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疏瑶好像吃准他似的，每一次只要唐疏瑶低头了，不跟他扛上，江峻迟就觉得自己的气就再也没有了。
颇为无奈地看了她一阵：“你啊，吃准了我不跟你扛是不是？”
“谈恋爱嘛，恩恩爱爱最好，哪有什么扛不扛的？其实我应该说抱歉吧，毕竟我这么多年习惯了很多事儿都是自己扛的，现在多了一个人分担，反倒不习惯了。但是没事儿，现在开始，慢慢习惯，可以吗？”
哪有什么不可以的？
唐疏瑶这话整得江峻迟都觉得整个人都要化了，哪里还说得出半句狠话，当即轻声说：“在我这儿，你没有什么抱歉，倒是我，你成这样子，我有连带责任，我得负责。”
唐疏瑶笑了笑，似是真的累了，江峻迟没再废话，在她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睡吧，等唐泞铎来了，我把你喊醒。”
唐疏瑶应了一声，却猛地拉住了他的手：“别告诉他。”
江峻迟皱了皱眉。
“我……我不想让他担心，更不想他多想。”
“好。”
江峻迟给她扯了扯被子，听到唐疏瑶平缓的呼吸声后，江峻迟轻声地站了起来，一步三回头地往门外走去。
不出意料地，他找到了主治医生。
老头子见到江峻迟一点儿都不意外，抬头看了他一眼：“要问什么，等我看完这份病例再说，今天被你拉出去，看了一半，老头子记不得事儿，回来又得重新看。”
江峻迟当即安静下来，一句话不敢说，大气也不敢喘。
就差没立正站在旁边敬个礼了。
大概是看在江峻迟的态度还算不错的份上，老头子没折腾他，确实很快地看完了病例，抬眼看了江峻迟一眼，扶了扶眼镜：“坐吧，我们慢慢聊。”
江峻迟点了点头，拉过凳子坐了下来。
老头子打量了他一阵，才道：“一直以来，来我这儿问唐疏瑶怎么样的，也只有唐泞铎一个人。他俩感情好，你……你是唐疏瑶男朋友吧？”
“您真有眼力见儿。”
老头子不搭理他，一面翻着唐疏瑶的病历，一面不紧不慢地说：“你是想重头了解，还是只是想了解一下最近的？”
“全面的。”
老头子也没觉得惊讶，从电脑调出了档案，把电脑屏幕一转，正对着江峻迟。
“……她来我这儿的时候已经是这种情况了，当时已经伤了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严重了才来治。”
江峻迟的目光暗了暗，心里有些酸，就像被什么掐着一样，很不舒服。
唐泞铎要是一早知道唐疏瑶是这种情况，估计不可能放任着不管的，大概是那丫头没当回事儿，或者总是觉得自己能扛过来。
只是终归没扛过来。
“您继续说。”
江峻迟收敛了自己的思绪，尽量平稳地说了下去。
老头子倒没什么，对他来说唐疏瑶顶多是他的病人，所以在描述唐疏瑶的腰伤的时候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平铺直叙的。
但就是这样，江峻迟也觉得自己听得心惊胆战的。
有很多名词他没听说过，老头子便耐心地跟他讲了个大概，反正半个小时下来，总结出一个结论：并不乐观。
江峻迟的眉头几乎都要皱到一起去了，脑子里大概闪过唐疏瑶今天难受的模样，短时有一种想把这丫头的脑袋给剖开，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江峻迟道了声谢，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句：治不了，只能缓解。看看什么时候实在撑不住了，就退休吧。
他不知道唐疏瑶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了，反正他听了之后都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
轻手轻脚地回到了唐疏瑶的病房，唐疏瑶没有被惊醒，这会儿还睡得很熟。
江峻迟稍稍放下心来，拉过椅子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
……
两个多小时过去，唐泞铎走进来的时候，仍看见这一人坐着一人躺着的场景，登时不敢出声了，将饭盒放在了桌上，指了指唐疏瑶。
