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们回到了西昌,照例是一顿大吃,只不过这次又换了另一拨人。这一拨人比上一拨人强,穿戴也整齐了许多,只是雪芹的心情似乎很差,很少动筷子。那些人讲了很多笑话,她照样越来越闷闷不乐。这顿饭,我们吃得很开心,她却看起来如同嚼蜡。吃完饭,她早早地回房间休息了。正好,我和小先、罗璇当即抓了这拨人,一起去唱歌。昏天暗地过了一夜,大哥、朋友认了一堆,几天来的压抑和辛苦也被一点点地释放了。
午夜,我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各自的房间里。我打开房门,胡乱地洗了个澡,赤条条地躺在了床上。这时,我突然感觉身边动了一下,而且一股洗发水的味儿一下钻进鼻孔。我大吃一惊,不过很快就猜到了怎么回事。
我一下跳了起来,喊道:“喂,小爷不要小妹,你出去!搞什么啊,你……你咋进来的?”
我还没说完呢,腿肚子上突然被人踹了一脚。我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一下火了,什么意思啊!这年头不做生意还指着客人打?我正要开骂,却听床上一个声音说:“你大爷的!老娘是小妹吗?你是猪啊你!”
我大吃一惊,我……我怎么跑到雪芹的屋里来了?我连忙四处找我的衣服,该死的,门卡呢?我的裤子呢?我的……不对啊,我是拿自己的房卡进来的啊,没跑错啊!我埋怨道:“你朋友什么人嘛,给个房卡都给错!我……”
雪芹笑嘻嘻地说:“呵呵,是我让他们给我打开的!”
我摸到了房卡,插到门边,按亮灯,接着我们两人都哇哇乱叫了起来。雪芹喊道:“啊,你不穿裤子开什么灯啊你!你……你就是流氓!”
我一边闪进了卫生间,一边说:“你睡觉咋也不穿个衣服?!你咋不盖被子你!我……我不是故意的啊!”
冲进卫生间,我才发现裤子还在沙发上,只好将两个浴巾全部裹在了身上,闪了出去,去抓衣服裤子。雪芹躲在被子里,突然说:“喂,把灯关了!”
我还在穿裤子,她突然炸雷一般喊了起来:“你、把、灯、关、掉!”
我大吃一惊,汗毛都被吓直了。我下意识地关了灯,降低声音说:“喂,你喊什么啊?!万一小先和罗璇过来,我们说得清楚吗?没事都有事了!”
雪芹没说话,依然躺在床上。突然,她幽幽地说:“珉儿,你……能不能陪我躺一会儿?”
我脑子一乱,“啊,你搞错了吧?!”
雪芹突然坐了起来,“你给老娘过来!你不过来,我可就开门喊非礼了!一个小帅哥把一个美女灌醉,意图不轨,强奸未遂你!”
我压根儿没想到这大晚上的能来这么一出。我说:“你大晚上不睡觉,你出的什么幺蛾子!”
“你到底过不过来?我数到三!你不来,我就这样跑出去!一、二……”
我赶忙凑到床边,故意说:“哼,行啊,反正我不吃亏,你别说我占你便宜啊!”
说是这么说,其实我心里还是很发憷,越来越觉得我白天的猜测是对的!我坐到床边,决定要是情况不妙,立马开门逃跑。我刚坐下,雪芹就一把拉过了我的手。哇,她的手好冰。我笑嘻嘻地说:“哎呀,你的爪爪咋跟埋在下面的一样冰啊!”
雪芹说:“别说话!就这样让我躺一会儿!”
黑暗中,她如同一个蚕宝宝一般,把被子卷在身上,又蜷着身子,双手抓着我的手,贴着她光滑的侧脸。她睡得如同一个婴儿一般,我甚至听到了她轻轻的鼻息。我低声说:“雪芹妹子,你怎么了这是?”
“别说话!我就想握着你的手,别说……”
我不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看她静静地躺着。我还是摸不清楚女人的心啊。好一会儿,她悠悠地说了一句:“珉哥,你的女朋友应该很漂亮吧?”
我笑笑,“是的,她在我心目中是无可取代的!我想我毕业了就会和她结婚!”
雪芹全身动了动,笑了笑,“我挺羡慕她的!”
我“嘿嘿”一笑,“那一定啊!要是她也这么想就好了,我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发愁了!”
雪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换了个姿势,“哎,今晚我就搞不懂了,我这回自己房间,咋就有个你呢?”
