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一起床,就看到罗璇在大水缸前不停地练着闭气。我收拾妥当,叫了他们两个下楼吃早点。我合计了一下,对他们说:“这样,我这儿有个清单。罗璇,下午去五星花园,采购清单上写的。记得眼神放亮点,别选垃圾回来。小先,咱们得想办法搞辆车,找家租赁公司联系车辆。对了,罗璇,听说你会开车是吧?这活儿得交给你,别给我掉链子啊!”
吃完饭,工作也安排完毕,我给了罗璇钱去采购,然后拉着小先出发了。一路上,我心情格外好。我们找了好几家汽车租赁公司,最后谈妥一家,一天按200元租,算是最便宜的,车况也不错。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说:“罗璇,这段时间采购完,你得找个地儿上班去,不管干啥,先干着。这挖坟的事儿,不是说有就有的,得靠运气和眼力。”
罗璇点点头,“我在家里的时候,做过一段时间网管,这边小网吧也多,我就先找这个干着,什么时候需要我,我直接辞职就可以!”
我想想也好,就点头答应了。
开学前,我们把三套装备都采购齐全了,每样都检查了一遍,之后开始推演着可能发生的各种事情,看看这些装备是否齐全。
接下来几天,我们全力地锻炼着身体,尽力让身体达到巅峰。
开学典礼上,讲台上班主任在絮絮叨叨,我们在下面聊得开心。但是当晚,发生了一件让我不愉快的事儿。那晚舍友们开心异常,我也来了兴致,和他们抽烟、嗑瓜子,一阵漫天吹牛。到了熄灯的点儿,我打算回出租屋,门口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查寝了,查寝了,赶快回去躺好。”
我心里开始纳闷,查寝不都是大一新生的事吗,都大二了,还查个鬼啊?我心里嘀咕着,坐在我原来下铺的床边,和他继续聊着天。正说着,门被推开,一道刺眼的手电光照在我身上。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这么晚了,还不睡吗?赶快睡觉!你,谁啊你?坐着干吗?”
我没好气地说:“我在和我下铺探讨人生,你要不要聊会儿啊?”
那人把手电移开,我这才发现,这一帮人里,打头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昭。他看到我,似乎有些得意。我心里有点惊讶,这小子搞什么鬼?小先凑到我身边,说了句:“这瓜皮想要做啥子?”看来,他和我有一样的疑问。
他们象征性地查完后,李昭走到我跟前,冲我说了句:“这位同学,你这么晚不睡觉,我要跟你谈谈,你出来一下。”
我看了小先一眼,小先似乎看到他这装腔作势的样子,想上去打他。我拉住小先,低声说:“看他怎么说,别急!”
我跟着出了门,李昭打发那帮人继续查寝,就剩我和他单独在空荡荡的楼道里。他说:“珉哥,我现在是学工部纪律部副部长!”
我轻蔑地看着他,“那我是不是该恭喜你一下,再请你喝顿酒呢?”
李昭笑了笑,“那倒不必,我想说的是,上次我给兄弟们找麻烦了。当时不懂事儿,瓜得很,现在嘛,懂了,还望珉哥给个机会,有财一起发。”
我装成大吃一惊的样子,“啊,发财啊?好啊,你有没有啥子好点子,一起发财!开玩笑,纪律部的副部长肯定很吃得开,也让我赚个几万块钱嘛!”
李昭看我表演,说了句:“珉哥,你晓得我说的是啥子,我保证不干傻事了!”
我说:“副部长,你拿我开玩笑啊,我早就不干了,被条子抓把我吓惨了,你懂的撒!”
李昭有些不甘心,面子上还有些挂不住,“随便你!不过,珉哥,那我希望今后每天晚上都能在宿舍里看到你,要不然落到兄弟手中,可是要每天上报的。你懂哦,三次夜不归宿,就记大过一次,记上两次大过,学校你都待不成喽!”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半道上还回过头说:“珉哥,兄弟等你电话啊!”
我冷笑了一声。小先这时一脸不安地出来了,问我:“做啥子?龟儿子,老子废了他!”
我说:“不急!我先看看什么情况,他还是想和我们一起,今天是来威胁咱们的。要是不在宿舍,基本上这个垃圾就可以收拾我们了。”
小先也很明白记过意味着什么。我搬了把椅子到过道里,点了一支烟。小先说:“正好罗璇在,找个机会把龟儿子腿敲断!”
