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陨石危机已经过去快要有六年了,人们的生活基本上都走回了正轨,该忙的在忙,该玩的在玩。
华国南方崇山峻岭深处有一栋豪华的私人别墅,此刻别墅里正在热火地进行着一场庆功会。
除了少数人在哨点站岗,绝大多数人都聚在宴会厅欢谈畅饮,庆祝着这一趟盗墓之行的大丰收,场面喧乱、热闹非凡。
不过此时盗墓团伙的几个首脑并没有参与其中,而是坐在楼上的书房里各自沉默着,安静的场面中隐隐透出难以言喻的压抑。
一阵洪亮的笑声打破了这个僵局。
“哈哈哈……野狼啊,有什么重要的事就快说吧,今晚是庆功会,下面那帮小的还等着灌我们酒呢。”
说话的是胡力,这个盗墓团伙的老大,此刻他慵懒地靠在老板椅上,抽动起一脸横肉笑问斜靠在窗子边的叶狼。
叶狼虽然一直在把玩着手上的奇特硬币,但心中其实在考虑该如何启齿,现在胡力既已开口,那便不能再这么耗着了。
于是叶狼把硬币放回衣兜,在众人带着疑惑的目光中,坐回属于自己的椅子上,端起茶几上的葡萄酒,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直了直身子,认真地说道:“我该离开了。”
“什么?”老大胡力和老五蔡苟心中一个激动,脱口喊出声来。
胡力太清楚叶狼对这个组织的重要性了。因为有叶狼,他们才能找到一个又一个沉埋地底千百年的古墓;因为有叶狼,他们才能一次次安全地避开古墓中的机关陷阱;因为有叶狼,他胡力才能在那几次灭顶之灾降临时得以生还。
而现在,叶狼竟然在团伙庞大后的鼎盛时期,突然说要退出,任谁一下子也没法接受。
老二袁候性格较为沉稳,看到胡力心情激动尚未平复,于是开口问道:“为什么?”
叶狼看了看袁候,又看了看其他人,最后把目光移到胡力的方向:“我师傅曾经对我说过,干我们这行的,当哪天心里突然强烈渴望过平静的生活,那就是收手的时候了。”
老五蔡苟虽也激动,但他考虑的却和胡力截然相反,语气不善地接过叶狼的话。“不是吧,野狼,你是不是自个儿钱赚够了,就想着退伙了?哼。”
叶狼轻描淡写地瞥了蔡苟一眼,淡淡地回了句“我那份,留给兄弟们。”
其实蔡苟一直都看不惯叶狼。
虽然蔡苟是这个盗墓团伙的五个首脑里最小的,但为人心狠手辣,身上功夫又着实了得,颇得老大胡力的赏识,所以才被提升进管理层,负责解决各方面的暴力冲突。
老二袁候资历最深,除了与钱相关的事情其他一切都不过问,平日对蔡苟颇多关照,蔡苟对其也倍加敬重。
而老四颖舞则是蔡苟倾慕的女人。颖舞不只容貌俏美,做起事来也十分干练,专门负责安排盗来宝物的运输,以及联系买家。不只是蔡苟,组织里的大多数男人都把颖舞视为梦中情人,但却还没人敢真的动她,因为她还有着另一个身份——老大胡力的干女儿。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成为胡力的乘龙快婿的,所以除了蔡苟敢时不时纠缠一下颖舞,其他人还真没这个胆。
五大首脑里,唯独让蔡苟接受不了的是叶狼,在蔡苟看心中叶狼不过是靠着会点盗墓手段上位的,随时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实在令人不爽。更让蔡苟不能接受的是,心中的女神颖舞看叶狼的眼神似乎和看别人时候不大一样,这都让蔡苟恨得咬牙切齿。
此刻的蔡苟看了看老大胡力和老二袁候,发现他们都皱着眉头在考虑着什么,于是自己心中也打起了小算盘“以前几次挑衅都被你借组织有事为由避开。现在你说走就要走,我就硬逼着教训你一顿,这次总躲不过了吧。说不定老大他们还暗地里支持我呢。”
想着想着目光就死死盯上了叶狼,语带嘲讽:“野狼,组织可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你怕死的话要走也行,不过,你要不就把你那本盗墓手册留下,要不就先问过我这双拳头再说。”
听到蔡苟的话,叶狼眼中精光一闪。蔡苟对自己有成见叶狼是知道的,盗墓手册他本来也是打算留下一份,只是没想到蔡苟竟然真会在这时候跑来寻自己晦气。
“之前几次三番的挑衅自己已经忍忍过了,我都要走了你还咄咄逼人?别以为我是怕了你。”不喜欢低人一头的叶狼顿感心中不快,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叶狼正要开口接下蔡苟的挑衅,老大胡力突然说话了。“豺狗,闭嘴。野狼是你叫的么,叫三哥。”
叶狼明白胡力是借责备蔡苟防止自己出手,既然老大都表态了,叶狼自然也不会让胡力为难。
“可是,狐狸老大,他……”反倒是蔡苟听了胡力的话后,一张脸涨得通红,张口对着胡力还想说点什么。
但也被袁候不温不火的声音直接打断“豺狗,大哥让你不要说了,你没听见么”。
“猿猴二哥,怎么你也……”蔡苟一下子懵了,不明白为什么两人不但不帮忙出头,反倒过来针对自己,后来看到袁候暗中使的眼色,方才一脸不甘地哼了一声,把身子侧朝一边,端起酒瓶自顾自地灌了起来。
等到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得差不多了,胡力才打着哈哈对叶狼说道“野狼,豺狗的脾气你知道的,大家都是兄弟,别往心里去。你真的决定了?”