江峻迟回过神来，看了唐泞铎一眼，指了指门口：有事，我们出去聊。
江峻迟最后看了唐疏瑶一眼，没有把她叫醒，走在唐泞铎跟前出去了。
唐泞铎将门关上，江峻迟的声音就传来：“唐疏瑶是不是一直都很了解自己的情况？”
唐泞铎没想到他会忽然说这个，先是愣了愣，然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问过老头子，他把什么都告诉你了？”
江峻迟点头点得有些艰难。
“…你我都知道的事情，瑶瑶怎么可能不知道？”
江峻迟的心情登时落在了谷底。
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心疼她，还有……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不是人，这么混蛋过。
混蛋啊，你对她做了什么？
武打戏不断，明明已经进医院了，还愣是把人家拉出来，非要人演戏，演戏就算了，毕竟是个演员。
但是……
迟大少很有良心地想起自己让唐疏瑶陪着女团训练这事儿了。
唐疏瑶多要强，当然什么都不会说，死扛。
“那……”
江峻迟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发干，还有些发涩。
“她在韩国的时候就有了，只是她自己扛过来了，没跟我说，我是因为她回国了，在那一次她跳舞出毛病的时候，我才知道的。”
江峻迟没搭话。
“她什么都不说。”
江峻迟说。
唐泞铎扯了扯嘴角：“她？没死了就不会说的，从小就死扛。”
“如果我知道，我不会给她接那么多武打戏，如果我知道，我不会让她陪着女团训练……”江峻迟说着，也不知道怎的，难受得紧，眼圈都红了，但好像恍然大悟了什么似的：“上一回周年庆，她跳完了我看着她跟着你走了，你们当时……”
“当时她下了台就扛不住了，我直接送来了医院。后来你也来了，只是……”
唐泞铎皱了皱眉，没再说下去。
江峻迟忽然明白唐疏瑶为何总说唐泞铎君子端方了，因为后面的话说出来实在不好听，所以唐少直接选择了闭嘴。
后来你也来了，只是，只是你一股怒气，她原本就不愿意说，你一句话，她就觉得自己能扛，真的几天后就出院拍戏去了。
好一会儿，唐泞铎避重就轻地说：“其实……”他看了江峻迟一眼，可能是不大忍心说什么让人家觉得不舒服的话，所以这会儿唐泞铎只是不紧不慢地说：“她挺感谢你让她陪着女团训练的，真的。”
“为何？”
“遗憾吧，”唐泞铎靠在墙边，缓缓地闭上了眼。他大概如何都忘不掉，唐疏瑶只身从韩国回来的时候，跟他说的那一句‘我是不是靠自己什么都要不得’，之后的一个多月，唐疏瑶哪儿也没去，舞蹈也没再练。唐泞铎心疼她，却不敢让她看出来，理智告诉他唐疏瑶可能经历了什么，但他没问，唐疏瑶也没说。到现在了，他只是隐约知道一些潜规则。想到这里，唐泞铎还是皱了眉：“其实很多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连我都不会说。”
江峻迟感觉自己忽然觉得心悲揪成了乱麻。
“可能是感觉到我担心她吧，一个月之后，她跟我说了一声，让我给她弄到高中去，我就给她弄到了艺校，但她……她学了表演。”
是什么能让一个人，宁可放弃自己学了十来年的舞蹈，选择了自己可能并不合适的表演，赌局实在太大了。
“那之后，她有提过吗？”
“一个字都没再提，我总觉得韩国两个字对她来说有点那啥，我也不再提。”
江峻迟的目光暗了暗，没再说话。
唐泞铎看了他一眼，原本还想说‘瑶瑶喜欢你，刚好你也喜欢她。作为她的哥哥，我希望你能对她好一点’之类的话，但唐泞铎看着他，总觉得这样的话说不出口了，最后只能化成一声叹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进去了。”
江峻迟点了点头，瞅了一眼唐泞铎的手。
唐疏瑶这一觉睡得很沉，大概是真的累得不行了，江峻迟把她喊醒的时候，她也是好一阵才能缓过神来。
“……几点了？”
“七点多了，快起来吃些东西吧。”
唐疏瑶没说话，伸手拿过旁边的水杯喝了半杯水，朝唐泞铎笑了笑，江峻迟帮她把枕头给放在了她的后脑勺。