我阻止道:“不可,咱们现在越低调越好,锋芒毕露容易出事儿!告诉罗璇,我们这几天不回去了,这个事解决不了,就是个大麻烦。”
小先去打电话了,我想了想他刚才的话,突然感觉李昭倒是很有办法,这小子上学期才被我们从局子里救出来,这会儿还能混个纪律部副部长。我狠狠地丢了烟头,回到宿舍的单人床上,一会儿,舍友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我却在不断地想着解决办法。
第二天一早,我和小先合计着,先把校外的房子退了,打算在校内租间房子,再给一楼门卫一些钱。我们住三楼,从学校内回到宿舍会近一些,这样赶到他们来查之前,就能回到宿舍。
最后,我们发现,这个办法基本上也行不通,李昭就像鬼缠身一般,不时地出现在我们左右,还不时地掏出烟来,给我和小先。我倒是无所谓地接着,小先基本上余光看一眼,就当没看见似的过去了。而且更加难办的是,这小子似乎给别人也打了招呼,到了熄灯的点儿,我们只要不在宿舍,就是在门口,都会有他的跟班到我们宿舍来转一圈。虽然中午和傍晚有很多时间,我们三个可以聚在一起,把该说的说完,但是被人盯着的感觉就像吞了苍蝇一般。
有一天傍晚,小先差点和一个来“侦察”的纪律部的小伙子打了起来,要不是我及时拦住,保不准又让李昭趁机使坏了。
好容易才熬到了周末。周末晚上不回来,学校是不管的。我们打算再次出发,这次什么都没背,装了些钱就出去了。为了节约开支,罗璇没有跟着来,还是在网吧工作,这小子天天蹲网吧里看美女,但凡姿色好些的,他就凑上去忽悠人家。按他的话说,最好的隐蔽方法就是找个女朋友,名正言顺地在外租房子。我们也跟他约法三章,只要不带女朋友回家,随他怎么着。
我们这次打算去泸州,因为小先说那边有坟头。不管是不是,我们都必须去验证一下,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在路上的时候,刚开始我们还胡吹乱侃着,三个小时后,我们就各自呼呼大睡了。过了重庆,我才算有了些精神,开始拿起望远镜,不停地张望着,看看能不能偶遇一些坟头。就这么张望着,感觉也很爽。四川的山山水水和新疆完全不同,到处都是绿油油的,山连绵起伏,高处的山峦掩藏在云层深处。不时还有些细雨,尽管秋天已经来了,但是细雨依然有着迷人的气息。这新鲜的空气,让我感觉一切都那么清新。
六个半小时,我们终于到了泸州。实际上,这并不是泸州市内,应该说是泸州城十几公里外的一处地方。
我掏出地图查了半天,可能在车上睡得太久,又倒了一次车,下车了还有点头晕目眩,根本找不着北。这是很丢人的事,我也不好意思问小先。不想小先说:“这是鱼塘镇望山坪,这地方巴适,土地也便宜,但是历史上说这是个好地方。看,那边就是三华山,风水要得,当时我虽然不晓得有没得坟头,但因为你跟我说过,风水好的地方要么适合住,要么适合埋,所以我就找到这儿了!”
我这才对上地图。这望山坪其实离高速并不远,我看了看小先,“这附近,哪儿地势最高?”
小先说:“来,我带路!”
我没说话,心里对这儿有种感觉,想着小先这次怕是歪打正着了。已是傍晚七点多,天色开始慢慢地暗下来,我们处在半山腰。我这才意识到糟糕,我们还没找到酒店可以睡觉,大意了,大意了!
我忙问小先:“小先,咱们几点能到山顶?几点能下来?而且咱们在哪儿过夜啊?”
小先似乎早有安排,“不急,过了这山,就是望山坪村,可以在那儿休息,村民应该很朴实撒!”
我觉得也有道理,跟着他一直往山上走。到山顶的时候,天色已是全黑,根本看不到什么全景。看着羊肠小道弯弯曲曲地消失在黑暗中,我开始烦躁起来,因为对掌眼来说,黑了天等于瞎了眼。空气里的水汽也开始大了起来,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夹杂着山林里不知名的响动,还有不少蚊虫不时叮咬我。我的衣服湿了大半,小先似乎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我们尽量不说话,节约体力。虽然只翻这一座山,但是我们没有吃晚饭,体力相当于只出不进。
小先说:“明天咱们得爬回来,你看完,我们就得很快确定地方,之后就得撤,不然明天肯定回不到学校!”
