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挖坟纲要

2019-01-04 作者: 玉松鼠
第82章 挖坟纲要

我让小先往旁边坐了坐,自己靠在张晓斐的身边。张晓斐条件反射地往旁边躲了躲。我说:“今天呢,既然收了十万,那我就教你点有用的东西。挖坟呢,就要先学会自保!不然,你下到坟里就是个死!明白不明白?哎,装什么死?明白就点头,不明白就摇头!”

张晓斐痛苦地点点头。我接着说:“下面我说的,你要听了之后给我重复一遍,少一层意思,挨揍一分钟!”

张晓斐惊恐地点点头。我让小先和罗璇分别拿了个本子和笔给他。想想此时的张晓斐,我真有点羡慕,想当年,多少知识是我自己一个人学出来的,我把自己关在出租屋里,一关就是一个星期,他却是有人教不愿意学。

我说:“首先,挖坟里面,最主要的功夫就是掌眼。这个叫法各地都不同,但是四门‘望闻问切’是需要学会的,还有一个……算了,多了你也学不会,就学望闻问切。望呢,就是看地形,这门外汉呢,就是从坟边走过,也看不出门道。最厉害的盗墓贼呢,喜欢下雪天,喜欢那种很细的雪,他从雪融化的程度和与地面土接触的反应就可以看出下面的坟。土呢,分三种,熟土、活土、死土。这死土就是专门用来埋人的,像你爷爷,就可以看一眼土就知道是哪个年代的坟!”

张晓斐听得有些意外,“啊?他……他残废了,也……这么厉害?”

我直接冲他头上一拍,“那是你爷爷,要尊重!我告诉你,不尊重老人,当我徒弟的,我就宰了他。哪有说自己爷爷是残废的!”

张晓斐不作声了。我继续说道:“咱们老辈人挖坟用洛阳铲,用法你记下,根据自己理解记!首先,要用探条往下打。你手里感觉土层开始变细腻的时候,就改用洛阳铲。一旦上来的东西有木头块、朱砂、坑灰啊什么的,就要试着定坟的大小,这叫定标。一般厉害的,最多打不超过六个,一打完,基本上根据坟的形状、深度、坑灰什么的,就能推断准确年代了,这就叫点穴。接着,就要挖了。哎,刀女,给小爷拿瓶水!你看我徒弟有伤在身呢,麻利一点!”

刀女拿了水来。我喝了一口,接着说:“挖坟嘛,这个很难说。给你说点厉害的,最厉害的盗墓贼挖坟不带土,也就是从地面挖到坟,盗洞外面不见土。那土哪儿去了?因为他挖下去的时候带了很多水,不时把土弄湿,顶在盗洞壁上,再这么往下挖,所以盗洞往下越来越小,越来越窄,但是可以直达坟室。从洞外呢,根本看不出这坟其实已经空了。盗完再把洞口封起来。一般呢,盗洞口要打,嗯,就是下水道铁盖子那么大!”

张晓斐点点头。我接着说:“再说这坟呢,任何朝代的坟都有规律的。比如,看坟头的外墙啊,就知道是什么朝代了,不过这只能算半吊子高手。真正的高手,下铲看土就知道大概了。你记住,汉代坟一般都跟你家浴盆的造型一样,里面灌满了死土,这宝贝呢,都放在这土里了,就在土里找宝贝。但是,不是瞎摸,要确定古尸位置的,因为这宝贝都在这古尸身边很近的地方,一般在左肩和右脚的地方。喂,你记下没?”

