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气不错,冬日暖阳格外舒服,潘玉英果然穿上了那套英国的骑手服,蓝黑色的紧身裤,配上长筒马靴,显得双腿修长挺拔,上身蕾丝领子的白衬衣外面套着蓝黑色的紧身上衣,腰身紧绷,头戴蓝黑色天鹅绒帽子,前面的帽檐微微遮着额头,帽檐的阴影投射到脸的上半部,显得原本就大大的眼睛更加深邃有神。
潘玉英穿上衣服后,身旁的两个小丫头捂着嘴笑,竟然还红着脸说:“好是好,就是......就是太紧了些,是不是二小姐给的尺寸错了,肯定是做得小了!要不叫人改改再穿吧!”
潘玉英让人叫潘玉真来,玉真一见就赞不绝口,她是见过西洋女人如此穿戴的,告诉玉英:“她们是没见过,才这么说。洋人的衣服都这样,哪儿像咱们穿得宽宽大大的。那一年,我不是带你在长春的咖啡馆见过的,他们男人穿西装,女人穿裙子,那衣服都是箍在身上,还露着肩膀胸脯的。我见过洋女人骑马,穿的就是这样,我觉得挺精神的,所以才想着给你也做一套。咋啦,你还不敢见人呀!”
潘玉英用梳妆的小镜子照了照,心里也觉得好看,衣服如此贴身,女人最敏感部位的轮廓显露无遗,的确有些穿不出去,但是,一方面她也是大咧咧地惯了,再有一个小心思,就是希望穿给自己中意的人看。于是,冲着玉真说:“不就是一身衣服吗,洋人能穿,我怕什么?二姐,走,咱们骑马去,你可是好久都不沾马镫了吧!”
潘玉真笑着说:“好啊,你等等,我换身衣服去!”
潘玉真换了一身类似军装的骑马服,这是她为军队定制军服时,让人专门给她设计的,也是脚蹬马靴,带了个黑貂皮帽子,华贵而霸气。她特意让人叫来李天行,让他一起去。几个人各自骑着马在寨门前汇合,顿时就乍了营,当然,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两位巾帼身上,一个是洋裳洋味,浑身散发着窈窕女子诱人的气息,一个是英气逼人、霸气十足。守寨门的小伙子们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叫好,眼睛都钉在两人身上了,尤其是潘玉英,大家哪见过没出阁的姑娘穿得这么诱人的,虽然不敢轻薄,却都是春心荡漾。
连大堂里正在闲聊的潘雷、元彪等人也闻讯出来看,潘雷一见就面色阴沉地说:“这是什么衣服,真是胡闹!玉英不懂事,玉真也不像个当姐姐的,怎么撺掇着自己的妹子穿得这么不像话!去!叫她们回去换下来!”
元彪在旁边打圆场说:“爹,您老别生气!您不知道,人英国皇家的女眷都这么穿,说那叫高尚优雅。我见过洋女人穿的,那裤子还是白色的,玉真特意让他们做成深色的,别太扎眼。玉英这要是在长春一露脸,那可是羡慕死那些小姐太太们,咱玉英天生俊俏不说,那股子巾帼豪气别人装都装不来!您说是不?”
对于两个爱女的英姿飒爽,潘雷并非视而不见,元彪的话让他稍稍消了气,女儿女婿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自然也懂得分寸,既然英国的公主王后们都是这样,自己何必闹得大家不愉快,所以虽然仍然面有愠色,却不再言语,算是默许了。
旁边的宋庭章看着窈窕妩媚的玉英,心中漾起丝丝甜意,这样一个美人对自己情有独钟,实在是令人有飘飘然的感觉。
李天行骑马跟在潘玉真身后,同样被玉真和玉英今日的装束所震惊和吸引。就在李天行忍不住关注玉英的时候,玉真在一旁暗中观察,见他如此,心里得意,知道自己第一步成功了。就在两人要策马出寨子的时候,两个丫头跑过来说:“夫人让送过来两个斗篷,嘱咐说,天气冷,别冻着了!”说着捧上两个黑狐皮斗篷,姐妹两个披上了,策马出了寨子,李天行和玉英的贴身丫头田姑跟在后面。
四个人跑了一阵,前面是一个山涧,一条清浅的溪流已经冻得瓷实了。潘玉真感慨地说:“真是好久没来了,如果是夏天就好了。我们以前常来这里玩水,那边的羊**树还在吗?多少年都没吃过山里的羊**了!小时候,你馋嘴,吃得太多,直闹肚子!日子过得真快啊!”
潘玉英说:“姐,其实也没几年的事,你想吃,明年接了果我给你送去!你是事情太多,所以觉得日子过得快!我天天都在寨子里闷着,还觉得慢呢!”
潘玉真笑笑,心想:真是姑娘大了,留不住!于是试探说:“别急,等到了我这地步,老的、大的、小的都等着你去伺候,你就不嫌闷了!回头跟你姐夫说说,仔细留意着,找个能配得上你的少年才俊,让你也忙活起来,怎么样?”
潘玉英并不似普通姑娘那般扭捏,只微微红了脸说:“不要,我的事,我自己做主!你们城里的少爷公子们恐怕连马都不敢骑,我可丢不起这人!”
潘玉真趁机说:“三妹,你还别瞧不起人,远的不说,眼前就有个人骑马的本事不比你差!”
潘玉英心不在焉地问:“谁呀?”
“你忘了是谁为你拦过惊马了?”
潘玉英看了一眼正在和田姑聊天的李天行,不屑地说:“他的功夫是不错,人却婆婆妈妈的,连枪都不敢摸!你这个当干姐姐的也不教教!”