这的确是个问题。一天时间,实际上只有几个小时,这座山就足足爬了两个多小时,要赶上末班车,那就意味着明天只能在这个地方花费半个小时。我说:“嗯,是啊。不过眼下得赶快找地方休息,我预计明天得早起,不然时间不够用。”
正说着,一个村落出现在眼下。青岩石铺成的小道,看着让人兴奋,这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真叫人爽到极限。每家的小院都收拾得很干净,空气中弥漫着晚饭的余香,我们的肚子也在不争气地“咕咕”叫着。我们找了一家比较偏远的农舍,借着屋内亮起的灯泡,我看到小屋是黑色的瓦片,水泥的墙,甚至连墙上的壁虎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们敲开一家的门,小先给农户介绍了一下我们的情况,说我们是大学生,爬山迷路了,没地儿住之类的话。我打量着屋内,有些家电,但是感觉像是上个世纪的一般,竹子做的桌椅倒是感觉很独特。农户很热情,给我们打了水,让我们洗了把脸,又给我们做了一个青菜炒肉,盛了些米饭。农户的老婆还给我们拿了几个煮鸡蛋。那顿饭吃得真难忘,米不是很好,但我们都饿了,吃起来觉得真香。那青菜炒肉,也只放了盐,但是属于农家的熏烟味,吃着也别有一番情趣。
风卷残云后,小先很主动地帮忙收拾着碗筷。我看着这农户,一张老实巴交的脸,让人感觉很放心,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痕迹,在灯泡昏黄的灯光下倒是很深刻。
我和小先帮着收拾完就开始和农户一家拉家常。他有一个儿子离开村子去打工了,才十八岁,比我只小几岁。
一会儿,小先问:“老乡,这个地方巴适啊,对了,我觉得这个地方不一般,以前有没得啥子传说啊?好比神仙啊,嫦娥啊。对了,我们听说有个啥子抚琴啥子,对,叫抚琴台。”
农户眯着眼看着我们,“抚琴台?哦,你说的是那个孔琴台撒?不过早就没得喽!解放前还有个庙子,当年好多人拜!”
农户的老婆似乎懂得更多,“我还是娃儿的时候,见过。那就是个石头,突起的,你说怪吗也怪,上面是平的。有个四五十平方米的样子啊,那就是个悬崖,危险得很,解放后连庙子一起拆喽!”
农户接着说:“对嘛,拆咯还修起住户喽,后来也没得人拜喽!”
我在一边听一边记笔记,我们聊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农户的老婆似乎很累了,一会儿就哈欠连天了,我们也不便再多问了。农户很客气地给我们安排了他儿子的房间,让我们休息,我们两人挤在一张床上。许是被子很久没有人动过,很潮湿,盖上感觉都可以拧出水来。但是对我们而言,能有个地方住就很不错了,哪还要求那么多呢。虽然很疲惫,但是我不习惯湿漉漉的被子,感觉就像刚洗完的衣服直接套在了身上。而且可能是因为处于高山地区,有一丝丝的寒意,一会儿,我就手脚冰凉,小先倒是已经呼吸均匀了。
我披上外套,点了一支烟,坐在床边。床沿有点高,不舒服,我又干脆坐在了地上,背靠在床沿上,一只手撑着地。地很不舒服,坑坑洼洼的,但是就在这一瞬间,我感觉这个地砖很不一样,这个坑坑洼洼的地方很诡异。我灵机一动,搓搓手,丢掉烟,趴在地上,尽管很凉,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先竖着耳朵听了听,万一主人没睡,进来一看,那才叫一个糟糕。外面很安静,看来都睡了。我摸到那块砖,闭上眼睛,调动所有的感触,将地砖摸了一遍。这地砖是人工刻的,而且有个图案,我十分想把这个图案看清楚,还在摸。突然,我一拍脑袋,想起包里有手电。我暗自骂了自己一声猪头,从包里摸索出小手电,依然趴在地上。