雪芹小粉拳一下打在我身上,“哎呀,我迷迷糊糊走错了!你真是的!”
我趁机跳了起来,“哦,走错了,那我就放心了!嘿嘿,我以为某人爱上她的大哥了呢!”
雪芹捂着嘴偷笑道:“你老孔雀,自作多情!哪个爱上你,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美得你!”
我没笑,“不知道你知道不,做咱们这一行的,找不得爱人呢。我们作孽太多,老天不会让我们这样的人有好结果的。别拿自家性命找难受啊!哎,我该睡觉了,你那帮人酒量不行,还爱喝,喝多了又酒风不正,累死我了!”
雪芹没说话。我回头看她,黑暗中似乎她正在出神。我轻轻笑了笑,拉开房门,又轻轻地关上了。站在门口,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晚上!我好像什么都知道,但是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切好像就这么过去了。我想,我没做错。可是眼下,我该去哪儿睡呢?我独自回到了前台,让服务员给我打开了雪芹的屋子。一开门,我倒头就睡,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清早。
第二天,车临近傍晚时才开回到成都。一路上,大家都在养精蓄锐,除了车里的广播在播放着无聊的广告,没人说话。看着临近的高速路,我感觉异常亲切。天灰蒙蒙的,但是不知何时起,车外已经热得要穿短袖了。这个季节,真是,一眼望去,可以看到穿短袖的,可还能看见穿个小棉马甲满街跑的。我脱去了外套,看看外面的天。嗯,夏天要到了!我眯着眼,看看窗外被云层挡住的太阳,想着大三就这么要过去了,大四,呵呵!大学的最后一年时光!真快啊,时光总是如白驹过隙,想想过去的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日……车直接开到了离黎叔住处那片竹林不远的地方。突然,雪芹对我们说:“哎,等等!快减速!”
开车的小先愣了一下,赶忙降低了速度。雪芹看了半天,“喂,你们有没有看到一面黄色旗子啊?”
我们几个都愣了一下。我忙问:“啊,什么旗子?”
雪芹说:“那屋里连在外面一个预警旗,只有堂叔家自己人才知道那旗子是怎么回事儿!可是,旗……旗子呢?”
我问道:“如果旗子不在了,说明什么?”
雪芹说:“停车啊!停车!”说着就要拉车门。
我赶忙拦住她。她说:“旗子没了就是代表有危险,让我们不要过去啊!”
我大吃一惊,忙喊道:“停车!罗璇,快,把装备都丢在旁边林子里。小先,你调头。雪芹,你别激动,万一是误会呢?而且,黎叔那么机敏,没问题的!你别激动,平静点,你这样,很容易被人看出来啊!”
我们赶忙下了车。小先调转了车头,向来路退去。我们看看周围,接着竖起耳朵,隐约听见前方有些响动,似乎还能看到闪烁的警车车灯。我只觉得头皮一麻。罗璇丢完装备,一下跳了过来,喘着气说:“珉哥,我都丢了,丢到那边的草窝子里了。只要不上去,别人就找不到东西。我刚才好像看见那边有几辆警车,咱们现在赶快闪,还来得及!”
我看看在一旁着急的雪芹,“丫头,你去车里。万一有人拦你们,就说是大学生,来找些竹子回去做研究。我和罗璇上去看看!”
雪芹一把拉住我的手,“不,我和你们一起去!”
罗璇说:“雪芹,你去了不好!万一你一激动,咱们就全暴露了!”
雪芹说:“我不会的,我要一起去!”
我看看她,“那你可要一切行动听指挥,不许给我找麻烦!”
我们迂回进了竹林子里。竹林子里很安静,地面松软的枯叶本该很舒服,可是我们却走得异常小心。我们每人手里拿着几根竹枝,一点点靠近黎叔的屋子。离黎叔的屋子越来越近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了喊话的声音:“我再给你说一遍,你出来!你要是负隅顽抗,没得好下场!”
我顺着声音,眯着眼看过去。我的天,屋外有十几个人,将屋子包得如同铁桶一般,似乎他们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屋子上。最近的警察离我们最多不过十米,可是却没有注意到我们。
我叫他们等着我,自己拿着一根竹枝,一点一点地凑了上去。警察在继续喊话,似乎黎叔和什么人正躲在屋里,但是为什么警察不冲进去呢?!