叶狼看着老大转移了话题,知道这件事暂时就这么结了。揉了揉眼睛后,诚恳地看着胡力回答道:“嗯,我决定了,胡哥你知道的,我干这活,有些东西必须得守的。如果出了岔子,害的不只是我自己,还有可能连累兄弟们。”
说着叶狼伸手从怀里的口袋掏出一本笔记本,放到胡力的书桌上。“胡哥,我知道我走让你很为难,这是我另抄的一本手册,该有的东西里面都有了,我那本是我师傅留下来的,我必须带走。”
胡力抬起头看着叶狼坚毅的眼神,考虑了一会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好吧。”随即扭头对袁候说道:“猿猴,既然野狼把他那份留给兄弟们,你去拿五十万装好,让他带上。”
“唉,好吧。”袁候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起身走到了隔壁房间。
叶狼知道这是胡力的心意,自己出去的确需要带点钱傍身,也就没有再多客气,返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品着那杯葡萄酒。
该说的都说完了,场面一下子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静。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坐在旁边看着叶狼一言不发的颖舞突然开口了:“打算先去哪,要不要我安排一下?”
这声音素淡飘渺,配上颖舞冷艳的容貌和那冰冷的表情,仿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轻吟一般。唯有那看着叶狼的一双眸子里,隐隐藏着淡淡的波动。就连侧身喝着闷酒的蔡苟也忍不住转过头来,咽着口水看向颖舞。
叶狼对颖舞表现的却相当冷淡,一下字变得惜字如金。“不用。”
“哦。”颖舞眉头皱了皱,她搞不懂一向对自己照顾有佳的叶狼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冷漠。但这个场合并不适合她追问叶狼。
“难道是他真的打算斩断这里的一切?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想不明白的颖舞失神地看着着手中的酒杯。
几分钟后,袁候拿着一个黑色的皮箱走回书房,放到书桌上。
胡力打开箱子看了一眼,然后关上扣好,拿起走到叶狼身边,亲手交到叶狼手里。语气里带上了一些伤感:“我知道以你的性格是不会去和兄弟们打招呼的。收拾好东西就走吧,不用来跟我告别了。”
接过箱子的瞬间,叶狼看到胡力暗中把手掌摊开,上面写着一个手机号码和八个字“若我出事,照顾颖舞。”
这一刻,胡力这带有绝对信任的交托,让叶狼想起和这个男人相遇时的情景,还有这六年里发生的点点滴滴,撇开一开始时的利益关系,在有了那么多次生死考验下的过命交情后,只怕这是世上除了师傅外,最照顾自己的人了。想到这里叶狼心中也不禁多了几分惆怅。
叶狼抬头和胡力对视着,没有多说话,只带着坚定的眼神回了一句:“嗯。”
看到叶狼的回应,胡力笑着挥了挥手。“多的不用说了,去吧。”
“各位,多保重。”叶狼背对着众人摆了摆手,接着就走出了书房,没有回头,自然也没人注意到他泪已盈眶。
“你们也出去吧,我就不下去了,跟下面那帮小的们说我和野狼在商量下一笔买卖。”胡力边说边坐回他的老板椅,揉着鼻梁闭目养神。
“好的,大哥”袁候应道,眼珠子转了转,又加上一句:“我先把豺狗送回去,省得他喝多了乱说话。”
说着袁候走到还在生着闷气的蔡苟身边,催促着蔡苟离开了书房。
“颖舞,过来,我有话对你说。”等到袁候差不多走出书房门时,胡力叫下刚要起身离开的颖舞。
此刻着急去找叶狼问个清楚的颖舞,幽幽地看着渐渐关上的书房门,一脸怅然地走到书桌前。“干爹,什么事。”
“我知道你打算做什么,不过你现在去问,他也不会对你说什么的,想不想听听我和叶狼之间的故事?”胡力侧目看了看窗外的满月,没等颖舞回话就继续说道:“在这之前,先回答干爹一个问题,你这辈子愿意跟着叶狼么?”