我感觉自己说得快,这小子在本子上记个不停,也不跟我说话。见他点点头,我继续说:“你看啊,其实难挖的是清代的坟,坟顶子厚。有句行话叫‘七纵七横’,就是七层横着的砖加七层竖着的砖,一共十四层。这个怎么看呢?打洛阳铲的时候,带上来了砖头碎块,或者砖灰,就该考虑从旁边再往下打了。不过,这也有学问,这坟吧,怎么形容呢,就像装甲车。古人也不傻,知道你要来盗,人家防盗措施可是很厉害的。有的坟,就算你挖到坟壁也搞不成事儿,因为坟砖挖不开。但是,再牛的坟也是有弱点的,一般在坟墙或者坟底。你要是碰到了坟顶,就得打一个横井,再打个竖井,看看坟壁有没有下手的可能,如果没有,再挖到底下。挖到坟底后,打个一人小洞,进到坟里去。不过,也不要没试就往下挖。你要知道,一个拐弯,空气对流就成了问题,再进到坟里,有时候就等于是自己送死。你看嘛,比如明代的坟,最大的特点就是后墙很薄弱,基本上全部是两层砖。凿开了,进去顺宝贝,就很容易了。但是,这样做的都不是真正的高手,真正的高手是解放前的那伙人!”

我停顿了一下,想起了我的爷爷。我回过神,清清嗓子说:“那时候,基本上挖坟都是一个人,没办法打竖井,只有斜打盗洞,避开最硬的地方,直接到最下面,直接到达后墙。然后开挖,或者打到盗洞最下面,直接往上挖一点,就可以到坟室,明白?”

我接着说:“我来给你说下闻吧,就是闻味道。厉害的盗墓贼闻土层气味,就可以闻出这坟有没有被盗过,最厉害的可以闻出唐汉之间的那一丁点差别,而且从不失手。我记得,我家三爷给我说过一个事儿,就是长沙枪毙的一个盗墓贼,专门偷唐代以前的坟,出土的东西全部卖给老毛子,供自己抽大烟。有一次,有个垃圾拿了刷了老漆的东西让他看。他刚抽完大烟,按理说,他的各种知觉都是最差的,但是他闻了闻,说人家的宝贝是尿坑里泡过,拿出来的时间在七个月前。送宝贝的垃圾直接掩面而去,你说厉害不?”

张晓斐听了,连连点头。

我看着张晓斐似乎在一点一点地建立起了兴趣,就对他说:“你先消化一下,休息一会儿,咱们再接着学!”

张晓斐点点头,翻起了笔记。我走到刀女身边,她低声说:“你还挺有办法的嘛!我还没见过小斐这么安静过!”

我咂咂嘴,“他就是没人敢管他,膨胀了!我上车就发觉了,这种人不收拾一次,没记性!”

正说着,张晓斐后面喊道:“师父,那问是什么?”

我冲刀女眨眨眼,一边回去,一边说:“问分两种,一是要问典故,二是问同行。问是门艺术,你直接去问,不会有人告诉你的。很多厉害的,都会化装成算命的,先免费给人看,再套近乎。算命的对过去的事儿感兴趣,自然很容易得到想要的消息,技巧就是一定要避重就轻。一般呢,老人对老故事比较了解,而且比较信算命的。还有,就是问同行。问有时候需要跟,比如市面上出现一批比较多的同一朝代的宝贝,你就要打听一下卖家了,之后跟他几天,如果人家能当面告诉你就好了,你再去他的地方,顺着他挖过的坟往下挖,往往还能有收获。一就是那个坟可能是个衣冠冢,有点陪葬,但是为了保护大坟,建个垃圾坟。二就是下面还有比它更早朝代的好东西,因为不同朝代的古人往往会看上同一块风水宝地,在其之上再建坟是为了让旺气吸收更快!还有,你记住,一旦挖到贴金石板,就不要往下挖了!喂,这个你记它干什么,你往脑子里记!”

张晓斐擦擦汗,抬起头看看我,我看到了他侧脸已经开始淤青。他问:“师……师父,为什么碰到贴金石板就不能挖了呢?”

我说:“傻小子,贴金石板,就是我们常说的加入了金粉的石板,里面混了糯米汤、石灰粉、朱砂之类的,下面必然是大坟。这大坟不是我们的目标,因为一般这样的坟必须把整个顶子掀掉才能继续作业,单独下去必死无疑。比如下去时可能有沙阵,可能有沙石阵,还可能……”

这小子突然兴奋起来,“我知道怎么破这沙石阵,要把……”

我一脚踩在他胸口上,恶狠狠地说:“小子,你给我记住,我虽然看不上你爷爷,但是你爷爷和我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大坟不挖!那不属于你的东西,别把自己掺和进去!”