好一会儿,我似乎听明白了。黎叔手里可能拿着一件好像很值钱的古董,如果警察硬闯,他就会把它摔碎。看来,他这次是玩大了,不过他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呢?据我所知,他的防范意识挺强的啊,怎么还能在自家门口翻船呢。
我听见门口响起一个年轻的声音:“黎叔,我是幺儿,对不起啊!我是警察,你做的事犯了法的,我就得抓你!你配合政府,还能少判点!”
我慢慢地退了下来,问雪芹:“喂,丫头,黎叔手下有没有一个叫幺儿的?”
雪芹看着我,“好像有!去年跟我堂叔的,没多久啊?!怎么了?”
我点点头,“他好像是警察!不是吧,现在警察还有这么抓人的?这无间道还是现实版的?”
雪芹焦急地问:“我堂叔现在咋样了啊?”
我摇摇头,“这会儿还在里面呢!”
我话音未落,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一阵骚动。我赶忙起身,往黎叔屋子的方向挪去。我心里有点怦怦跳。我看见黎叔出来了,他刚下楼梯,就被几个警察按倒在地,脸贴在泥土上,另一伙人则冲进了屋里。
我退了下来,忙说:“咱走,咱走!”
刚退了几步,我手下意识地扶了一下一棵竹子,也不知怎么的,这竹子啪啪直响。背后的那个警察被这声音吸引了,一回头,一下看到了我。他冲我喊:“喂,站住!”
我心里一惊,那个叫“幺儿”的可是认得雪芹的,要是被弄住,就算是完了。可是,也不能跑,跑了被人追上,那可能什么都让别人知道了去。我慢慢地蹲下身子,冲雪芹低声说:“你愣着干吗?也给我蹲下!”
我对罗璇说:“你蹲旁边,记住了,我们是在收集竹叶!”
话音刚落,我就听见了背后的脚步声。我拿着一片竹叶,翻来覆去地看着,一边看,一边说:“嗯,妹妹,你看这竹叶就是画成船好像也不够大啊!你说……”
说话间,警察就到了跟前。他看我们似乎没有关注他,扯着嗓子问了声:“喂,你们干吗的?”
我急忙站起身,装作很吃惊的样子,“哎呀,你吓死我了!你谁……哦,警察同志,你好!你这是……”
警察不耐烦地说:“你们干吗呢?”
我笑嘻嘻地扬了扬手中的竹叶,“哦,我们是大学生,我和我朋友们有个创意,要用竹叶作画,今天就来这儿收集一些竹叶!”
警察看了看我们三个,又问罗璇:“你们来多久了?”
罗璇站起身,一抖手里的树叶,“我们刚来没多久,要来得早了,可以收集到好多刚落下的叶子呢!”
警察似乎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看看我们,“你们快离开这儿!现在这个地方正在办案,你们不要妨碍到我们!”
我忙掏出一支烟递了过去,装作来了兴趣的样子,问:“啊?警察同志,你好好说!在哪儿啊,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吗?”
对方接过烟,点着,抽了一口,“没啥看的!你们赶快下山,快走,改天再找啥子树叶!”
我连连点着头,叫了罗璇和雪芹,就要下山,刚转身,就听身后的警察说了句:“喂,你们站住!”
我心又是一紧,难道我们暴露了?警察走过来,问了句:“你们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经过啊?”
我松了一口气,“我们没注意啊!上来反正是没啥子人!”
警察点点头,“要是有啥子可疑人员,记得打110!”
我们出了竹林,上了车。我马上对小先说:“快,快点!咱走,这地方不安全了!”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就听到警笛的轰鸣声。我一把将雪芹的头按到了我的腿上,紧张地看着窗外。警车在我们面前扬尘而去,我再次松了一口气。
罗璇问我:“珉哥,咱装备还拿不?我这儿现在连强弩都藏那上面了,咋办?”
我说:“算了,保命要紧!全部撤出去,以后再来拿!”
我们一伙人就这样如惊弓之鸟一般,撤出了黎叔的屋前。回到住处后,大家似乎都在回避着这件事,雪芹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时能听到她冲着电话里某人狂吼着。
傍晚,我端着一碗银耳汤进了她的屋里,看见她正抱着双腿坐在床头,头埋在了双腿之间。我把银耳汤端到了她的跟前,“雪芹,来,喝点东西吧!我想吧,黎叔吉人自有天相,以他的能力,一定过几天就出来了!”
