到她那茉莉香味的体香,听到她轻轻的鼻息。我还在陶醉中,花姐说:“嗯,可以松手了吧?”

我才赶紧松手,满脸通红,要不是下面没灯,花姐肯定能看到我那跟关公有得一拼的红脸。花姐摸到墙边,按开了墙壁上的灯,我这才有机会看看下面。这里空间很大,差不多有60平方米。一边是那天洋毛子挑剩下的宝贝,全部用油纸包好,上面盖着塑料布;另一边是个制氧机,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要没这个,估计一会儿人就想睡觉了,而且睡着了,基本上就醒不过来了。洞口正对面是些瓶瓶罐罐,放在一张长条桌上。桌子旁边有几把椅子,墙上有类似医用的那种白大褂。花姐拿起一件穿在身上,又给了我一件,我穿好后感觉良好。花姐走到那些瓶瓶罐罐前,“你要想挖坟,必须要让嗅觉灵敏。你平时抽烟,会让你的嗅觉下降,但是你要知道什么气体是可以呼吸的,什么是有毒的。”

我点点头,心里却想起了耗子哥,咋做鬼脸的都喜欢做地老鼠,全部把搞研究的地方放在地下室之类的,搞得和在坟头里似的。我回过神,发现花姐坐在椅子上,正看着站着的我,又说:“还有,记忆和细心是最关键的,从我们下来到现在,你都闻到了哪些味儿?”

这我倒没留意,我开始回忆,一边念着:“嗯?有盆栽草味儿,刚下来有消毒水的味儿,还有泥土的味儿,嗯……一股发霉的味儿,还有你身上的茉莉香水味儿!”

花姐看了我一眼,眼神闪烁了一下,“不全,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子淡淡的汽油味儿,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儿?”

我抽抽鼻子,感受了一下,又抽了抽鼻子,哦,果然有。我有些兴奋地说:“是的,是的!有呢,是有汽油味儿,还有一种肉放了几个月后,那种干枯衰败的味道!”

花姐赞许地点点头说:“嗯,就是这个味道,是古尸的味道。”

我听着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捂住鼻子。花姐见了,“没关系,这是可吸入气体。一般我们挖开坟头后不会马上下去,因为下面的空气可能是几百年前的,其中有活跃的细菌。这种细菌是用来分解尸体的,生命力比较强,你打开坟头就下去,容易让它附着到身上,就算戴着呼吸面具,穿着防水服,也一点用都没有,最后会引起尸斑上身!”

我点点头,用心地听着。花姐接着说:“但是坟头被打开,空气流动,这种细菌没有接触过这么强烈的气流,再加上温度的改变,基本上很快就会死去。但是同时,它们会发出一种很难闻的味道,毕竟它们只能活在尸体上。一般情况下,外来空气一两分钟内就可以把它们全部杀死,所以一定要让下面通通气,明白吗?”

我点点头。花姐又说:“你闻闻这个味道,把它记住!”说着拿起一个瓶子,里面有块软塌塌的黑色的发着点点褐色的东西。

我把鼻子凑上去闻了一下,立马觉得恶心想吐,就捂着嘴在一边干呕了几下。

花姐说:“这是一块腐败的肉,已经有四个月了,一直没有打开,在这里面是密闭的,细菌让它开始腐败了,你闻到的就是最活跃的细菌发出的味儿。”

我依然在干呕,眼泪夹杂着鼻涕一股脑儿地流了下来。好一会儿,我擦干眼泪,“花姐,这个……这个太恶心!”

花姐接着拿过一个瓶子,瓶子里是淡淡的红色,但是有褐色和白色的斑点。她说:“再闻闻这个!”

我这次小心了,在凑上去的过程中就一直轻轻地吸着鼻子。这次的味道不那么浓烈,是一种淡淡的臭味,和刚才的那个味道有一丝相同。

花姐说:“这个味道不浓,是放了一个半月的味道。你自己对比一下,把这两个味道之间的感觉记下来。你以后再打开个坟头,一般闻到的都会是种淡淡的味儿,这就代表下面的人或许死了不超过百年,或者已经全部腐败了!”

