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做了一个噩梦

孟九卿抽了抽鼻子，眼泪瞬间被憋回去了，他笑着说道：“府医说你最近的身子不太好，所以才给你开了药方，只要你乖乖地喝下去，心情就会慢慢地转好。”

云宛央别过头，用行动表示抗议。

孟九卿瞧着她的小模样，心里十分不忍。

将药碗放到一旁。伸手将她抱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重新端起药碗，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宛央是大人了、是孩子的母亲，所以要听话。只要宛央听话，肚子里的宝宝才会听话。”

云宛央依旧别着头，“这个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孟九卿的心一沉，手中的汤匙落在了地上，溅得地上都是药汁。

“其实，我心里是有感觉的。毕竟这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是否健康，我是有感应了。这几天总是做梦，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身上脱离开来。我看不到也摸不着，只觉得心里无比的难受。现在想来，许是这个孩子要离开我了。”

孟九卿将药碗放在一边，狠狠地抱住云宛央，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不留一丝缝隙。

他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落在她的领口处，滚烫一片。

“九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对不对？”云宛央的声音有些缥缈。

孟九卿想应声，可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嘴，只得一次又一次地点头。

“我累了，想睡了。”云宛央的声音很轻很柔，似乎是在梦呓一般，说完这句话，她就闭上了眼睛，纤细的手臂缓缓地滑落下来。

“宛央——宛央——”孟九卿晃了晃她的身体，轻飘飘的如同云朵一般，“来人，快叫府医——”

云宛央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什么，她已经不太记得了，恍惚间似乎有一个孩童模样的的画面不停地冲着她挥手。

她几次伸手想要抓住那副画面，奈何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最后一次失败，她觉得身体很累、脑子很累、浑身上下都很累，她放任自己倒了下来，闭上眼睛，任由困意朝着自己铺天盖地地袭来。

耳边有嗡嗡的说话声，似乎有很多人，在她耳边不停地说着什么，好像是在呼喊她，也好像是在念咒一般。

她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一次次的失败。

“宛央——”浑厚的声音在她耳边突然间响起，惊得她困意全无，她寻着那道声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云老夫人、孟老夫人、于氏、张氏、王氏，还有她不认识的人……

“怎么了？”云宛央的声音沙哑，她努力发出声音，但声音依旧很轻很轻，如羽毛一般。

一双大手拍了拍她的身子，熟悉温厚的声音哄着她，说道：“大家来看你了。”

云宛央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一一略过，最后落到了那位不认识额妇人身上，妇人高瘦，面容白皙，五官精致，眉眼间如菩萨一般的端庄。

“这位是我的娘亲。”孟九卿轻声说着，箫氏走上前在床前的矮凳上坐了下来，握住云宛央的手，声音清澈地说道：“孩子，你受苦了。我若是能早一点回来，或许你就不会受这些苦楚了。”

箫氏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孟府接到消息时，众人正在饭厅吃饭。三老爷兴高采烈地说着在广西的所言所闻，大家一起讨论着、议论着。管家就在这时送来了消息，众人顿时沉默不语。箫氏当即起身要过来探望，张氏便带着众人一同来探望。

而云府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云老夫人得知这个消息，几乎晕厥过去。可她还是强硬地要来这里探望自己的孙女。

“娘亲？”云宛央试着喊出了声。

她觉得自己眼花了，分不清眼前这名女子是自己的婆婆还是自己的娘亲了，她们的脸在自己的眼前不断地重叠，慢慢地变成了一个人。

箫氏伸手覆在云宛央的额头上，温度似乎有些高，“喊府医过来，宛央好像是高烧了。”

云老夫人坐不住了，起身颤巍巍地走向床边，箫氏立刻让出地方，扶着老夫人在矮凳上坐了下来。

“孙女啊……宛央啊……你可要坚持住啊……你可不能有事啊……”云老夫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着说着就开始哭泣，肖妈妈原本在外间等候着，听到老夫人的哭声，立刻小跑了进来，急忙帮老夫人顺背，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老夫人啊，您可要控制住情绪啊，大小姐素来坚强，这一次也一定会挺过去的，您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