这一次,我脱下外套,包住头和那块地砖,打开灯。白亮的灯光照在地砖上,我仔细一看,乖乖,这果然是图,边沿有曲线的花纹,中间有个图案,像一朵祥云。我很诧异,一般祥云图案都代表升天啊。我又像个蠕虫一般在地上匍匐着,又发现一块,还是祥云。但是这一块是在橱柜下面,可能因为没有被踩过,保存得很完好,甚至在祥云间的凹槽里还有些生石灰。只是这石灰里夹杂着草灰,看起来发着淡淡的灰白色,这……这是坟头里的外砖啊,这个图案可以追溯到西周时代啊。我来了精神,又看了看其他的砖,都是青岩,就这边角的缝隙里有几块这种坟砖,看来这附近应该有个坟头,而且至少是西周之后的。要不一般小户人家谁能做到用青岩刻砖呢?看来,这个地方大有来头。
我关了灯,在黑暗里叉着腰站着,这些线索在脑海里慢慢地过着。
如果这个砖是附近挖来的,那么坟也就在附近,很可能掩埋在地下了,要不农户也发现不了。他发现了的话,也该知道这是个坟啊,知道还挖来用?不对,不对,他应该没有发现是坟,要不这么封闭的村落里,这是犯忌讳的。那么这些砖很可能是被丢弃的,而且带着生石灰和草灰,应该是被挖出来后丢弃的。难道这个坟已经被盗过?对,肯定是被盗过,之后盗墓的人把这些砖都丢弃了。
尽管这样推断,我还是打算去看看,明天想办法问出来吧。看看表,已经凌晨三点了,疲惫瞬间占据了我的身体。我拍拍身上的灰,钻进被窝,真暖和,小先的体温把被子里烘得很潮热,也算安心了。我缩成一团,一会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我被小先弄醒了。这小子一起床就点烟,基本上我是被他熏清醒了。我强打精神起了床,小先看着我,很吃惊,“你做啥子了昨晚,眼睛里啷个全是血丝?”
我揉揉眼睛说:“昨晚没睡好。”
农户大清早煮了挂面,还放了荷包蛋。这顿饭吃下去,把寒气全部逼出了身体之外。我一边大口地吃着,一边留意着饭厅的地面。地面很黑,人常年走来走去,已经分不清原来是什么颜色了。农户口味很辛辣,蒜苗切碎伴着辣椒开始吃面,一会儿就满头大汗。我问道:“老伯,这儿有没得啥子文物古迹啊?我们想去照相片。”
农户擦了擦汗,“古迹?你们不是要去孔琴台撒,不过没得啥子古迹喽。”
我知道已经不方便再问下去了,多问就会被人怀疑,就打住了,安心吃饭。
饭后,我起身和小先打算告辞。我掏出100块钱给农户,表示感谢,他怎么都不要。最后,我硬是把钱塞给了他。
我们告别了农户,还是往回走,加快了速度,笔直往山上跑。这一趟真的比较快,用了半个小时不到,我们就跑到了山顶。山顶树多,挡了大半的视线,不过这对我来说挺好的,代表地貌改变不会太大。
我四处看着,拿出本子,把周围的山峦慢慢地画出来,弄清了河流的走向,就找了个大石头慢慢地看了起来。我不时地看着远处的山峰,就这么看着理着,半个小时就过去了。令人恼火的是,我以前还喜欢有山有水的地方,可是现在山一下子多了起来,我反而不知从哪儿下手了。又是五分钟过去了,时间耽误不起,我站起身,对小先说:“走,先找到孔琴台。我看不出头绪。”
我们基本上属于屁股着火一般地飞下山去,耗时半个小时。我们绕开了村落,要是碰见老实巴交的农户,我们就上去打听,终于在一处山腰找到了所谓的“孔琴台”。下面有蜿蜒的河水缓缓地流着,而这个孔琴台上盖着一处房子,和前面看到的农户的房子没什么不一样。小小的瓦屋门外有小篱笆,加上绿绿葱葱的植被,让人感觉此处正是一处人间仙境。我们没敢进去问,因为大部分情况,昨晚的农户已经给我说过。
我绕着屋外走了几圈,希望能看到什么痕迹,但是什么都没有。灰闷闷的天空似乎正在宣泄些什么,我只觉得莫名烦躁。山腰背后就是一处悬崖,我和小先站在崖旁,远远地看着。我试着想,如果古人说这是神圣的地方,那么这附近应该就是所谓的风水眼,如果这是风水眼,那么坟头也该在附近。可是这悬崖,背后是山坡,山坡长满了树丛,怎么会埋人呢?难道是我错了?难道昨晚我看的砖并不是坟头里起出来的?