这小子被我踩得说不上话,用手费力地指了指胸口。我松开脚,他一阵咳嗽,之后抬起头,“师……师父,为……为什么啊?大坟下面多少宝贝啊?!挖一次就够本了,为什么不挖啊?!只要知道方法,就可以了啊!”

我越听越气,正要起来弄人,刀女突然过来了,“小斐,大坟里面,谁都不知道有什么,多少咱们这一行的好手都死在大坟里了。你爷爷也是在大坟里掉了链子的,你觉得你师父在跟你说笑吗?”

张晓斐抬起头看看我。从他的眼里,我看出了迟疑。我大喝道:“小子,你他妈的跟老子说一遍,从今往后,我张晓斐如遇大坟绝不挖!如要挖,全家死翘翘!”

张晓斐吓了一跳,马上跟着说了一遍。我点点头,继续说:“好!你继续学,这‘切’就是最关键的了!这个……这个,这个给你说不了,需要的东西很多了,洛阳铲你见过没?”

张晓斐说:“没见过!”

我本来满腔的激情,被他瞬间搞灭。我抄起一把洛阳铲,“就是这个!”

这小子马上说:“哦,哦,这个我见过,我见过!家里有!”

我真想再踹他一脚。我说:“这个东西分两种,一种叫做利铲,为的是打洞速度快。一种叫做带铲,专门把土层从下面弄上来的,靠的是这个铲子的弧度,明白吗?其实,这只是‘切’的一个关键。一旦挖开土层,这洛阳铲就用处不大了,这时,就要用到‘穿山甲’了!”

周围的人都有点吃惊,我知道他们都不知道。这个我其实也只是听耗子哥说过,自己当然没有见过,但是我就是装,也要装一回死鸭子嘴硬。我说:“看吧,我就知道你不知道。这不是动物,而是一种工具,顶端三片钢叶,极其锋利,连接到尾部,尾部由人操作,转动起来就如同一个绞肉机一般。中间部分是个很粗的中空部分,作用是出土,所有的土就从口子里出来。这个工具适合单兵作战用!”

罗璇在一旁听得出神,“珉哥,这工具咱咋没用过啊?!”

我脸一红,吼道:“你闭嘴!没看见我正教徒弟吗?!”

我回过头对张晓斐说:“你记住没有啊?”

张晓斐点点头。我说:“那咱们继续……”

我就这么说了一路,没两个小时,这小子就听得睡了过去。我发现后,十分生气。我刚要上去收拾他,被小先拦了下来。小先一边拉着我,一边说:“珉哥,你这样不行啊!他一口吃不了个大胖子!你想想,你当年也花了不少时间呢,你想就这么一趟教会他,我觉得难啊!不过我觉得他很有兴趣,这不是目的达到了吗,你又何必认真!”

我正在气头上,一把拨开小先,“奶奶的!我告诉这小子的都是我轻易不告诉别人的,这小子居然给我睡过去了!”

小先抱着我,“珉哥,咱不急,咱抽支烟,抽支烟!”说着把我拉到了一旁,“珉哥,说实话,你说的这一套,我们俩听了都很受益啊。你平时也别天天叫咱洗桑拿了,给咱也上上课啊!咱是兄弟,说难听了,那都是你徒弟啊!咱看你今天教得起劲……”

小先不说了,默默地抽了一口烟。我看着他,他却不看我。我哈哈大笑起来,侧过身说:“你咋说话变得酸酸的啊,咋吃起醋来了?!我这不是教徒弟嘛,你们是我兄弟啊!”

小先看看躺在最后一排的张晓斐,“珉哥,我也求你一件事儿,回头你也教教我和罗璇啊!”