我闭着眼睛,虽然那个味道想起来让我感到很恶心,但我还是很努力地记下那个感觉。好一会儿,我说:“可以了,我想我记下了。”

花姐又拿过一个瓶子,里面是淡黑色的粉末,还有些淡黑色以及发黄的块状物,她说:“再闻闻这个,然后再抓一点出来摸摸,感觉一下。这个要扇,不要用力闻。”

我照做了。这个味道很难形容,若有若无的,不恶心,但也不好闻。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东西。

我把这个感觉告诉了花姐,她说:“这是千年内的古尸头盖骨的粉末,而且夹杂了水银颗粒。记住这个味道,古尸出土后,可以靠这个味道来辨别年代。”

我听了,又是一阵恶心涌了上来,只觉很反胃。花姐给了我一瓶纯净水,我“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瓶,才算好些。

花姐说:“来,继续,再闻闻这个。”说着递过来一个瓶子。

这次的粉末很白,但是有丝丝淡黄色。我照例扇了几下,疑惑道:“这个……这个没有味道啊?”我又闻了闻,还是没有,我疑惑地看着花姐。

花姐说:“没有吗?再闻,应该是一种很淡的骨头味儿。”

我干脆把鼻子贴在那瓶口上,闭着眼,慢慢地呼吸着。哦,是的,是一种淡淡的味道,和之前那种比起来要淡很多。我说:“有了。是有种很淡的味道,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出来。”

花姐说:“对,这个就是两千年的骨骼的味儿!”

我“哦”了一声,倒觉得不那么恶心了。我开始回忆这两个味儿,分辨两者的区别,这个不好闻的味道要记忆起来,真是困难。

花姐说:“再闻闻物件的味道吧。”说着打开塑料布,从一块弯刀上取下一小块,丢进培养皿中,倒了些水,在酒精灯上加热了一下。接着,把东西递给了我。

我闻了一下,“这个味道很杂啊,就是金属味儿嘛。现在我都经常能闻到这个味儿啊。”

花姐说:“那是因为我加热了。古人工艺技术不完全,打造的铜器都有杂质,所以这个味道应该不是那么纯的铜器的味道。用心闻!”

那温热的铜器味儿飘进我的鼻子,我似乎可以闻到那种铜绿散发的气味。接着花姐不知道在那生锈的铜片上加了些什么,又放在酒精灯下开始烧。一会儿,铜片变了颜色,有些发红,她将铜片丢进水里,又取出来。我看到,这个铜片已经变了样子,有些光滑,至少铜片上的绿色已经开始结晶。我凑上去闻了一下,“这是……”

花姐说:“这是千年内的铜片的味道!你只要分清楚是不是千年内的物件,再靠宝贝的长相,基本上就可以断定年代了。”

我点点头。随后,我又闻了铁器的、木器的物件。总之,基本上坟头里能出的物件,味道我全部闻到了。我问花姐:“那么,怎么没有金器的辨别呢?”

花姐说:“唯独金器是没有味道的,只有附着在它上面的细菌味儿。金是惰性元素嘛。”

我点点头。花姐接着说:“虽说出土的金器是黑色的,但是用王水一洗,基本上它就能恢复曾经的样子。但是一般买家都会买带黑金的宝贝,因为很多人喜欢自己去擦洗,他们可能觉得这样比较神圣吧。”

我又点点头。好一会儿,花姐说:“你都记下今天的味道了吗?”

我看着她理着长发,面带微笑地对她说:“基本上记下了。”

花姐说:“好,你准备一下,考试!考试不及格,明天接着考。什么时候及格了,什么时候算嗅觉过关。”

我的天啊!

考试很简单,我被蒙着眼,花姐拿着一个培养皿,里面放些骨骼碎片,夹杂着铁器,让我闻,并且一一分辨,直到全部都答对为止。结果,当天我没有过。

我感觉自己是逃出那地窖的。回家后,我吃了饭就躺在床上,想着那些味道的排列。第二天接着考试,每次考试时间两个小时。一直到第三次考试,我才算能蒙对一两次。

第三天,我开始只是偶尔出错。再接着,我每次都能闻对了。花姐说:“嗯,嗅觉过关!”我那叫一个激动,抱着花姐转了一圈。

花姐似乎也有些开心,没有挣脱,但是又说:“你的嗅觉只能算入门,因为很多情况可能导致你闻错,但是至少要80%才算对。”

我问花姐:“那……爷爷每次能保证多少的正确率呢?”