我没有头绪时,喜欢将问题全部摆开,从宏观来看。我看了看左右,不远处山连着山,附近水从山间过,植被我想在几百年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山腰唯独此处视野开阔,而如果在此弹个古筝,倒也别有一番情趣。由此处往下就是裸露出的山体,一直到河边。可着这山体让我看纳闷了,这样的山就是土多点,但是下面全是岩石,挖不了多深就是岩石,往下挖成本就大了。要是埋个人,多下几场雨坟也就塌了,古人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我把我想到的告诉了小先。小先说:“这一面可以断定没有,但是山背面就不一定了。是这样撒,山背面虽然挖下去也有岩石,但是基本上没得大岩石,都是小岩石,挖开就是个洞洞,绝对可以埋人。”
我有些吃惊,结巴说:“这……你咋知道?”
小先说:“我们老家就是啷个!山上必须要挖开岩石,有的整齐点的,挖开正好放个棺材下去。”
我不禁微微脸红了,自己不了解还在一旁瞎猜。我静下心,开始琢磨,如果按他所说,坟头在另一边,那这一面是做什么用的?抚琴……突然,一个灵光,我明悟了。我根据传说作了推断,这一面就是所谓与仙人交流和弹琴的地方,而如果放棺材到山背面,要是仙人寂寞了,就到山背后,把他复活,与他对饮言欢,那肯定是个好事。如果这样想,再看这一面的风水就有了个头绪,假定山背面没有坟,这个地方过水带土,旺的是木,半山之石,就是蟾蜍吐金,旺的是木属性的人。而这峰顶平缓,意在聚气,那么仙石所处,埋人应该在这山腰靠下,或者一个山凹最好,因为那里就像是人的咽喉,什么好东西或者最重要的就一定会从那里过。这么看来,这石就是属于土,有这么一个石台,也算对得上风水。这个地方就是天然形成的旺地,再看周围树木,似乎的确比别的山上的要长得粗壮一些。我并不说话,问小先:“这儿你来过?”
小先摇摇头说:“附近去过,听过这么个传说。没来过这儿,要不一路上也就不问了撒。”
我说:“这附近有没有山凹,或者山背后的地势平坦吗?”
小先说:“我们上来的路吧,不是主路。主路就顺着这个山道往下,到河边再走,才看得到宽敞点的地方。背面估计不怎么好走。”
我们绕开山路,尽量走一些人迹罕至的路,往山后走。我手里拿着一把树枝,不停地扫扫树叶,希望能看见一些线索。很快我们绕到了山侧面,树变得更多,有些树要三个人才能环抱,山林里热得密不透风。我不时地看看表,时间对我们来说越来越少。而最要命的就是,我们的体力也在一点一点地流失,我这次总算知道为什么爷爷每次都要带上风干马肉和马肠子了。在这山林里,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狼,异常地想吃肉。
就在这时,我们发现了一个山凹,不大,有半个足球场大小,还有一处烂泥潭。这个与其说是泥潭,倒不如说是小沼泽。我们两个穿着普通的运动鞋,此时倒有点进退两难了。我试着绕过这个小沼泽,但是十分不理想。对面平坦的山林似乎有些不寻常的东西。首先,山凹里的植被明显少了,而这边的植被却很茂盛。同样享受着阳光的滋润和丰富的雨水,按道理来说,那边植被应该只多不少啊,而若隐若现的土包子似乎也在山凹的中心。我蹲下身,想看看这小沼泽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就在这时,我又发现了诡异。
一棵大树旁系着一根粗壮的麻绳,如手臂粗的麻绳一直深入到小沼泽里。我快步地走到那麻绳旁,用力地拉了拉,扯不下来。我喊来小先帮忙,我们俩背部抵住大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慢慢地把麻绳的中部扯出沼泽。拉上来时,我们更加吃惊,原来绳子的中部系着一块大石头,另一端绑在对岸的大树上,这有些令人费解。
我说:“这奇了怪了,绑个石头干吗?”