我笑着说:“行了!看你个醋坛子样儿!我知道了,其实今天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既然你开口了,我一定把你们教好!”

小先看看我,眼里露出感激。我马上一把搂住他,“得得得,别给我醋多了!休息一会儿,一会儿还得收拾这小子呢!”

说完,我又附在小先耳朵上,“其实这小子不会学到什么的!以这小子刚才的心性,我就知道他以后会忍不住诱惑。教会了他,后患无穷!反正,咱把这儿的事儿弄好就行了,其他的你见机行事。我现在去要钱去!”

我掐灭了烟头,走到刀女身边,“刀女妹妹,那个什么……”

刀女正在喝水,见我来了,笑道:“师父大人,你有何贵干啊?”

我撇了撇嘴,“少叫那么亲热!我只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干好分内的事儿。那什么,刚才你也听那小子说了,还有十万呢,他要给的。不过,我估计他兜里没钱!这样,你再跟咱祖师爷说说,这可是他孙儿答应我的。这个呢,欠账还钱,天经地义!我这徒儿,那叫一个天资聪慧啊!我打算这趟之后,自己再带一段时间!我徒儿答应我的十万恐怕有点不够,你看,能不能再问老爷子多批些钱?要不这样,你多要了,我拿了十万,剩下的咱们二一添作五,怎么样?”

刀女的笑容瞬间冻结在了脸上。我马上说:“哎呀,朋友一场,看在你和我认识这么久的份上,你六我四,我这够意思了吧?全当我送你化妆品了!女人啊,脸很重要,这个……”

刀女冷哼一声,“你别不要脸!拿了别人十万,还想要!要是想要,你自己去要,别找我!”

我马上凑了上去,“别呀,刀妹!哦,刀姐!这可是说正事呢,没开玩笑!你也听到了,他说要给我十万的!要不这样,多要的你得,我就要回我自己的十万,剩下的,当我给我徒儿的礼物了!”

刀女二话不说,将一套白色的丧服丢在我脸上,“你做梦吧!把衣服穿上!”

我坏笑了一把,把丧衣一把包了起来,走到最后一排,轻轻盖到了张晓斐的身上,又转回到前排,“这不就搞定了?我有徒儿在手,万事不愁!行了,我也不和你废话了!十万块的事儿由你去和祖师爷沟通了,我想他也不在乎万把块钱。我继续教徒弟了!对了,别忘了,我徒儿跟着我的。要是我钱不够了,他没饭吃,我可能会让他……哈哈哈!”说罢,转身要走。

刀女喊道:“你是无赖!绑匪!流氓!”

我转过头,笑了笑,“对!我无赖!我绑匪!你们要我帮你们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我的感受?怎么,风水轮流转,还不能转我手里吗?行了,钱的事儿,自己掂量!”

我转身回到了最后一排,对正在玩手机的罗璇说:“把他弄醒,继续学!”

罗璇操起旁边的纯净水,直接就倒到了张晓斐的脸上……不知不觉,我们到了目的地,我看表,才发现过了不到四个小时,看来这盗墓高手可算是把成都周边地区都搜了个干净。下车后,我看到一个店,“大面镇龙抄手”。我忙问:“这是哪里?”

一路走过来,我一直忙着折腾张晓斐,忽略了车在往哪儿走。罗璇凑上来说:“珉哥,这一路,我观察了。咱们在龙泉驿,咱四川人喜欢叫龙泉!”

我眯着眼,看着窗外,龙泉驿!我大脑里开始搜索起这地方,印象里,这附近好像没什么值得去开发的地方啊?我曾经看着地图,直接把龙泉驿过滤掉了。看来,祖师爷还真是个四川通,什么偏僻的地方都能找到。这个时候,电话响了,我赶忙接了起来。

那边说:“呵呵,徒孙啊,听说你还要十万啊?”

我吓了一跳,忙说:“啊,那个……呵呵,是咱徒弟答应给我的!”

祖师爷说:“哦,可以!”