花姐笑了笑,“你想和你爷爷比啊?他不会出错,因为他还要靠味觉。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学的。”

我大吃一惊,问:“啊,我还要像爷爷那天舔肉石那样去舔啊?”

花姐说:“对啊,因为坟头下面的东西,上面的浮灰都是会说话的!”

我真的有些郁闷了,舔过这些后会不会肚子痛啊,会不会把尸斑弄身上啊?而且这算是从内到外的细菌入侵啊,搞不好死透了都不知道,要是变僵尸咋办呢?这念头油然而生。

我笑嘻嘻地走到花姐身边,“姐,我有点担心呢……”

花姐细眉微皱,“你担心什么?”

我说:“你看啊,这千年前的东西要千年后的人舔,万一带个远古时代的不知名的细菌,我一不小心成僵尸了,那这个可要担心了。所以我提议吧,咱明天再学这个。你看吧,这次我考得这么好,嗯,是不是该奖励一下呢?”

花姐似乎有点生气,“奖励,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嘿嘿”一笑,“姐,奖励嘛,咱先欠着。陪我聊聊天吧,寓教于乐嘛。”

我真佩服我的聪明,一定要稳得住。我打算先跟花姐培养一下感情,再混个吻,最后表白。嗯,这个计划就这么执行。可是令人气馁的是,花姐开口道:“聊天?你知道这下面一小时要花多少钱吗?就你这样,败家子啊!快学!”

我一时语塞,连忙点头。花姐说:“首先,不是所有的宝贝都可以尝的,而且还要会尝。”

花姐拿起一块骨头,边缘发黑,“这个就不行,骨头发黑,代表表面附着剧毒,一般是水银、香灰,有钱的就会用香料,但是香料经过几千年,有的也有毒性。”

我耐心地听着,这一点耗子哥倒是教我了,但是我还是很耐心。跟不同的人学不同的东西,这一行需要杂家。果然,我学到了。原来舔不是用舌头全部舔一下,而是用舌尖,而且舔的并不是宝贝表面,是上面的那层浮灰。味道越沉,浮尘越细腻,说明年代越久远。而味湿,浮尘需要唾液才变细腻的,说明年代比较近。有一种,比如腐木,要舔的是木屑,木屑越软,说明年代越久远;初舔上去有种棉絮一般的感觉,再过一会儿则感觉生硬的,那么这个坟一般不超过五百年。金属器则比较讲究,需要先将表面浮灰吹去,再舔时,表面会有些金属颗粒,通过颗粒的味儿轻重来判断年代。

开始训练的时候,我根本一点头绪都没有,那感觉说起来容易找起来很难,基本上,两天下来,我连一次蒙对的情况都没有。每次考试前,我都要喝大量的柠檬水,让舌头变得敏感,每天不光刷牙,连舌头都必须刷到,考试前还要检查。在自己最喜欢的人面前伸着舌头,实在是一件非常不雅的事儿,但我只好忍了。

花姐还要求我两天不许抽烟,这才真要了我的命。一想抽,她就给我丢一块沥青,那沥青一点儿味都没有,而且感觉怪得很,可她还必须要我嚼到软才算完。这成了花姐的法宝,我每次舔错,她就一块沥青丢过来。先不说每天回来,腮帮子都痛到不想吃饭,嘴里更是淡出鸟来,更可气的是,花姐居然没收我所有的钱,并且吩咐小舅和我爸妈,都不许给我钱买烟。我郁闷到晚上回家到处找烟屁股,结果满心失望。后来,我突发奇想,深夜里出门,找一堆树叶子,点着,坐一边闻。结果第二天早晨就露馅了,我虽然洗了澡,换了衣服,但是树叶堆不小心蹦起来的火苗燎到了头发。

花姐又罚我嚼沥青,我一边嚼一边问她:“姐,能不能给换个口香糖什么的,别沥青啊,这玩意儿吃多了会死人的!”

花姐说:“你就安心地嚼吧,口香糖会扰乱你的味蕾的。”

第三天,我找到了诀窍。舌尖必须保持半干燥,舔完后,将浮灰全部顶在上颌,靠顶的那一瞬间的敏感来判断。终于,我一窍通,百窍过,顺利完成了味觉的学习。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都有些神奇了。三天时间,我感觉自己突飞猛进。

过了一会儿,我没那么兴奋了,走到花姐身边,“姐,我一辈子都不想看到沥青了,可以给我一支烟吗?”