“……我去洗洗吧，睡久了不大舒服。”
唐疏瑶还没到自己起不来的地步，摆摆手意思不让两个人扶，自己慢慢地起身，拿过衣服就到了浴室。
江峻迟帮她将饭盒打开了装在盘子里，唐泞铎乐得清闲：“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
“哦，”江峻迟的动作顿了顿，斟酌了好一会儿才说：“可能是太累了，我也很久没看她谁这么久了。”
“是啊，要不是生病，这丫头大概都不知道什么叫休息的。”
江峻迟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随即便听到了浴室传来的水声。
唐泞铎看了看时间，终于打算离开了：“那行，你看着她吧，这里不大需要我陪着了，我得先回去。”
“成，”江峻迟朝他笑了笑：“那……唐少慢走。”
“等哪天，你得喊我大哥了。”
唐泞铎甩下这么一句话就摆摆手往门口走了，倒是江峻迟被这句话给整得有些懵，但好在迟少这种状态一般不会持续太久，在唐泞铎把门关上的那一刻，江峻迟很淡然地勾起了一抹笑。
他一直拿不准唐泞铎怎么想的，但唐泞铎刚才那句话就等于给他吃了定心丸了。
因为唐少刚才的那一句话，迟少这会儿的心情很美好，也很奇妙，等唐疏瑶从浴室出来，瞧见她湿答答的头发，才从刚才的得意中缓过神，麻溜儿地拿了吹风机插上：“过来。”
唐疏瑶一点儿没扭捏，很淡定地走到床边坐下了。
“好些了吗？还觉得恶心？”
“恶心倒是没有，”唐疏瑶擦着头发，觉得差不多了将毛巾往旁边一放，看见了摆盘，忍不住勾了勾唇：“哟，迟少心灵手巧啊。我哥呢？”
“说有些忙，走了。”
“得了吧，以前多忙都陪着我，现在世道变了。”
……唐少大概是实在不想看俩人撒狗粮。
江峻迟心情颇好地笑着，给她一面吹着头发，还听到唐疏瑶在唱歌了。
声音不大，但真的很好听，很甜。
吹风机嗡嗡的，但丝毫没影响唐疏瑶的音准和唱歌的心情，唱得颇为开心，导致迟少将吹风机停了，这姑娘还在唱。
迟少听的歌也很杂，唐疏瑶这歌挺大众，撇去了平时抱着吉他的民谣风，而是唱起了《梦开始的地方》。
这歌瞧着歌名是唱梦想，实着确实一首公益歌曲。
唐疏瑶唱着，完事儿了才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很直接：唱完了，点评一下呗。
迟少看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很配合地清了清嗓子：“很棒。”
唐疏瑶还是在看着他。
“……真的，别的话我不会说，但是……”
“我知道。”
唐疏瑶扯了扯嘴角，当即就笑了。
唐疏瑶看了看天花板，也没躺回床上，而是慢慢地凑近了江峻迟，说了一句：“其实迟少平时也做了不少公益吧？”
“以公司名义，那是必须的。”
唐疏瑶没再说话，挑了挑眉。
江峻迟被她看得不大舒服：“……行，下一次一起去。”
唐疏瑶还是没搭理他，而是顺手拿过旁边的盘子：“吃饭吧，都要八点了。”
若果不是唐疏瑶这一说，江峻迟倒也没觉着肚子饿，但是就是唐疏瑶这么一说，江峻迟就觉得有些饿了，点了点头，没再废话。
这一夜江峻迟是被老头子撵回去的，奈何唐疏瑶精神还挺好，毕竟睡了一个下午了，老头子把一个撵走，看着唐疏瑶，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好些了吗？”
“嗯，至少这会儿起来唱唱跳跳没问题。”
“唱我没意见，”老头子白了她一眼：“您要是跳起来，我指不定真的要把你抡走了。”
唐疏瑶挑了挑眉，愣是没敢跳，其实这会儿她也没什么心情跳舞，但老头子都放话了，唐疏瑶就真的开始唱歌。
唐疏瑶还是唱的那首《梦开始的地方》，老头子听得一愣一愣的，等这小姑娘唱完了，他老人家难得来了一句：“哟，不愧是混这行的，真有两把刷子。”
注：《梦开始的地方》是由朱一龙、吉克隽逸、刘维、李菲儿演唱的公益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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