雪芹抬起头,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她喃喃地说:“我堂叔给我说过,他不会进去的,他说,他做过的案子,足够被枪毙十次了!”
我愣了一下,这老小子看来在道上真没少干,他这么低调,结果还是这么个下场!唉,一切都是命啊!我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你必须吃点东西,不要拿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雪芹说:“我堂叔一直对我很好,我以后……呜呜呜——”
我把银耳汤放在一旁,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好了,好了,没事儿的!这个世界,谁离开谁都能活的!别担心,你不是还有我们嘛!”
突然,雪芹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我。下一刻,她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滚落下来。我有些意外,但也只得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好一会儿,她由号啕大哭变为抽泣,渐渐地,她伏在我的背上,发出了轻轻的鼾声。我慢慢地将她放倒,给她盖好被子,关了灯,又慢慢地退出了她的屋。
我把小先和罗璇叫到了我的屋里,拧开啤酒,一人给了一罐。一口冰镇的啤酒下肚,那种冰凉的刺激让微微有些燥热的我得到了片刻的舒爽。我一皱眉,“现在,雪芹……怎么办?”
罗璇说:“哎,对了,珉哥,刀女不是跟她是姐妹吗?这也算是江湖救急啊,把这个事儿交给刀女,不就完了?咱们和她没交情啊!”
小先看看罗璇,“这……不好吧,我家小刀可也有事啊。主要是雪芹太高调了,万一我家小刀纵容一下她,那……”
我一口啤酒差点没喷出去。我一抹嘴,“哎呀,这话听着咋那么酸呢,还‘我家小刀’呢,嘿嘿,护犊子了啊!说正经的,怎么办?黎叔那边怎么办?雪芹待的那屋可是咱们逃生的屋,你看,我们的装备全部被她弄乱了。万一咱们被告了,到时候肯定被人包饺子,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啊!”
我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接着说:“这还是其一。其二嘛,这丫头也是没离开过管的人,现在管她的人没了,往后出点什么事儿,咱良心上也过不去!”
好半天,小先说话了:“珉哥……我……这儿吧,唉,算了,还是不说了!”
我一砸吧嘴,“你这话不说出来,不难受吗?咋还在我这儿支支吾吾上了?直说!”
小先脸上有点微红,“那个珉哥,我觉得吧,这时候,求别人真的不如求自己家人。咱耗子哥也是咱二叔介绍来的,指不准,二叔有办法啊!”
我愣了一下,一瞪眼,“嘿,你们真是有办法啊,我让你们想办法,就想了这个?哪怕你们说句给人找个工作,我都还觉得靠谱呢!还找到我二叔身上了?这老小子能给解决了,我名字倒过来念!”
罗璇看看我,从我桌子上拿过烟,一边点,一边说:“珉哥,咱们要不问问?万一人家有办法呢!耗子哥当年不也是二叔介绍的嘛,要没二叔,咱今天也就是天天上网泡妞的主儿!试试呗!”
我被他这么一说,安静下来。我考虑了一会儿,摸出手机,拨通了电话。“二叔,你干吗呢?”
二叔说:“嗯,别提了!你爷爷这一趟洗手的活儿重了去了!你考完了,就早点滚回来帮忙!咱家这一趟布置老屋,这是你爷爷最后一次斗宝!你这么晚咋还不睡?”
我一听,一下站了起来,忙说:“啊,斗宝?这么快!”
二叔说:“废话!你爷爷要洗手了,这就算是个念想!你胖爷当年也一样,那年前脚刚比完,他后脚就跑路离开了,不也搞了一次嘛!”
我“哦”了一声。二叔跟连珠炮一般,继续说:“你有事没?没事挂了,这儿忙着呢!”
我忙说:“啊,有事儿!我这儿吧,认识了个小妹妹,嗯,也是道上的,那个……他堂叔吧,被抓了。现在,她一个人落单了,我这儿呢,想江湖救急一下,可是没路子,这不是找你来了嘛!”
二叔说:“啊,谁这么背时?我认识不?”
我说:“黎叔,你认识不?”
二叔说:“黎叔?不认识!你管那么多干吗,啊?你不会把人闺女给糟蹋了吧?我的天,你这方面,咋遗传大力了?”
我赶忙说:“你少扯淡!我这边就是想能帮个忙,咋啥事到你嘴里就没个好呢?我是那样人吗我?你赶快说,能帮忙不?这是大事儿!”