潘玉真听着她的话音不善,不知两人闹过什么别扭,便小心地说:“你不是亲眼见过他救了煤矿那么多人吗?有时候,枪不能解决问题!天行为人厚道,做事用心,还有一身的好功夫,这样的人可打着灯笼也难找!”
”知道啦!他要是个没本事的,也不配做你的义弟!“
潘玉真正色道:”你别想差了!我是看重他的人品才认了兄弟!“
潘玉英有些不耐烦:”老说他干什么!我们接着跑起来吧。“
潘玉英暗自叹息,看来妹妹是心有所属,眼里根本容不下别人,只好转换话题:”对了,说起骑马,这次我还带了一些好玩的东西,你肯定喜欢。“
潘玉英好奇地问:“是什么?噎着藏着的,昨天怎么不告诉我?”
潘玉真说:“要说骑马,英国人也喜欢,我听洋人说过,他们玩的花样挺多,有赛马,大家还赌输赢,叫赌马,还有马术,据说是骑着马跳舞,还有马球,就是骑着马打球。长春有个洋人的俱乐部,我就见过他们的马球比赛,挺有意思。这次我带来了打马球的装备,我们也玩玩怎么样?”
潘玉英听得心花怒放,可是有新鲜玩意儿了,立刻欢欣鼓舞地说:“好啊,我们回去就玩!”
潘玉真笑着说:“真是急性子,我要准备场地,还要教大家怎么玩儿,今天肯定来不及!”
潘玉英说:“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那咱们现在就回去准备!”
一行人回到寨子,大家听说有新花样玩,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精力旺盛又没处使,此类竞技比赛的确是个合理的发泄口,因此,潘玉真的每一句话比圣旨还灵,所有人都动起来了。首先是场地,山寨内只有唯一的一个靶场勉强凑合,可是地面不平,大家根据潘玉真的要求,挖出突兀的石头,筛走石块,铺上细土,再夯实了,一共夯实了三层稀土,工程不小,大伙点灯熬油的,晚上终于完工了。
第二天,潘玉真又指挥着大家在两头各自树了两根旗杆当球门,其实应该不止两根,但是太复杂了会影响兴趣,潘玉真就灵活处理了。然后她拿出了球棒和马球,大家围着看,其实不过是个“T”字形的木杆,一头是纺锤形的木头用来击球,很简单,也就是做工精致些,还刻着曲里拐弯的英国文字,和一只老鹰的图案。至于那个马球,孩子拳头那么大的木球,没什么可说的。规则也很简单,当然是潘玉真简化过了的,就是把球打到对方的两根旗杆中间就赢一分,在规定的时间内,得分多的赢,至于什么犯规不犯规的,甚至裁判的问题,一律不提。潘玉真很明白,让这些野小子们守规矩,实在太难了,就是有裁判,很可能比赛还没结束,裁判就半身不遂了。
最后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选谁参加比赛?两个队比赛,每队四个人,最多八个人,算上替补,也不过十来个人,真是僧多粥少啊!不仅如此,她还得在这个问题上作作文章,否则,自己何必费尽心机搞什么马球比赛呢,还不都是为李天行创造机会!
山寨里大约有三百个兄弟,大部分都会骑马,公平起见,还是要凭本事争取比赛的资格。于是两两比试打马球,先进球的过关,层层选拔,花了两天的功夫,最后胜出的几个人基本上都是大家公认的骑术高手,其中自然有潘玉英、李天行、宋庭章,潘玉真主动退出,做了裁判人和记分员。为了刺激大家的热情,她还宣布,不论哪一方,进一个球,奖十块大洋,获胜的一队可以由元彪负责安排到长春城里玩个痛快!于是,小伙子们立刻血脉贲张起来,简简单单的“玩个痛快”四个字里面可是意味无穷啊!
于是,潘玉真宣布最终的规则:选拔出来的十六个人每个人分配一个号码,从一到十六,前八人首先出场,如果有人受伤或者打人犯规,按照排号的顺序替补。明天抽签决定八个人的分队。
当天晚上,元彪看着忙活了几天的潘玉真说:“哎呀!为了天行和你妹子的事,你可是真下本钱啊!连洋人的马球都让你给搬来了,你费这么大劲,你妹子不见得领情,天行那个傻小子还不摸门,我看你是要白忙活了!”
潘玉真叹了口气说:“还别说,撮合姻缘这种事是最费力不讨好的!你注意到了没有,玉英的眼睛里就只有那个姓宋的,也不知道她和天行有过什么过节,天行做什么都入不了我们三小姐的眼,这可真是难死我了!”
元彪有些幸灾乐祸似的笑了笑:“你就去和天行说明白了,他这个皇帝不急,光你这个太监急有什么用!”
潘玉真摇摇头说:“不能说,天行那性子你还不知道!他要知道我搞马球比赛时为了给他创造机会,在玉英面前显出他的好,那他肯定就不参加了。要是再让他知道玉英喜欢那个宋庭章,他就更要躲远了。他是个实诚人,不愿意炫耀自己,更不愿意坏人的好事!”
元彪慨叹:“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看呐,你这个干姐姐的心最可怜!”
潘玉真苦笑了一下:“唉,知我者,还是你呀!”
元彪说:“你打算怎么做?如果他们在对立的两方,那可就砸锅了!”
潘玉真笑得诡异:“明天由你来抽签,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元彪一抱拳:“太太圣明,一定不辱使命!”
“还有,宋庭章必须是另一个队的。”潘玉真嘱咐着。
“还用你说!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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