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殿跪着的人脸色微变,王公公似乎些微尴尬难为,其中尤属季清濯脸色最为难看,与王公公对视一眼。
他浓眉微皱,低头,继续抱拳往前扣头:“四皇子,求四皇子开恩,将丰宁草赏赐给末将!”
萧晨炼斜躺于罗汉床,一手后撑,一手搭在翘起的膝盖上,华美的殷红宫装流泻一地,映衬得他愈发雪肤浓眉,眼眸细长。
他也皱了眉,神情语气都不耐烦:“不是都说了,用完了,没有!”
季清濯不死心,第三次“蓬”一声,重重磕头:“求四殿下开恩,赏赐末将神药!”
萧晨炼抿唇不言语,似乎抵死不愿松口。
季清越虽然对自己这个便宜的大哥很不感冒,可这个时候见自己大哥在给眼前这个眼高于顶,不男不女的人磕头,他就心里大怒。
不由地就要上前阻拦,然霜一直握紧拳头,低头缩腰,伫立在一边。
早就密切注意着身边季清越的动静,现在人一动,她立刻警醒了。
狠狠握住手臂,往后一拉,一瞪眼,季清越立刻泄气吃瘪。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季清濯这时候偏头看来,黑黢黢的眼瞳对上然霜的方向,然霜察觉,回头对上那片幽潭,心里就想大叹。
她皱眉,心里一番思量。她不爱欠人情,可是欠了季清濯这对兄弟救命之情,虽然都是别人单方面的,她自己倒是不觉得自己会有那么容易就丢性命……
但是事实至此,她不承认也得承认。再者,若是能早点治好季清越,也能早日叫她甩脱这个麻烦……
想到此,她果断上前跪下,用了一点力道,膝盖还有点疼,不由得很是不爽这古时的礼制,真是麻烦!
可还是低头,装作恭敬地请求:“殿下,季副将是为了救奴才,才会坠崖失忆成了如今模样。请殿下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计较方才之事,赐药给季将军罢。”顿了顿,又微微抬眸,将视线投向罗汉床一侧,微微一眨眼,道,“或许,奴才们感念着殿下您的仁心仁德,往后更加悉心伺候殿下呢。”
萧晨炼一皱眉,似乎听出了什么意思,但就是不愿意放松僵着的脖子,不肯松口。
然霜心中暗叹,只能又对着使了一个稍重的眼神。
原先木头一样的林寿,受了这两回眼色,心里的忐忑也实在装不下了,只能舔着脸上前揉肩敲背,做了一回吹耳边风的吝臣。
“殿下,您向来仁心之辈,又最近信义之人,季统领他既然携了皇上圣旨而来,您就莫要为难他了,就将丰宁草给了他们罢。”声音绵软,柔柔细细的,跟个猫儿叫一个样。
看到这儿,然霜分明看见王公公撇撇嘴,眼里笑意更浓,可季清濯却皱眉,似乎挺看不上眼。
然霜心头就冷笑了,为了你卖脸子求药,还看不上别人弯腰当孙子。有本事你来当啊,当真迂腐至极!
“哼!”萧晨炼很不快地扫了林寿一眼,虽然面容很冷,可眼神分明有点动摇。
林寿换了个方向,继续哄,语气压低,但他们都是耳聪目明之辈,离得近,又怎会听不清。
“殿下,我的好殿下啊,这季统领待皇上忠心耿耿,又是皇上身前的大红人,您还是莫要得罪了罢。更何况,圣命难违,您就给了罢,啊!”
萧晨炼被哄得稍稍顺了一点意思,也觉得这样不给自己老爹脸面,对自己也没有多大好处,于是也就挥袖了:“行了,行了,去拿出来,给了便是!”
喜公公在旁本就急的抓耳挠腮的,就怕自己这位大爷又要与人对着干,他这小心脏每日里都担惊受怕,快要受不住。好容易得了令,他生怕萧晨炼反悔,一溜烟儿地跑进去将东西拿出来。
雕花红木檀香盒子只有女子手臂粗细长短,一翻开,里面朱红缎面上握着一根须发横生,枝叶翠绿的草药。红绿相配,看起来整个鲜艳欲滴,灼人眼球。
然霜心里一动,这药草放在盒子里封了这么久,居然还能看着像刚采摘的一样新鲜!果真是好东西,要不是季清越要疗伤,她估计忍不住,自己就要动手去偷。
忍住心中痒意,她抬眸看到萧晨炼正微微眯着狐狸眼,盯着自己瞪,不由得就转开了视线,看到季清濯也正眼神发亮。他起身,几步上前将盒子收下,对前一拜,干脆利落道谢:“多谢四皇子恩德。此处既无他事,那末将就先行告退。”
等萧晨炼高高在上一点头,高伟身躯就一转身,对着然霜的方向,脸沈思铁。
沉沉的闷闷的声音,像打闷雷:“过来,跟我回去!”
然霜立刻发现紧贴自己后背的身躯僵硬了,而且贴的越发紧,让她立刻浑身不舒服,就像抬脚往旁边移动。
可她动,背后的人就动,还紧紧地抓住了她肩膀。然霜手臂狠狠抽动,差点头也不回就使出一个过肩摔。
“休得胡闹,还不快跟我回去,你今日也闹得够了!”季清濯低喝,气势着实惊人,一张容长棱角分明的脸,黑墨一般的眼珠子怒意翻滚,似乎马上要发怒了。
季清越一阵瑟缩,没什么底气,但是更加倔强地回应:“我不要!我不跟你回去!”说的倒是狠,可身躯分明在发抖,抓着然霜的手臂就开始摇晃,“娘,我不跟他走!他老是对我很凶,像妖怪,我不走!”
然霜拼命忍住一把甩开人的冲动,眼神狠狠杀向季清濯,快把你这傻逼弟弟,带走!立刻!马上!
季清濯眼神一利,厚唇紧抿:“好,不回去是吧!”长腿一抬,浑身气势迫人地直逼人面。然霜都忍不住要往后急退,可后面躲着个男人,硬是堵住了退路。
季清濯狂风卷动黑尘,一个频闪就到了近前,他伸出手爪往前一淘,越过了然霜的肩膀,挂起的劲风还吹动了她旁边挂着的太监帽子的飘带。分明是要直接抓了人,打晕强硬带走!
然霜明白了意思,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兀自让这两兄弟隔着自己过招。季清越像条活鱼,以她做凭仗,溜来溜去。季清濯也没下杀手,不知怎么的,竟然几下也没抓住人。
然霜前后夹击,动来动去,正要不耐烦地抽身,忽的腰腹一紧。
耳边炸响了嚎啕:“哇,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娘亲你别不要我!你就算抓我回去,我还是会回来找娘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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