在小院里,我坐在椅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我的神啊,真叫一个幸福啊。但抽了一口,我就觉得很呛人。我问花姐:“怎么,怎么这个烟这么苦?花姐,你不会在烟里做手脚了吧?”

花姐坐在一旁,笑着对我说:“我没做手脚,因为你的味蕾敏感度提高了。少抽点烟吧,对身体不好,挖坟也会受影响的。”

我在抽第二支烟的时候,花姐对我说:“嗯,一会儿开始学习摸。”

我大吃一惊道:“啊,还没完啊?这个摸怎么说啊?我能闻、能舔,还能看,摸能摸出什么啊?”

花姐美目一瞪,“摸的学问可就大了,如果你的灯熄灭了,或者坟头里光线不够,你能靠的就是摸,难道你想去舔吗?”

我狠狠地抽了一口烟,感觉真是命苦。跟耗子哥学习的时候,只想学好,可跟花姐学的时候,我只想和她聊天。感觉咋那么费劲、那么多事呢,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我重新回到下面,可是刚下去,花姐就把灯关了。她说:“自己找凳子坐。”

我摸索着,一步一步地靠向印象里凳子的位置,结果可能因为步子迈得太大,小腿碰到了椅子上,痛得我龇牙咧嘴。花姐不知在什么地方,“在你熟悉的环境里,你都能被碰着,如果是陌生环境,你不是寸步难移?”

我气短,不吭声。花姐继续说:“在你左侧有个箱子,箱子里面是一具完整的棺,你想办法打开,之后告诉我下面有什么。”

我的娘啊!我问:“花姐,哪个左侧啊,是我的左侧,还是你的左侧啊?”

结果没了声音。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只能听到制氧机的声音。我静下心,回忆了一下,好像下面没什么棺啊。我首先跪在地上,往右边摸去,很快摸到了墙角,之后,我沿着墙角往前走。如果真的有棺的话,应该很容易找到。很快,我摸到了那桌子,甚至上面的瓶瓶罐罐都摸得到。我又往右侧摸去,果然摸到了一个长方形的箱子。不过,与其说那是箱子,倒不如说它是方棺,一头高一头低的。我摸着边,好像上面有一支撬棍。我顺着棺材的边沿,摸着它的闭合缝,终于在一处找到了一个很细的缝儿。我用力推了推棺,很重,比较适合下撬棍。我用力将撬棍顶进去,因为没有木槌,我用了吃奶的力气才顶进去一点。

这时候,花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个棺是前段时间才拿回来的,还没打开过。里面似乎有些响动,自己小心点!”

我一听,还有响动,我的天,里面是什么?鬼?不可能!世上没有鬼,可是有响动,吸血鬼?不是不是,那是洋毛子的,怎么可能跑到中国来啊。难道是蛇?又或者是猫?或者是远古休眠的动物?爷爷看上的坟头,没几个不乖张的,这次把这个棺材带回来研究,肯定是因为它有诡异。这……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我有些害怕,“花姐,可以把灯打开,我们一起研究不?这样摸,万一被咬了咋办呢?”

接着,我听到“啪”的一声,吓了一跳。花姐说:“你快摸吧,我把制氧机断了,没有制氧机,最多坚持一个半小时,你就会缺氧。我就在梯子边,你要摸不出里面是什么,我就上去了,你就待在下面吧,等着别人来救你。”

我由害怕变得极度恐惧,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猛张。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热,摸到了棺壁,里面传来“咕咚”一声。我力气不大啊,看来里面有东西。我吓了一跳,松开了手,撬棍“咣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我吓得也坐在了地上。

好半天,我开始习惯了黑暗。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但是我手里有撬棍。我始终觉得,这哪里是个棺,简直就是个封着恶魔的瓶子,而我现在就要把它打开。我拿起撬棍,把上衣一脱,包住手,一手拿撬棍,一手顶着,双臂一发力,喊了一声:“呵!”