小先说:“要不这样,我抓着绳子走过去,看看情况,到了对岸,你再过来。”
我没有回答。我不喜欢在不了解的情况下,贸然出动。我坐在地上,一个念头开始浮现出来,这会不会是挖坟的同行搞了这么个绳索?看打结的系法,也是行家里手,打了一个活结后,又打了个死结,死结外还绕了一圈。这是典型的下很深的坟头时,为了防止绳索断裂才用的打结法。可是这中间的石头怎么解释?难道是为了掩人耳目?
一种极度想过去的冲动油然而生,但是谁都不知道这沼泽下面有什么。我下定决心,“这样,小先,你拉住绳索,一会儿我过去,咱们先找些树枝,做个鞋子。”
我们折下不少树枝,铺平,系在一起,绑在脚底,再在脚上绑个塑料袋,看上去就好像刚学游泳的鸭子。我回头告诉小先:“如果我出点什么事儿,你不要过来,马上去找人,兴许还能有救。”
说完我回头,一步一步往沼泽里走去。我拉住那绳索,计算着距离。这不到七米长的路简直让人窒息,空气中那种烂泥的味道更让我恶心。可是一脚挨着沼泽后,我有些吃惊,脚下似乎并不是我想的那种很深的淤泥,而是一块石阶,再走一步,石阶在往下延伸。我走了三四步,就挨着绳索中间的那块大石头了。我紧紧拉住绳索,因为淤泥已经过了我的膝盖。
还有不到四米的样子,我有个大胆的想法,打算踩着绳索,来个鲤鱼跃龙门,哪怕摔倒,至少手臂是挨着那边红黑色的土地了,也能到了对面,但是就是不知道这绳索结实不结实。我先用力往下压了压,感觉很结实,就稍稍安心。我屏住呼吸,双脚先试着站稳在绳索上,用力往前一跃……想象总是和现实是有差距的,因为用力不均匀,绳索往边上移动了一下,我整个人就往前摔了下去。就在我摔下去的一刻,我听见身后踩淤泥的声音,小先过来了……这更加让人郁闷,两人深陷淤泥可是要命的。我感觉还好,绳索还在我一只腿下。我感觉到自己正在下沉,腿用力一勾,借着惯性,我身体向斜上方扯了一把。我吐了一口淤泥,吼道:“小先,你他妈的别动!”
我一只手摸到绳索,马上停止所有的动作,慢慢地侧过脸,看见小先正拉着绳索,在我身后不到两米的地方。我说:“退回去,退回去!我要拉绳子!”
可能刚才他太过着急,又没有用树枝做脚蹼,此时淤泥已经漫过了他的膝盖。他听我这么说,喊道:“你要紧不?”
我喊道:“不要紧,你快退!我还在下沉!”
他退得很快。他刚上岸,我就喊道:“拉绳子,快拉!”
说时迟那时快,小先一把拉起绳子。我感觉绳子动了一下,机会不容错过,双手在淤泥里抓住绳索,用力一拉,整个人就滑向了前方。我换了一口气,再一用力,还有两米,但是我的膝盖似乎是碰到了什么东西,很硬。我的脚不由自主地往前探去,是一条石阶,我心里稍稍一安,用力往上一踩,人就滚出了淤泥。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顾不上身上难闻的淤泥,深深地喘着气。我打着手势,用小先能听到的声音喊道:“你在那儿待着,我进去!”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淤泥,把身上能去掉的淤泥全部去掉,开始往这片山林里走去。这一块地方似乎不经常有人来,枯叶在地上都结硬成块了,林子里的鸟似乎都比沼泽外面多。我翻过一棵大树,这时,一个足以让人吃惊的场面出现在眼前。
地上有几个纯净水空瓶,还有一个不深的坑,里面有篝火燃尽的灰烬,还有牛肉干的包装纸什么的垃圾,甚至还有一些铁钎。看到这些东西我就明白了,让一群挖坟的抢先了,看那堆篝火的样子,他们至少已经挖了两三个月了。
不过,这也说明里面确实有古墓。我往纵深继续走,果然一个深深的盗洞出现在眼前。我看着盗洞,很专业,外槽椭圆,方便上下,而且利于通风。我找了一块干树枝,把衣服撕下一块,包在树枝上,掏出打火机。打火机一直放在烟盒里,烟已经基本完蛋了,可喜的是,打火机还能用。我点着小火把,等它旺起来的时候,把它丢进洞里。听到落地的声音,我判断了一下,至少有三米深,我甚至看到了棺椁的边,真是行家里手,这盗洞打得不需要绳索都能下去上来,看来这下面基本上是没什么好东西了。