我大喜过望,忙说:“哎呀,那多不好意思!不过谢谢祖师爷了!您太客气了!”

对方似乎并没有生气,“你别着急谢!你打了我孙儿,这个账怎么算?他脸肿了,身上伤还不知道,看个医生,十万可能不够哦!”

我心里一惊,这老小子真是比猴子都精,这就是来敲诈我了。我心念一转,忙说:“祖师爷,我这不是好好教育一下徒儿嘛!而且当时你说了,交给我教,你不管我怎么教,我给你个满意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啊!咱提什么钱啊?钱是王八蛋!哈哈,祖师爷,我这不是穷怕了嘛!我徒儿这么大方,一来就孝敬师父,我哪儿能打击别人积极性呢!你说是不是?呵呵,这样,祖师爷,咱也没孝敬过您!您给我五万,剩下的权当我孝敬您了!”

祖师爷倒是不客气,“钱我付过了,你要还想要,门都没有!我告诉你,现在你要去的地方,不是什么主坟,最多就是个老坟,里面能出个几万块的物件。你最主要的就是教会小斐,其他什么都不是你要考虑的!别再搞个什么幺蛾子了!教得不好,你怎么对待我的小斐,我加倍还给你!”

电话挂了。事情变得十分没有意思了,如果单纯是我和小先、罗璇出来,事情还会很有意思,可是现在就好像你要考试,知道了考试答案,进了考场也就是走下过场,就会觉得索然无味。

刀女他们不着急去目的地,而是在市区里转悠着。我听着张晓斐在背着我教他的“挖坟纲要”,百无聊赖地吐着烟圈。

很快到了晚上,车一直停在一个偏僻的地方。饭是刀女去买的,倒也合胃口,吃得挺舒服。就是车里睡觉不舒服,只有我们都说冷了,司机才把车发动一会儿。几次下来,我就手脚冰凉了。尤其是太阳下山后,为了不被人注意,根本没有办法发动车,那真是更冷了。我们只有时不时地蹲在地上抽抽烟,喝几口酒,暖暖身子。张晓斐披上了唯一的一件棺材箱子里备用的军大衣,戴着个耳机,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大约凌晨两点时候,我冻得实在是受不了了,身上贴的那种热贴也早就失去了发热的功能。刀女比我好不了哪儿去,双颊绯红,估计是酒喝了不少,抱着腿正在养神。她的衣服掉了,我轻轻走过去,帮她拉了拉。她很警觉,猛地抬起头,看我正在给她盖衣服,就说:“你……你怎么起来了?”

我说:“这样的天,谁能睡着啊?!”

刀女哆哆嗦嗦地点点头,问:“几点了?”

我看看表,“两点多了!”

刀女挣扎了一下,“哦……差不多了!”

她刚要站起身,却又重重地倒了下去。我吓了一跳,一摸她的头,烫得厉害。我的天,这丫头怕是冻得发烧了。我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刀女,你发高烧了!咋不早说?!”

刀女紧了紧衣服,“我没事儿!行了,叫醒他们,咱们早去早回!”

她的声音叫醒了不少人。她捂了捂脸,站在那儿摇摇晃晃。我一把把她按在座位上,走到驾驶室,一看司机,这小子倒是舒服,排风扇的余热让他座位那儿暖洋洋的。我推了推他,冲他耳边嚷了一句:“起来了!今天开不了工了,送人去医院!”

司机吓了一跳,似乎还没回过神。他看看我,“啥子事情?”

我指了指刀女,“你老大发高烧,不去医院,出人命你负责不?”

刀女挣扎着站起来,“我……我没事儿!今天……必须开工!现在就走!”

我说:“你别管了,其他交给我了,你带她去医院!”

我走了回去,轻声问道:“你告诉我,坟头在哪儿?”

刀女说:“我……我带你们去!我信不过你!”说着别过身要去拿背包。

我听了真是郁闷。我一把扭过她的肩膀,此时的她异常虚弱,一下就倒在了我的怀里。我没有提防,被撞了一个满怀。我一把扶起她,“你咋这么不开眼呢,你真当小爷看得上你一个两个破坟?!你现在都快烧死了!”

