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厌恶

反正所有的错，都在她一人身上。

愤怒归愤怒，季氏面上维持的还是最开始的那副样子，除非是对她很熟悉的人，才会发现她此刻拄着拐杖的手在微微抖动。

而徐云瑶，恰恰就是最了解季氏里的人的其中一个，但此刻，她并不知道季氏生气是因为猛然间发现李氏才是导致徐云景破相毁容的真正元凶，还以为根本源头还是在恼两姊妹开的玩笑太过，既然李氏已经做了坏人——虽然明面上看起来她做的是好人，但实际她从哭诉告状开始，徐云瑶就已经打算做好人了。

她握着季氏的手，柔柔的说，“祖母莫要生气，孙女虽然跟二妹妹相处不多，对其也不甚了解，但乔儿孙女还是很了解的，乔儿为人娇憨，又是家中老幺，被宠的有些无法无天这一点祖母是知道的，孙女想着一定是她先吵吵闹闹，故而衍生出这样的事情，所以让她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至于二妹妹，孙女倒觉得她是无辜受了连累，这样吧祖母，孙女明天就过去骂乔儿一顿，若再这么胡搅蛮缠下去，将来哪有好人家会要她？”

徐云瑶说的是实话，但从她口中说出来，那轻飘飘的味道，完全就是在说徐云乔小孩子，不懂事才会犯下这样的错。

季氏此刻对李氏厌恶到了极点，不光是因为她的忤逆，也因为她为了自己那一点点的小心思，枉顾豫王府的利益，陷害徐云景，所以就算自己很喜欢徐云瑶，但听见后者为李氏辩白的那些话，瞬间也感觉到丝丝不喜。

只是怎么说徐云瑶也是由她一手带大的，这个温婉懂事的孙女还是比较得她心的，所以她也不太好驳了她的面子，干脆冷哼一声对李氏说，“既然是姐妹间不小心的玩闹，那这件事就这么过了，以后多注意些，倒是那些丫鬟确实可恶，不能轻饶了。”

江氏与徐云菊一直冷眼旁观着这一幕，好几次徐云菊都想插嘴说徐云乔的不好，但都被江氏阻止了，因为她知道，姐妹吵架已经是丑闻了，现在还吵到一方摔倒差点毁容的地步，季氏那么看重豫王府的利益，现在必然在气头上，贸然插嘴只会被迁怒。

在江氏看来，季氏过于功利了一点，先前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竟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李氏在徐云景毁容以后继续作践后者，对于一向最重视豫王府利益的她全然不一样。

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李氏跟徐云瑶把她哄的好了，再加上徐云景又没有其他的利用价值。

而现在，徐云景的价值已经初初显现，季氏觉得应该重视起来，但是她又不愿意毁了徐云乔的名声，最后这替罪羔羊就变成了那些伺候她们的丫鬟们。

听完季氏的话，李氏一个怔愣，徐云景犯了这么大一个错理应接受惩罚的，怎么到最后受罚的，却是那些丫鬟呢？

丫鬟确实可恶没错，但罪魁祸首不该是徐云景吗？

江氏看李氏一脸怔然的样子，心底耻笑，她的这位大嫂，大概是想看到徐云景受罚，可惜她想错了，像这种门第高贵的婆母，是绝不会允许姐妹不和这样的丑闻传出去的，不然要是惩罚了徐云景，岂不是所有人都会认为错在她身上？

而且，李氏言语上再怎么遮掩，有件事始终说不通——什么茶水太烫以至于乔儿不小心把水杯丢了出去，在内宅伺候的丫鬟，可不敢把太烫的茶水端到主子手里的。

由此便可以断定，一定是徐云乔先发了脾气，徐云景是不存在任何错误的，不然李氏也不会企盼徐云景受罚而拐着弯的来告状了。

当然，能让江氏做出这样判断的，除了对李氏和徐云乔性格上的了解外，还因为上次的事，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徐云景这个王府嫡出二小姐，行事前后实在差太多，由愚蠢变得聪慧可是叫她惊掉了下巴。

就轻飘飘的一句话，能把徐云瑶对她的挤兑化为无形，这样的本事她可没有，不然也不会总落得个打碎牙齿和血吞的下场。

故而，江氏敢肯定，徐云景一定做不出这种授人以柄的事情。

“就是，我说大嫂，人人都知道你心慈不愿苛待下人，可是你看看，没有约束她们就变得这般散漫，不但泡的茶水烫到了主子，还连打碎了茶杯都不及时清理，你这哪里是把她们当丫鬟，说是当主子都不为过吧。”这话看似在夸李氏，其实是在啪啪啪的打她的脸。

想让徐云景受罚，最后不仅没害到人家，反而让自己的丫鬟背了黑锅，这叫什么？

偷鸡不成蚀把米！

江氏笑的甚是开心，但面上还是要收敛一点的。

而李氏的脸色则难看的要死，再加上哭肿的眼睛，那样子别提有多难看了，不仅没对徐云景造成伤害，还让江氏对自己一顿好怼，简直憋屈的要死。

不过，江氏的暗讽倒是让李氏回神，咽下要对季氏脱口而出的质问了，她勉力一笑，“即便是奴婢，那也是爹生父母养，捧在手心里的宝儿，那我也是做母亲的，将心比心，谁曾想我这般纵容的竟叫她们心大成这样，现在开始连主子都敢怠慢了。”

“是的呢，我说大嫂就是心善，要是早就想到这些个奴婢都是白眼狼，景儿当初可就不会毁容了，瞧瞧，王府的嫡出二小姐，可惜了。”江氏一边说一边摇头，似乎是真的在为徐云景感到惋惜，那模样说是能骗过别人都不为过。

江氏并不知道季氏因为今天李氏言语里的漏洞发现了徐云景的毁容是李氏在作祟，故而心里已经有些气急败坏，对李氏恼恨异常，她与李氏相争数十年，这敏锐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么说会对某个人造成不小的影响，干脆就出了口。

果然，季氏听见这些话，面色没变，但心里的怒火又是直线往上飙，她并未责骂李氏，而是用一种很温和的口吻对跪在下面的人说，“时间也不早了，老大就快回来了，你先回去吧，老大跟乔儿都需要你去照顾，至于那些丫鬟，既然心大的都不把豫王府放在眼里了，那这里也就容不下她们了，让她们另谋高就吧。”

这么说算是给这件事下一个定论了。

因为季氏没有骂她，李氏松了口气，但就是这样才让徐云瑶觉得奇怪，明明祖母这般生气，为什么突然间那么好说话了？

她不知道，季氏觉得李氏斩断了一条让豫王府通向权势更高一层的大门，现在已经对她厌恶到了极点，不想再听见她多说一句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