二叔说:“珉儿,这个事儿吧,搁在新疆,那跟你一点关系没有,那属于人家家事儿,你最多给个跑路钱,就算仁至义尽了!这可是祸事啊,你往自己身上揽这个,你爷爷要是知道了,有你喝一壶的!你要真想帮啊,给她钱,让她离开四川,跑别处去,趁没被人注意还能走掉,风声过了再回来!啊,你听到没?”
我没说话,二叔说的何尝不是对的呢?我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一句:“哎呀,我知道了!这个事儿,就烂肚子里吧!我挂了!”
挂了电话,我一屁股坐在沙发里,半天不知道该做些啥。小先忙问:“珉哥,二叔那儿咋说啊?”
我又点了一支烟,“他让我把她送走!”
大家一下都不说话了。一会儿,罗璇说:“要不咱给她点钱,让她出去旅游去?等她回来,咱们考完试,也就放假了!”
我说:“哎呀,不好,不好!你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嘛!给人一条路子活下去啊!给个跑路费,你们这么多天,也受人不少恩惠啊!”
小先说:“珉哥,我吧,总觉得咱们替人操心多了。黎叔那儿家当也大,他不在了,他手下那么多徒弟,谁匀一口,都有她吃的!说不好,他身家子和你爷爷都差不多啊,我们会不会杞人忧天啊?”
我说:“我咋觉得不是这样的呢?这都几天了,人家家里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连个来看看的人都没有……”
就这样,我们一直商量到了凌晨,烟抽了个精光,啤酒也喝了个精光……第二天一早,我们都起来了,雪芹那屋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跑步回来,她屋里依然没动静。我敲敲门,喊道:“雪芹,你起来了吗?快!起来吃饭了,好吃的包子!”
屋里还是没动静。我一拉门把手,门是开的。我打开一半,继续喊:“雪芹,哥哥进来了哦,看桃子眼睛像不像熊猫?”
没人应我。我心里咯噔一下,一把推开门,发现屋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一惊,忙叫:“小先,罗璇,你们快来!”
屋里收拾得很干净,桌子上有一张纸条。我赶忙拿了起来,上面写着:“珉哥,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昨晚我都听到了,我谢谢你对我的帮助,我走了!我打算离开这里了,我想,我会去别的地方,看自己不干这一行,能不能生存下来!我会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说实话,珉哥,我很喜欢你,希望你和嫂子能早日有个大胖小子,我会祝福你的!爱你的雪芹!”
我把纸递给赶来的小先和罗璇,走出了屋。我掏出电话,拨给雪芹,她却已是关机状态。
我抬起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空,一种异常难过的感觉压住了我,让我有些透不过气。小先和罗璇出来了,“珉哥,这丫头……真走了?!”
罗璇说:“珉哥,这丫头果真喜欢你啊!”
小先说:“珉哥,我觉得吧,这或许是好事!她能重新开始,不靠别人,靠自己,将来也说不定能成就一番事业呢!她那么古灵精怪的,在外面还能吃亏?”
我没说话,我想,她知道她不能再给我们添麻烦了,或许离开是一种很好的结局,只是我总想为她做点什么,可是……雪芹从此就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若干年后,她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还让我猜她是谁,我没猜出来。她没有生气,“没关系!只要我知道你过得开心就好了,我是一个曾经很喜欢你的女孩哦。我只想告诉你,我过得很好,拜拜!”这也是后话了。但是,在我的印象里,那个穿超短裙,带把匕首,长着小兔牙的可爱女生一直在脑海里萦绕。
雪芹的离开,让我开始反思。我抑制不住地去想,黎叔,这样一个曾经身价高昂的人,就这么成了阶下囚。我忘不掉他那天脸被按在泥地里,被戴上手铐的样子,忘不掉那晚雪芹哭得很伤心的样子,忘不掉……是不是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是不是我们根本就不该去打扰那些安静地躺在地下的宝物?是不是我们就是别人说的,“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考试如期而至。也正是这考试,我才没有继续胡思乱想下去。我将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考试上面,没日没夜地看书,醒了看书,饿了吃饭,饭后继续看书,一直看到睡着。我桑拿也没有去洗了,酒也没喝了,生活的全部成了看书。那次考试,我成绩好得出奇。
放假了,小先先回去收拾家当了。我跟罗璇在外面上网玩儿。一会儿,罗璇凑到我身边,“珉哥,咱去找地儿喝酒吧,你的飞机票给你买好了!”