我站起身,在附近走了一圈,果然不出所料,这么好的风水之地,不止有一个坟头。我又发现一个土包子,不知道是不是前一批挖坟的盗了不少宝贝,这儿算是逃过一劫,上面还放了一张纸板。看来,当时他们是在这儿坐着休息。我看看这坟头的周围,有不少石子,这下我懂了,第一批来挖坟的看石子这么多,肯定想不好挖,也或者是觉得石子坟下面不是穷人就是小孩坟,所以没在意,也就没下毒手,反而还在上面休息。
我绕过这个坟,继续往回走,正在这时,我又发现一座坟头。这坟头上面还有碑文,只是已经看不清楚写着什么,坟碑已经塌掉了一半,上面长上了青苔。我掏出英吉沙小刀,慢慢地把苔藓刻掉,结果更看不清楚上面写的什么了。
我摸了摸坟土,很实,看来是有些年月了。这让我很兴奋,眼里似乎看到了不少宝贝似的。我又绕了一圈,才算看清楚这山坳长的什么样子,准确地说,这里应该是个山体滑坡后形成的凹地,树经过几百年,把这下面的土地已经牢牢地吸附住。在这儿建坟,真是有点奇思妙想,因为断山本是不吉利,很像仕途将走到尽头,可这树又是一种生命,又有点绝处逢生的意思,算得上是种意境。而这沼泽,我猜很早之前应该是个祭台,也可以叫山眼,也就是所有气都会聚集在此,葬在此处的人绝非什么平常人家,至少应该是些文人骚客。
我打量起这些坟头,看似没有规律,其实很有规律。比如左右间隔至少五米,两个有碑文的坟头都向着水流的方向。饮水思源?这个猜测让我有点浮想联翩,真期待能在哪位神仙寂寞的时候,陪他聊聊天。
再无什么新的线索,我开始往回走。如果我们要再来,恐怕只有小沼泽难过一点,但是这也能把别的农户阻挡在坟外面。不过,一旦有人过来,我们也无法离开,因为唯一的路也正是那小沼泽,往上的断崖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小先一看到我回来了,赶忙拉起了绳子。我这次直接趴在淤泥上,双手拉住绳子,用力往前滑,一直到了对岸。
小先扶起我,就着急地问:“那边怎么样?”
我拧开纯净水瓶子,直接倒在身上,衣服此时已看不清楚什么颜色了。我稍作休息,看看表说:“我们只有四十分钟回到高速路上,能打着车就是幸福!”说罢,我又脱掉鞋子往外倒着淤泥。
小先说:“要不咱们今天再住一个晚上,明天给班主任说一声?”
我摆摆手说:“不行!不能引起别人的怀疑,今晚务必要赶回去。对了,你带了两件衣服是吧?拿一套给我,不然没人敢叫我上车。”
我弄干净头,换了一件小先的白色T恤,把脏衣服一股脑儿塞进背包里,开始往回走去。
淤泥开始干在脸上,我张大嘴巴,脸上就像龟裂一般难受。虽然换上了干净的衬衣,可是裤子从里到外还不时地掉落着泥巴。一路上我没有说话,小先也没有问。我看看背包里已经没有一瓶水了,吃的倒是一堆。我们把压缩饼干全部用塑料袋包好,找了个大树挖了一个坑,把干粮全部埋进去,因为下次肯定能用上。我又在绳索上撒了些枯叶,做好伪装,把剩下的东西全部吃完,垃圾往包里一丢,继续上路。
我以前一直觉得泥浴应该很爽,现在才体会到有多不舒服,全身莫名难受。因为时间已经严重超支,我们决定跑到高速路上,再想办法。小先看我难受的样子,接过我的包背在自己身上。回去的路上很崎岖,但是因为一定要赶回去,我们也就加快了速度,有一段路,河水就在我的身边,我却没时间停下来洗洗。一直到看见有人,还有三轮车时,我们才算停下来喘喘气,那感觉和跑完马拉松没啥不一样。我一直到上了人力三轮车,才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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