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月例

这话里暗藏陷阱，先说徐云景贪得无厌，有那么几件衣服还嫌少，又说她没把自己跟李氏当一家人，需要东西去找外人借，不安好心。

“姐姐这些衣服都放了好久，就是新衣服也放得旧了，还望二妹妹不要嫌弃，母亲已经吩咐过了，等两日让织衣坊的绣娘来给二妹妹量身，再多做几套衣裳，银子就从母亲的份例里扣。”徐云瑶露着歉意的微笑，温温柔柔的样子不论让哪个男人看了都觉得心疼。

三言两语中，就烘托出了一个继母慈和的心思。

谢嬷嬷很早就吩咐过，今日无论别人说什么徐云景都不要辩驳，一切都有她来应付，所以在听完徐云瑶说的那些话，她便开了口，“大小姐也说了，前几日的那场大火把二小姐闺房里的东西烧的没剩多少，就算是逢年过节都有做新衣裳那也不够烧的，再说若是总穿一样的衣服，怕是会让人笑话咱堂堂豫王府，连几件衣服都做不起。”

说着说着，谢嬷嬷就从徐云瑶指责徐云景贪心转变成了继母苛待原配嫡女，让明珠公主的掌上明珠连几件衣服都穿不起。

李氏听着牙根直发痒。

“老身本来想着是去找夫人的，但眼下并非是做衣服的时候，若直接过去，恐会让夫人破费，这才想着找二夫人借个三五套的应应急，再说这衣服无论是夫人给的，还是二夫人给的，都是一样的，不过既然夫人有这份慈母心肠，那老身也不拦着，刚才看二小姐的橱柜里春装烧的就剩下一两件了，不如趁这个机会给二小姐多做两套春装吧，二小姐还不快谢谢夫人？”话落，谢嬷嬷摸了摸徐云景的手背。

“多谢母亲为女儿破费。”女人顺从的起身，对李氏道了声谢。

徐云瑶说徐云景不把她们母女当一家人，谢嬷嬷说的那句都是一样的代表着二夫人江氏跟她们都是一家的，言下之意就是徐云瑶没把二夫人看成是徐家人。

滞了一下，徐云瑶含笑，“是呢，我只是迫切的想跟二妹妹亲近，说错了话，还请妹妹原谅。”

徐云景的脸上也露着腼腆的的笑，略带俏皮的回复，“那大姐姐这么有诚意，要不就让母亲多给我做几身衣服算作赔罪吧。”

虽是害羞，但也表达了亲昵的意味，很像是正常姐妹之间的打趣，徐云瑶微微抿唇，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二妹妹可真贪心。”

女人怯怯一笑，目光落在了李氏脸上，李氏可没管徐云瑶说了什么，她只觉得这一遭根本就不该来，做一套衣服要花多少银子，再说这死贱-人还不止做一套，想想都觉得心在滴血。

不顾李氏面庞扭曲，徐云景眼中闪过笑意，对徐云瑶道，“大不了妹妹再多谢母亲几次便是。”

说罢，她又重新向李氏敛衽行礼，“女儿在此谢过母亲了。”

什么叫织衣坊的绣娘过来给这小蹄子量身，都是狗屁空话，她压根就没有说过，但是此刻她就是再蠢也不能拆徐云瑶的台，听到徐云景再次跟她道谢时，心头又像是捅进了一把刀子一样扎的生疼，最后还是徐云瑶扯了扯她的衣袖，这才不得不回嘴，“我是做母亲的，疼爱女儿那是应该的，不论你还是瑶儿乔儿，我都一样看待。”

留了一堆衣服，还得到了给做新衣服的承诺，谢嬷嬷起身送李氏跟徐云瑶出门，很自然的说，“今儿个老身帮二小姐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她的手里只有三五两碎银子，这才想到自先夫人患病开始，府中中馈一直都是夫人做主，二小姐的月例也都是您管着的，算下来应该有十个年头了吧，老身想着二小姐也到了豆蔻的年纪，总有那么两三个闺中密友，手里头没点银子也不行，所以干脆做主把那些月例都拿回来。”

李氏一懵，就连徐云瑶都是眉头轻皱，的确，每个小姐打一出生就开始计算起月银，小的时候都是存放在自家母亲手里，后来明珠公主染病无力在打理府上大小事务，这徐云景存月例的大任就交给了李氏，每月是八两，一年九十六两，十年……九百六十两。

这在寻常人家那是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可是谢嬷嬷都开了这个口，这让她怎么拒绝？

在听这王府小姐的手里只有三五两碎银子，寒碜的传出去都不像话。

深吸了一口气，李氏勉力扯出一抹笑容，“这是应该的，是我平日里太过忙碌，忘记了。”

“夫人忘记的事似乎有些多，若是力不从心了，不妨叫季姨娘帮您分担一些，疏忽了二小姐事小，这要是在应酬宴客时忘记些什么出了岔子，那就是大事了。”谢嬷嬷毫不客气的说道。

季姨娘，是老夫人季氏娘家的侄女，被其看中入府伺候徐逸，本就生的一张美艳的脸，芳龄也才二十有三，用人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花一样的年纪，而李氏比她年长十五岁，这姿色在燕京贵妇圈也最多算中等，徐逸一是满意季姨娘温柔，二是为了给母亲面子，所以只要一回府，总会去季姨娘那里住上两三天。

再说这李氏在府里执掌中馈也差不多有十个年头了，很多地方都换上了自己的心腹，但是原先老夫人季氏陪房的差事却是不好动的，再加上那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徐逸亲信的家眷，整个豫王府也不是百分之一百全在她手里控着的，先前她不在府上不好打探消息，这既然进府了，不出半日就把事情全部都打听清楚了。

李氏面色僵硬，徐云瑶温柔的笑着解围，“嬷嬷说的是，嬷嬷心疼姐姐，那生气也是应该的。”

岔开了让季姨娘抢走李氏现拥有的一切，她自然而然的把谢嬷嬷的话理解为迁怒而非李氏真的做错了什么，成功的扭转了现下尴尬的局面。

谢嬷嬷别带深意的看了眼徐云瑶，笑了，“大小姐还真是孝顺。”

徐云瑶回给她一个温婉的笑颜，扶着李氏回了锦绣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