我故意声音很大地说:“你别死车里啊!死车里我们都得跟着玩儿完,你去医院,其他交给我!”

我是故意说给司机听的。他果然跳了过来,看了半天。车里光线昏暗,他问:“喂!她……她怎么了?要不要紧!”

我说:“烧糊涂了!你赶快开到医院去!对了,把那丧服拿过来,给她穿上,去医院就说她死了爹,心情压抑,发烧了!听到没?”

刀女听完有些气急败坏,看得出,她本想使劲踹我一脚,可是却有心无力。我突然灵机一动,凑了上去,小声说:“哈哈,你告诉我坟在哪儿?我的手可是没地方暖哦,你身上正好挺热的,我正好……哈哈!”

刀女手一动。我一把抓过她形影不离的甩刀,在她面前晃了晃,“你要找这个吧?呵呵,我建议你还是说吧,不然我真的要动手了!我好冷的!”

刀女咬着下唇,“畜生!你敢碰我一下,我……我一定宰了你!”

我根本不在乎,一把拉开她的外套,“行啊,你宰了我啊!一会儿把你丢车上,冻死你!你死了,我给你送花圈,你临时做个好事,给咱暖暖手。不过,你不要怕,我一会儿叫他们都过来,大家一起暖,一起送花圈!”

“你——混蛋!”刀女咬着牙,皱着眉,脸别到了一边。我看看拉开的拉链,一阵气馁,是她太笨,还是我激将法不管用啊,居然……居然不上钩。

我一咬牙,一把拉上了拉链,一把抓起她,“你咋是个死脑子啊,你在搞什么啊?你的任务我替你做,你好好去休息,咋不开窍呢?!真要把命搭上,你值得吗你?!说位置,我保证把他们安安全全地带回来!”

刀女似乎有些意外,转过脸看着我。我不经意地一转头,看到这丫头居然哭了。不会吧,我这不是没干什么吗,咋就……我马上说:“喂,我可没动你啊!别搞得我真跟干什么了的一样,你不说……不说算了!我走了!你要死就死吧!”

我刚要站起身,刀女突然拉了拉我的衣服。我吃了一惊,转过身。她说:“地点在大面镇玉石村,我包里有地图,那儿有一间石屋,后面有一片熟地,你……去了可以找到我们的标记!”

我点点头,“你好好去打针!这里交给我!”

刀女没有撒开手,继续说:“我把小斐交给你照顾,不能……”

我咂了一下嘴,“你啰唆了!你不是这样人啊!”

她还没放开,咽了口唾沫,“我背包里有定向炸药,你……看看就会用!”

我吓了一跳,居然和炸药坐了一路的车。我说她怎么把包放在中间呢,如果炸药不稳定的话,全部玩儿完啊。她终于松开了手,我冲司机大喊一声:“喂,快送她去医院!哦,对了,这是哪儿?”

司机看看我,“这就是大面镇村外,你们咋弄?”

我一边招呼着他们把装备背好,一边说:“我们去办正事,你回头就在这儿等我们!”

我转头对他们说:“把所有那种会发热的热贴贴好,不然下车啥都干不了了!如果有人问起来咱们干吗的,就说刚到这儿,迷路了,回家探祖坟的!”

收拾停当,我一把拉开车门,呼呼的冷风直往脖子里钻,刺骨得厉害。我紧了紧手套,冲后面低喊一句:“跟上!”

我回头看了一眼刀女,她似乎已经昏迷了过去。

司机开着依维柯走了,扬起了一阵土。车外寒风萧瑟,幸好我戴了顶包头帽子。我拉了拉帽子,拉了拉衣服,回头看了一眼一众人,低声说了句:“我们走!”