我看着他,“你没事儿吧,大中午的,你喝什么酒啊!”
罗璇倒是淡然,“明天小丽就回去了,你后天回去,开学还可能晚来。我咋觉得,至少一两个月见不到你了呢,咱们就一起先喝个痛快嘛!”
我愣了一下,笑了笑,“行!咱喝个痛快!”
我让罗璇叫了小丽,我又打电话叫了小先。我们一起杀进新都市里,找了一家酒店,点了一桌子菜,慢慢地一边喝,一边等着小先。菜未上齐,小先进来了,接着就听到一个声音说:“哼,好啊,你们几个,我不在就偷酒喝,还把我家先先叫上,跟你们一起胡喝!”
我晕,刀女……我侧过脸一看,这丫头晒黑了。我笑嘻嘻地说:“哎呀,刀女,海南好玩儿吧?”
刀女坐上座位,“嗯,真不错,海鲜好吃!对了,我在海南还买了两套别墅,那叫一个便宜啊。先先,有一套名字是你的,不过那一套我只交了首付,其他的,你自己搞定哦。你交不起的话,我这儿也没钱了!”
刀女一边说着,一边还冲我眨着眼睛。我一下明白了,“嘿嘿”一笑,“小先,那什么,这个,男人吧,一定不要虚!你要知道一句话,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可是有一个牛气冲天的女人啊!行了,咱们吃饭、喝酒!服务员!”
这一顿饭,大家吃得很开心。我知道,小先是因为见到了小别的刀女,开心至极。罗璇是因为在小先的怂恿下,向小丽提出跟他一起回去见爸妈,小丽答应了,开心至极。我呢,说不上开心至极,感觉比较复杂,可能因为雪芹的离去,也可能是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儿,还有可能是因为要回家,既有分别的感伤,又有要见到花姐的激动吧。我们喝了一半,我对服务员说:“服务员,把哥儿几个的杯子都换掉,直接换瓶子!咱今天喝开,喝高兴!”
整桌子人吓了一跳,包括服务员,都没见过这么喝酒的。我拧开酒瓶,端起来先灌了一口,“哎呀,好酒啊!哥儿几个,我咋有点怀念西昌的那个咣当酒呢?”
小先和罗璇互相看了看,也端起酒瓶,哈哈一笑,喝了起来。这酒越喝越清醒,我感觉整个肚子都是烧的,脑袋却异常清醒。许是喝猛了,我一起身,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中午,我挣扎着起了床。我一出门,刀女看见我,就嘟囔了起来:“珉儿,你没那个本事,你喝什么酒啊?!还喝那么多,我家先先还躺着呢,哼!”
早晨风一吹,我头又是一晕,一个趔趄。刀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我。我扑到水池子边上,硬是把昨晚的隔夜酒菜吐了个干净。刀女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说:“你就这点出息!”
我胡乱地洗了一把脸,把小先、罗璇叫了起来,在楼下买了三笼包子,就去了桑拿馆。我们一边蒸着桑拿,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看着服务员。
小先说:“珉哥,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啊?这毕竟是老爷子最后一次挖坟啊,多个人,多份力量!”
罗璇说:“是啊!珉哥,上次我们去就看了看老爷子的善后工作,真是开了眼界了,这次,我们也想跟着去!”
我笑了笑,吃了一口包子,擦了擦汗,“不是我不想带你们,挖坟人多了不好!而且,这次,我觉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咱们来日方长吧!我爷爷那儿,等以后吧!我们毕业了,也可以自己去新疆啊!”
小先说:“嗯,也是!珉哥,那我和璇儿就带着老婆,回家让父老乡亲看看,也算衣锦还乡了!”
罗璇眨眨眼睛,“珉哥,如果在新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给我或者先哥挂个电话,我们绝对在最短的时间找到你!”
我“嘿嘿”一笑,咬了一口包子,看着两个兄弟,还能说什么呢?!我只说了句:“兄弟伙儿,还得帮个忙!我这带回家的东西可是一样都没买呢,咱可得……”
小先说:“啊,那没问题!我家小刀一个人就搞定了!”
罗璇说:“我家小丽也帮个忙,参谋一下!咋样也不能让珉哥丢人不是!”
这个下午可是花了我不少钱,大包小包的东西,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提满了。每个人挑起来都毫不手软,丝毫也不考虑我该怎么从机场把礼物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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