王氏也跟着站起身走了过来，水秀见状急忙上前搀扶，“王姨娘，您可慢着点。”

王氏顾不上多说话，快步走向床边，一边泪眼婆娑地看着云宛央，一边拉着云老夫人的手，哽咽地劝慰道：“老夫人，您可是咱们云府的主心骨啊，您可得坚强点啊。大小姐年纪轻，这孩子没了，以后还会有的。您可千万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切莫让大小姐醒来之后再为您操心啊。”

水秀搀扶着王氏，也跟着在一旁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孩子没有了，云宛央还一直处于昏迷之中，两府之中的女眷和当家都过来了，大家的表情都是无比的沉痛。可这又能如何？

张氏拿着绢帕擦拭着眼泪，走到箫氏身旁，劝道：“三弟妹，你也先别哭了，若是让宛央看见了，也跟着上火。”随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孟九卿，“小九的脸色一直不好，沉默寡言的，想必他内心受到的伤害也很大，你还是过去劝劝吧。”

箫氏看看缩在一角的儿子，说不惦记，那是假话。可她同儿子的关系并不亲近，咫尺之间的距离，也不知该如何劝说。

“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箫氏说完这一句，就坐回了孟老夫人的身边。

孟老夫人的中风还没有好利索，是被众人抬过来的，此时也只能倚靠在软塌之上看着床上的云宛央干着急。

“那丫头怎么样了？”孟老夫人焦急地问着。

于氏守在一旁，劝道：“还未苏醒，小九也守在一旁不说话。”

孟老夫人哎呦呦地捶着胸口，于氏急忙劝说道：“老太太，您可要注意身体啊。”随即招呼着在外间候着的李婆子和众丫鬟，合力将软塌抬了出去。

云老夫人在王氏和肖妈妈的搀扶下也移到了外间，生下的张氏、箫氏也都相继走了出去，内间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两位老夫人一见面，又是一阵掩面而泣，各家的老爷、媳妇儿都怕再出事端，纷纷劝说着。

孟九卿掀着帘子走了进来，望了一眼众人，声音里毫无波澜地说道：“大家先回去吧，宛央这边只需要好好休息就可以。”

箫氏上前两步，声音里透着焦急，“我留下来照顾她，你也去休息吧。”

孟九卿摇了摇头，“我来照顾她就好。”说完，转身回了内间。张伯顶着巨大的压力出面劝说，才终于在一万个担保之下，将各府各房的老爷、夫人送了出去。

“今天真是大动干戈了。”水秀看着瞬间空落落的外间，有些叹气。

张伯却是不停地擦汗，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他的心都快紧张得跳出来了，“刚刚云府的王姨娘前来，可曾带她见过云少爷？”

刚刚忙着侍奉各位主子，把这事给忘记了，现在闲下来才想起来，可惜人已经走了。

“没见到。”水秀叹气，“王姨娘是随着云老夫人前来的，虽然算不上是云府的主母，可如今云府的状况，也只有她能出面了。刚刚的场面那么混乱，她就是有心想看，也不敢提出来啊。”

云宛央刚刚小产，这事全府上下都知道。云青鹤年纪尚小，自然没有让他前来探望。

“以后等小姐身子好些了，找机会再让他们母子想见也不急。更何况，云少爷只是暂住孟园，他若是想娘亲了，随时可以回去。”

张伯点了点头，觉得水秀这话有理。

他休息片刻之后，悄悄掀起里间的帘子，看到孟九卿坐在床边，握着云宛央的手似乎在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听不清，只得悄悄地将帘子放下，冲着水秀小声地说道：“九爷今晚怕是要无眠了，咱们就在这里守着吧。”

水秀也跟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