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后悔的。”
袁安离开之前，告诉Lily。
她没有反驳，反而点了点头，抬头认真地看着他，“去告诉先生吧，我对不起他，但是该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做完了，剩下的鱼李办不到了。”
“你会死的。”
袁安死死地盯着她，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一点点的异样，比如恐惧比如慌乱比如后悔。
都没有，这个女人就一脸平静地站在他面前，手里夹着一支还燃着的香烟，细细观察地话，她应该是在笑，竟有些无畏的姿态。
“我早就该死了。”
她早就该死了，死在那场车祸里，任由玻璃碎片划烂她的脸，刺破她的喉咙，看着窗外瓢泼大雨而死，弟弟会伏在她身上哭泣，叫她姐姐求她回来。
她早就该死了，死在那场无声地煤气里，任由空气变得稀薄，任由毒气侵占她的胸腔夺走她的氧气，她会活活窒息而死而不是在睡梦里安然地永久地睡去，她不配。
她早就该死，死在那场飞机失事里。死在拉斯维加斯醉生梦死的赌桌上，那个男人会无情地开枪打死她这个小偷，她会怀里紧抱着钞票而死，所有人都会认为她死的活该。
但是她没有，她平平安安得，像个叛徒一样活到至今。
这才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惩罚，她要亲眼看着偌大的一个公司土崩瓦解，看着那个叫嚣着钱能解决一切的男人低头向她赔罪，她还遇到了那个男人的女儿，她在她手下做事。
光鲜亮丽，锦衣玉食。
但让人奇怪，那样的父亲为什么可以抚养出这样的女儿，正直果然，坚毅且善良。
但是没关系，她的弟弟生前也是这样的孩子，鱼麦也是这样可爱又善良的孩子，上天都可以无情地将他从她身边带走，那她带走她又有什么不妥呢。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她没有过错。
袁安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又像想到什么停下脚步，扭过头说：“吴格死了，那个女人被救了下来，她没有死，活得安稳。你的计划失败了，但是先生还是会夸奖你，因为唐慕北陷入昏迷，至今还没有醒过来。”
别的什么，Lily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她只知道，那个女人被救了下来，活得安稳。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她没有死，为什么到最后她却没有死，该死的人没有死别的人都为她受伤，她凭什么？
心里的怒火翻涌着，要将她整个人都燃烧。
但是她还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说：“真是可惜。”
“你还有继续报仇的机会，先生让我来问你的第二个问题，是你还愿不愿意继续？”
他说完话之后，就举起了手里的枪。
“他说如果你的答案是错误的话，我便要开枪。”
Lily看着他，枪口是黑色的，看不见里面的子弹究竟有没有花纹，如果扣动扳机会不会有火花迸发出来，灼伤皮肤。她充满了好奇，却又习惯了这些好奇。
脚尖踩灭了烟头，Lily看着他。
“告诉先生吧，我累了。”
她既没有死，就证明她不该死。
Lily一向不信命，但是她相信万物有轮回，是你的罪自然就是你的罪责，不管你逃到哪里，惩罚都会跟着你。
她已经放弃了挣扎，惩罚走到了面前，她要去了。
袁安挑了挑眉毛，这个女人的答案倒还是前所未有，她居然也会有疲惫的时候，手指逐渐伸向了扳机，Lily闭上了眼睛。
枪声响起。
Lily捂住了胸口，那里却没有丝毫的疼痛传来，她疑惑地睁开眼睛，看到袁安已经转身离开。
“这次就算你好运吧，我可是从来没有失过手的哦。”
Lily还想说什么，就看到门被打开，冲出来的那个人满脸的焦急和不安，再看到她的瞬间将她搂在了怀里。
宋森海听到了枪声几乎是瞬间起身。
疯了一样地从床上跑下来，惶恐将他整个包围，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打开门的一瞬间，他看到了那个女人捂着胸口侧着脸站在自己面前。
扭过来的时候脸色惨白。
没有任何犹豫，宋森海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才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心安，Lily在他的怀抱里，睁大了眼睛。
忘记了呼吸。
宋森海将她整个人抱起来，“你坚持住，不会有事的。”
Lily刚想摇头，就听到他继续说：“没事的，会没事的，医生！医生！”每天都要来检查他身体状况的那个医生却突然间不见了，宋森海抱着Lily在走廊里狂奔，Lily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强有力的心跳声，急促地让人喘不过气。
Lily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不用了，就这样让我抱着你就好了。”
“你说什么傻话，医生！”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红了眼眶，眼前的路便得模糊，Lily的声音听得比以往更加真切。
“我如果死了，你会原谅我吗？”
宋森海拼命地摇头，“我不会！我不会！你今天要是死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就是个坏女人！你坏女人！”
“对啊，我就是个坏女人啊……我这样坏的人，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Lily抬头看他，看他哭的像个孩子。
伸手替他抹了一把脸，“你是小孩子吗?”
”放我下来吧，我没有中枪也不会死，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你回家吧。“
宋森海整个人怔住，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什么。
Lily叹了口气，跳下来，站在地上，把头发别在耳后，露出她清丽的脸庞，化着最精致的妆容，好像她还是她。
但是宋森海知道，她已经不再是那个Lily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陌生人，叫鱼李。
”那你呢？“
鱼李把衣服的褶皱展平，戴上了墨镜。
“如你所见，刚才那一枪我已经死了。”
转身离开，她不能再出现在这里了，如果她现身，袁安就会死，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
袁安放了她。
为什么？
宋森海推了推墨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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