照着地图上的标记,我们潜进了村子。村里静得吓人,要不是偶尔有几声狗叫,真以为到了鬼村。地点不难找,进村绕了几个弯就找到了。熟地旁边有一株枇杷树,我知道他们的手法,找个制高点,最好是树,折个树枝,上面绑个标记,标记方向为坟头位置,再把树枝插在目标地一百米范围内,再压上石块。至少一个星期,这标记都不会被破坏。我心头一动,摸了过去,此处离一家农舍不远。农舍黑着灯,要么是没人,要么是睡着了。

树下,我看到新折断之处,微微一笑,冲后面一招手,摸了过去。我低声说:“注意脚下!找找看,看有没有新折的树枝,指头粗细啊!”

我没敢开手电,因为移动的光点总会引起人的注意。风大了,张晓斐似乎有些扛不住了,不停地跺脚。我知道这小子耍帅,穿少了,这样就好,他的做法离我的预测越来越近了。

大约走出了一百米,进入了一片地头,张晓斐突然停了下来,“师父,我……我太冷了!刚才两位哥把我打得全身痛!”

罗璇二话没说,冲他屁股上就是一脚,“吵吵什么,小声点儿!要是被发现,有你好看!”

张晓斐一个趔趄,站住了,但是他脚下似乎绊了一下。我眼前一亮,“别动!”

我凑上去一看,这不正是目标地嘛。上面压着三块石头,一支树枝插在了地上。我凑上去一看,张晓斐这一个趔趄已经将石头踢开了,被绊的地方正是一个黑漆漆的洛阳铲打出的探洞。我搬开剩下的石头,对小先说:“小先,快!把洛阳铲给我接起来,我不要铲头!”

我拧开手电,往探洞里照了照,黑漆漆的看不到底。我看看表,凌晨2点40了,差不多,村里人应该已经进入深眠了,但是我的时间也就是只有四个小时,难度很大啊。

我接过小先的铲把子,慢慢地伸了下去,又一节节地接着。一节,两节,第三节延伸杆也打下去了,这才触到了底。这下面……感觉很黏啊。我将铲把子提上来,才发觉下面有淤泥。嗯,熟地在上,下面有淤泥,可以理解。我站起身,“行了,大概情况了解了!”

这时,不远处的罗璇突然说:“珉哥,这……这附近不止这一个……”

我赶忙跑过去看,果然,周围密密麻麻地打了至少十几个探洞,只是上面盖着泥块,不容易被发现。但只要人走过,必然会发觉。我低声说:“没事儿,这是他们在找坟头的位置!咱们现在就挖,轮着干!下面将近三米,一人洞!都麻利一点!”

我们丢下包裹,正要开始工作,我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我吓了一跳,在这四周安静得吓人的夜晚,这铃声简直快赶上了鬼铃。众人都被吓了一跳,我忙捂着口袋,接了起来。我轻轻地说:“喂,谁啊?”

“哈哈,徒孙!你们到了吧?老子等到快睡了过去!”

我一惊,怎么是老头子。我转身走近那小伙子,他正戴着耳机。看来又是这小子将我们的情况报告了过去。被人盯着的感觉真不爽,我靠了上去,一把将这小子的耳机线扯了出来,他吃了一惊,但是没敢做声。

我忙低声说:“祖师爷,您不会是这么晚来给我送钱吧?但是,不要这么准时嘛!”

老头子说:“美得你!别和我谈钱!我啊,是来帮你的!”

我说:“哦,你给我们准备好火锅,就算是帮我了!”

老头子说:“你让我孙儿背的炸药是特制的!”

我“哦”了一声,马上来了兴趣。我说:“咋个特制的?说说看?”

老头子说:“这是定向炸药,埋下去,地面不会有任何感觉,是往下炸的!下面会炸开更大的空间。以这个坟嘛,也就是一米左右安一颗,可以朝下炸开一米五的空间!嗯,最大的好处是离开炸点范围五米外,就不会有声音了!”

我心头一动,嘴里说:“哦,挺厉害的!不过我咋用啊?你的高科技,咱不会玩!”