撬棍硬生生地顶了进去,我松了口气,擦擦汗,顺势用力往下一压。“咔嚓”一声,我知道这棺盖起来了。我往上摸了摸,结果郁闷得都快晕过去了,原来撬棍把棺盖子撬掉了一大块木头,但整个棺盖没有打开。我甚至可以感觉到那被撬掉的一块下面黑洞洞的口子,恐惧遍布全身。突然,我感觉那棺里似乎有东西动了一下。我害怕了,央求道:“姐,好姐,我把棺材盖打开了,你把灯打开吧。”

没有回答,里面更热了,我知道,这是血液在告诉我,这里的空气不多了。就在这时,我又听见棺里面有响动,会是什么呢?

恐惧到极限的时候,我反而有一丝不怕了,反正都是死,怎么也要做个明白鬼。我抓住那一丝勇气,心一横,手摸到了那个被撬开的洞口,顺着棺壁往里摸。什么光都看不到的时候,人的其他感觉反而变得异常灵敏。我轻轻地吸了一下鼻子,有种落叶放久了的味道。我把鼻子离得稍微远一点,扇了扇,又吸了吸鼻子。这是腐烂的味道,而且是没死多久的味道。我有些烦躁,喊了一句:“缺德啊,这是刚死没多久的啊!”

我继续摸,摸到了底,底下很黏,是人死一段时间后化出的液体。我搓搓手指,有水银,那种感觉……现代的人不会放水银的,这……这是什么情况啊?我跪在地上,摸着棺边,吹了口气,用舌尖轻轻点了一下棺边。这……这是什么啊,有股子咸咸的味道。我吐了一下唾沫,见鬼了,怎么会是咸的,味觉不管用啊。

我静下心,不去受其他的影响,继续摸。这个……好胖啊,会不会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身体积水的?难道这个棺是半泡在水里的?我摸了摸棺底,不像是被水泡过的。我开始在尸体身上摸了起来,光滑、有弹性,我的天,真的是……诈尸?

我硬着头皮往上摸,有切口,挂着个物件,是个铁链。棺材里怎么会有铁链?我拉了一把铁链,是镶在棺底的。我又摸到了一段枯硬的残臂,很硬,但骨骼保存得很完整。接着,我摸到了头颅的位置,没有头?但却有一些毛发,毛发很硬、很多,这究竟是什么呀?

我的手穿过毛发,居然摸到了一根拉杆,这……有些不对头了,这是什么啊,我怎么感觉它都不像是个棺。我又把手伸进去往里摸,除了那光滑有弹性的肉和一条残臂,就是毛发和一支拉杆了。我冲着黑暗喊了一句:“姐,这下面有发胀的尸体,一只断臂,还有头发。”

四周很安静,似乎除了我以外什么都没有。我又仔细摸了一遍,看来只有那根拉杆有问题。我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再次闻了闻手上那液体的味儿,有点恶心,说不出是什么,只感觉是没死多久的腐烂味儿。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用力一拉那拉杆,“咣当”一声巨响,我感觉有股恶臭迎面扑来,我往下摸了摸,空了,居然空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抽回头,正要问,这时候,制氧机的声音响了起来,接着白炽灯亮了起来。那光很刺眼,我捂住眼睛,透过指缝,看见花姐正在开关边上,抱着手坐着。好一会儿,我缓过来了,细细一看,一股无名火油然而生。这哪儿是什么棺材,就是个结实的木箱子。我硬生生地撬掉了上面的木板,其实在侧面有个可以打开的槽儿。我上去拉了一把那拉杆,盖子应声而开。木箱子的侧面还有个拉杆,我又拉了一把,也打开了。我一看,立刻想吐了,这木箱子居然是个与地下污水系统连接的垃圾箱。

好一会儿,我适应了光线,但是心中还是有股恶气。这不是玩儿我吗?我看看手上摸到的不知是什么的恶心的液体,黑灯时我还往脸上擦了一把,居然还用舌头舔了垃圾箱,用撬棍撬开掉了一角,我……花姐走过来,给我拿了一张纸巾。我看了看纸巾,没有去接,无名火直往外冒。“没有见过这么欺负人的!”我有些责备地说着。

花姐倒是无所谓的样子,抽回纸巾,坐回到座位上。我依然坐在地上看着那垃圾箱,可笑的是,撬棍撬下的木板,裂口居然还很整齐。

花姐倒了一杯水,“你做事太毛躁了!”