颖舞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片刻后就在胡力温和的注视下回复了平静,微微的点了点头,而她那一直冰冷的脸上也浮出了一丝暖意。
……
袁候拉着蔡苟走出书房后,既没有送他回房,也没有到宴会厅去参加庆功会,而是把蔡苟拉到了别墅旁一个僻静的小林子边。
蔡苟怒意一直未消,尤其一想到刚才在颖舞对叶狼表现出的关心和幽怨,更是怒气不打一处来。此刻总算得了机会,握拳就往大腿粗细的树干上砸去,仅仅用了两拳,这棵树就被拦腰打断,攻击力之强不容小觑。
发泄了一部分怨气的蔡苟愤怒地问着袁候:“刚才你们为什么要拦着我,不然我早就把野狼那小子废了。”
此刻袁候的声音和书房里时截然不同,语气中透出阴狠老练的味道。“你以为我不说话你就能动手了,难道那么长时间你就没看出来,狐狸老大是护着野狼那小子的?我刚才要真没拦着你,现在老五这个位置说不定得换人了。”
蔡苟虽然容易意气用事,但并非脑子不灵光,要不然也不可能坐上现在这个位置。经袁候这一提点,他也马上明白过来,但对叶狼日积月累的怨恨,却不可能因此而减低一分半分。“猿猴二哥,那怎么办,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我也早就看不惯野狼这小子了,但是你何必非要在狐狸老大眼皮底下动手,他今天不是收拾好东西就走么?从这里进城只有一条公路。豺狗,剩下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袁候徐徐善诱道。
蔡苟顿然大悟:“我明白了,多谢猿猴二哥指的明路。那我现在就先去路上堵着。”
袁候一脸温和地笑着“去吧,不过,别要了那小子的命,完了送他到城里医院,就他那脾气肯定没脸再回来,还得为这事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哈哈哈。对了,不论输赢,以后可别对人说这是我给你出的主意。”
蔡苟此刻心情大佳,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笑容中透出浓重的阴狠,“哼,我怎么可能输,就凭叶狼那小子的身子板,就算他有练过,我也能一拳就能断了他两根肋骨。放心吧,猿猴二哥,我豺狗虽然下手还算分寸,也分得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袁候看着事情照自己的计划发展,心中暗喜:“那就好,快去快回。”
“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蔡苟兴奋地向车库跑去。
急于出气的蔡苟并没有看到袁候嘴角那一抹奸猾的笑,也没有听到袁候此刻口中轻声自语道:“野狼的身手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绝对不是那么容易收拾的。豺狗,你这次只怕没那么逞心如意。嘿嘿,不过,不管胜负谁属,都是我坐收渔人之利。今天真是个值得庆祝的夜晚啊,哈哈哈哈。”袁候笑着往宴会厅走去。
不久后,野狼真的没有再跟胡力告别,直接驾车离开了别墅。
可是没过十分钟就被堵在了路上。
在路中间等待已久的蔡苟急不可待地跳下车来,指着叶狼喊道:“野狼,想走么,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本来对颖舞刻意的表现出冷淡,就让叶狼心中不快,加上最后胡力的托付之举,更是让叶狼在悲伤之余,增添不少烦乱之感。这一刻,想起蔡苟一次又一次的挑衅,叶狼心中无名火瞬间涌起。
“豺狗,你没听过好狗不挡道么,真那么想找死?”此刻叶狼已经决定动手了,推开车门,走下车来。
蔡苟听到这句话,立马怒了起来:“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自己连狗都不如。”叫嚷着就举拳朝叶狼冲了过来。
“哼”叶狼冷冷地哼了一声。随即左肩微沉。
“嘭……”
整个打斗过程只发出一声闷响,而后就没有了动静。
片刻后,一辆车呼啸地向城里驶去。
打斗过地方仅留下了一辆车。
还有一个躺在地上晕过去的人。
今夜,明月当空。在组织里号称战神的蔡苟,衣服上多了一个脚印,肚子里断了四根肋骨。
今夜,月华挥洒。颖舞站在别墅书房窗口,耳朵听着胡力讲述的故事,眼睛看着远方山林间飞移的车灯。而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四年前,叶狼为自己挡了一枪后满身染血却依旧握着匕首,把想要侵犯她的十九个暴徒全部做掉的身影。
今夜,狼在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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