对面传来一阵心满意足的笑声,“你看见引线没?在锥型头部!导线也在包里,靠电打火!呵呵,这可是在道上有专利的!”

我说:“好了,我去试试!”

对方挂电话前说了一句:“记得教给我孙儿!”

我挂了电话,把手机关了机。我一把拉开张晓斐的背包,里面露出了三个黑乎乎的锥形物件。我拿起一个看了看,就像一个超大个儿的火炬黑雪糕,锥形头部多了个很粗的引线。我又在包里胡乱地摸了一把,抓出导线和引爆器。这东西做得真有点神奇,引爆器就只有一个按钮,导线和引线分开的连接也很清楚。我试着把线接好,然后捧着这定向炸药,把张晓斐叫了过来,“徒儿,看清楚!这是定向炸药,放下去,炸开了,下面土层就开了,咱们就可以下去了。这可是好东西啊!”

我很明白这黑乎乎的晚上,在一个菜鸟面前拿出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是个什么后果。果然,他一听是炸药,往后退了两步。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给我看清楚我是怎么操作的,以后你就要这么用。怕什么?!别跟个小媳妇一样的!”

张晓斐身体退不了,脸还向后仰着。我将树枝折成几段,拿延伸杆顺着探洞往下捣了好几下,差不多的时候停了下来。我小心翼翼地将定向炸药送了下去。

然后,我对小先他们说:“退到十米开外去!”

但是我抓着张晓斐,留了下来。我突然发现这导线放下去,拉上来也就四米左右,心里暗骂了一句,要是炸点范围大,我不是还要搭上半条命去?我看着身边穿着棉大衣的张晓斐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冷,不停地打着哆嗦,让我也心生了不少恐惧。我手里握着按钮的手不禁也开始发抖起来,但是我必须嘴硬一点。我一把把张晓斐推到了背后,“龟儿子,别怕!怕个锤子!”

我刚要按,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珉哥,我来吧!”

我回头一看,小先和罗璇站在我身后。我吓了一跳,骂道:“不是让你们躲远点吗,没看到我正在教徒弟呢吗?”

小先说:“珉哥,咱做什么不在一起啊?!”

罗璇说:“珉哥,咱也没见过这新鲜玩意儿,一起试试呗!”

其实我心里知道他们是不放心我,害怕这儿出什么危险,毕竟是炸药。我知道我劝不住他们,就说:“行了,我知道了!你们躲我后面!”

我感觉手不抖了,就吸了吸鼻子,闭上了眼睛。我用力地将按键按了下去,下一刻,我听见闷闷的一声响,感觉不是很强烈,脚下就动了一下,一切似乎就恢复了平静。我睁开眼,看看周围,好好的,比上次的威力小了不知多少倍。我们愣了大概有三秒,罗璇冒出一句:“这就完了?是没炸还是炸了?”

说实话,这个感觉谁都不敢肯定,甚至亲自操作的我也不敢肯定。我试着拉了拉导线,很松,我使劲拉过来,发现端口的东西早就没了。我又等了十秒,一切似乎都安静了。我看看周围,“那个……嗯,我去看看,你们等着!”

我还没站起身,小先已经呼地冲了过去。张晓斐突然朝反方向跑了。奶奶的,这小子要跑,我这该顾哪一头啊,怎么摊上个这么个不争气的徒弟。

罗璇已经做出了反应,一个箭步往后追去。我则立马朝着探洞方向追去。小先此时有些兴奋,低声说:“珉哥,是炸了!”

我凑近一看,果然,从细小的探洞里正冒着一缕子烟。远处,一声惨叫传来,是张晓斐的,接着就是他哼哼唧唧的声音。我和小先赶忙跑了过去,一看张晓斐此时正被罗璇堵着嘴,往探洞这儿拖,罗璇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些什么。我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怂样儿!还是带把儿的,丢人!再跑,腿打断,丢下面陪葬!罗璇,松开他!”

张晓斐一屁股坐在那儿,不再言语。我此时没心思顾着他,招呼小先和罗璇拿起家伙什儿,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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