我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花姐又说:“你先去把自己收拾一下再说。”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全身已有些臭不可闻。我气呼呼地站起身,爬上梯子,到小院子的水龙头旁一顿狂洗,总算是洗得差不多了。然后,我一屁股坐在塑料椅子上,点了一支烟。让我生气的是,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压扁了,那本是很直的烟身,就像是被人蹂躏过似的。我点着,抽了几口,只觉得有必要听听她怎么说,也好让我跟她争辩一下。我丢掉烟,又噌噌地爬了下去。我坐在梯子的最下面,看着花姐,花姐也看着我。好一会儿,她理了理头发,“现在还在生气吗?没看出,你这么小心眼!”

我没好气地说:“哪有拿个垃圾桶做考试题目的。”

花姐说:“那你想过没,你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为什么却连垃圾桶和棺材都分不清楚呢?”

经花姐这么一说,我似乎有些明悟。是啊,按道理说,我是可以分辨出来的,如果花姐不说这是棺材的话。我强词夺理,说道:“因为你说是棺材,我才……”

花姐看着我,“难道你挖坟靠别人告诉你,才确定是古坟吗?”

我低下头,还是不想承认自己这么丢人,也不说话。花姐接着说:“没了灯,没了方向感,你难道就什么都丢了?”

这让我想起刚开始的紧张。花姐继续说:“你克服不了恐惧,就战胜不了自己。如果真的坟头塌了,你即使幸存着,也和死了没区别,因为你把自己吓死了。”

我抬起头,看着花姐,这样的说法让我很吃惊。但仔细一想,事实何尝不是这样呢?花姐说:“你从摸到墙边,确定方位,再到找到垃圾箱,花了21分钟。其中16分钟你都在克服你的恐惧,打开垃圾桶花了14分钟。为什么你不好好摸摸我说的棺材呢?打开垃圾桶之后,你犹豫不决,已经发现了很多明显不对的地方,可你对自己不自信,还反复验证这到底是什么。结果呢,花了21分钟,才找出答案。”

花姐不说话了,我低下头,重新仔细回忆刚刚发生过的种种。灯光一没,我就有一些紧张,制氧机一停,我更加紧张了,紧张之后才开始行动,而且行动非常糟糕。我脑海里知道方位了,小心翼翼地摸过去,摸到垃圾箱之后,潜意识里确认那是个棺。之后因为运气,摸到了撬棍,接着盲目地撬着,摸到里面的不正常后,又不敢确定,接着又反复地摸,最后……看来这个摸是有很大的学问的,要不是花姐,恐怕我这辈子还觉得自己已经欣欣向荣了。我又把刚才的经历寻思了一遍,抬起头看着花姐,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没想到,花姐说:“你不要嬉皮笑脸的,如果是坟下,你最多只有14分钟。你要逃生,还要顺宝贝,顺宝贝的时间最多不超过2分30秒。剩下的11分30秒,你要闭气,把时间拖到15分钟。这样,上面的人才有可能把你救出来。如果像你现在这样,在下面都死一百回了!”

我站起身,“花姐,我知道哪儿不对了,我们再来一次吧。”

花姐看看表说:“今天就这样吧,你先回去。你爷爷叫你明天去出货,回家准备下。”

我“哦”了一声,没多说话。

上去之前,我问:“花姐,我是不是很笨啊?”

花姐看着我,“嗯,是笨,像猪一样笨,还不虚心,是个自大的家伙。”

我愣了一下,走到花姐身边,突然拉起她的玉手,“花姐,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但是,我想我会做得更好!”

花姐似乎没意识到我会这么做,就这么让我握着,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会儿,她抽回手,“你快回去吧,全身臭烘烘的。明天早晨九点,你家人接你来这儿。”

说着转过了身。我离去时,发现她的脸有些红。站在平房屋外时,我突然后悔了。“真该抱着她亲一口!”我自言自语着。

回去的路上,我被回来的太阳一晒,身上的味道啊……可怜了拉我的出租车司机,我可以体会到他的无奈。当天回家,我在自己屋子里脱了个精光,衣服裤子什么的全部丢进了垃圾桶。接着洗了快一个小时的澡,连老爸也觉得奇怪,因为平时我十几分钟就出来了。这大夏天的,我洗个热水澡,还弄得满卫生间都烟雾缭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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