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殿中,一阵人影摇晃。
“太医,小然子怎么样?”然君急急询问太医,娇俏面颊早已被泪水冲的狼狈。
“公主,然公公伤的颇重,此刻能捡回一条命来,已实属命大了。”太医收回手,坐到桌前提笔,“不过,这伤势如此,恐怕然公公得熬过这一晚,熬过了,便没事了。若是熬不过……”
“怎么熬不过?你不是太医吗?你快给他治好啊。”然君急的拉住太医袖子不停摇晃,太医无奈,又不能挣脱。
一旁淳于嬷嬷见状,赶紧使劲儿拦开然君,柔声劝道:“公主,您别急啊。太医只是说可能熬不过,这要是然公公命大熬过了呢?”
然君小孩心性,听了迟疑地问:“真的?”
“真的,来,公主您先放开太医,让他为然公公开方看病。”然君果然顺从地放开了太医。
太医赶紧将方子写好,交到一名小宫娥手中吩咐道:“将这药一日三副,五碗煎做一碗,服下即可。”然后起身,对然君作揖,“公主,今晚然公公恐会体热烧身,若到时实在严重,且请着人喊下官前来探看。”
送走太医,然君便红着眼眸,坐在然霜榻边不愿离开。
然霜此刻面朝下躺着,一张清丽面目青灰泛白,原本嫩粉的嘴唇,是一点血色也没有。几缕乱发裹夹小脸,竟然平添几分柔弱之美。
然君握着她的手,一坐便是一个多时辰。
淳于嬷嬷久劝不成,干脆起身绕道殿外,召来一名小宫娥道:“公主不愿离开,你去殿中点一些安魂香。”
“是。”不多一会儿,青烟袅绕,殿中弥漫起一股若有似无馨香。
然君在香味盈鼻的时候,渐渐感觉浑身乏力,眼皮似有千斤重。
她的头一点一点,最后终于扛不住一下扑在榻边睡了。
“公主已然疲累,快扶公主就寝。”淳于嬷嬷指挥宫人轻手轻脚将然君送走,自己则挥散了下人,任由安魂香在炉中燃烧,自顾也掩了殿门出去。
并对旁边守着的宫人吩咐:“就让然公公在殿中安睡,晚上谁也不准随意进去打搅。”
殿中一片寂静,然霜意识渐渐回笼,可因为鼻息之间的古怪香味,整个人昏昏沉沉,四肢毫无一点力气。
怎么回事?
好无力。
后背好痛。
这时,月上青空。
殿门口似乎有宫娥的声音:“请开门,这是太医特特吩咐煎来的药汤,我要送进去。”
有人来了。而且不止是殿外,还有殿内。
然霜眼珠子拼命转动,手指抽搐。作为杀手,她敏锐的感觉到有人在方才靠近了自己,一听到人声,立刻却又消失了。
什么人?该死,怎么还不能动?
“吱呀”一声,殿门打开,宫女步步走过来,并于她身边坐下。有草药的味道,弥漫开来。稍稍冲散了那古怪的香味,让她的意识有了些清醒。
这宫女在她身边坐下,似乎伸手往她嘴里倒了什么东西。只不过她现在不能自我控制,趴着又影响吞咽。
是以一滴也没有喝下,尽数漏了出去。
“哎呀,怎么咽不下去?”宫女声音懊恼,独自在那里嘟囔,“如果不喝下,娘娘若是怪罪可怎么办?”
娘娘?什么娘娘?
这一声落在她耳中,就像凭空打了一声惊雷。
芳华殿乃是公主寝殿,何来的娘娘?如果有,那只能是——惠妃!
然霜浑身一震,那异物再要塞进嘴里,便拼尽力气抿紧牙关不喝下去。
“咦?怎生这样麻烦?”宫女放下药碗,居然起身上前,硬生生将她上半身抬起,丝毫不在乎会否扯痛她的伤口。
“啊!”然霜疼的是满身冷汗涔涔,本来昏沉的意识,竟就这样生生疼醒。她睁开双眸,忍受背后剧痛,颤抖着手蓄积力气,嘴上气若游丝地拒绝,“不要……不……喝……”
那宫女一愣,随即笑着将她下颌捏住,说:“然公公,你醒了?这药可是太医亲自交代,要煎给你喝的,你怎能说不喝呢?来,张开嘴,喝下去。”
“唔……”然霜闭紧双目,正要挥手打开药碗。眼前黑影一闪,那宫女竟就软倒在地。
与此同时,她也重重以背落下床铺,剧烈痛意,立刻叫她短暂的晕迷过去。
再睁开眼,却见眼前一道身影,正靠的极近。她浑身烫的犹如活路,似乎连呼吸都是火辣辣的。
下意识地便明白,自己这是因为伤口感染,发热了。
奇高的体温让她眼前一片模糊,但鼻息间闻得到青草般的木香,这香味非常熟悉。
“谁?嘶!”背后猛然一痛,随即便是一阵清凉入骨的感觉。这个人在对她做什么?
她条件反射就要起身自保,可一动整个后面就钻心的疼。
“别动!”来人轻轻按住她的肩膀,用轻柔的力道让她躺下。她意识昏沉之前,辨别出这个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味道,来自于谁。
禁不住伸出手,抓住对方的衣袖,呢喃而出:“萧湛……”
背后的动作猛然顿住,然后倏然收紧这个动作牵扯了她的伤口,让她禁不住婴宁出声。
模糊间,似乎听到一个特别激动的声音:“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你是……”
我是?
我是什么?
这次晕迷,她仿佛掉进一个迷离奇幻的梦境。很多有的没有的,画面扑面而来。
有时她在现代,一身紧身衣或是晚礼服,于衣香鬓影之中杀人于无形。有时她又在古代,一身轻纱若水,与一个小姑娘在河边跳舞。
最后所有画面定格在一个黑洞洞的枪口,“碰”一声,她倒地了。耳边声音模模糊糊传来:“任务完成,清理完毕。”
而这个声音,与多年前重叠。她也曾对那个人说过,即便留着眼泪,对着对讲机的声音仍旧没有丝毫不稳。
她所看的,所杀的那个人是……
“啊!”她猛地一震,眼眸大大的睁开,似乎把面前坐着的人吓了一跳。
然霜呼吸急促,背后的剧痛让她紧咬牙关,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定睛细瞧,那被自己吓得坐到地上的人,是然君。
“你醒了?小然子,你终于醒了!”然君扑到榻边,惊喜地差点落泪。
然霜细细看着她手中的巾帕,猜想她刚刚还在照顾自己,便忍过了那一阵疼意,放柔了表情,问:“公主,我睡了多久?”
“你睡了整整三天三夜,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然君坐起身,一边哭一边笑,拿着袖子擦眼泪,“你发热时,都开始胡言乱语了。一时叫妹妹,一时叫一个叫什么湛的人的名字。”
妹妹?
然霜拧眉,她为何说胡话要说道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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