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析深深吸了一口气。
来之前已经竭尽全力地节食了一周，现在才勉强穿上了这件定制的礼服。张章帮她系上后背的绑带，苏析摒住呼吸沈虞棠看着都觉得胸闷。
看了一眼自己收不回去的小腹，是由衷地感谢吴晋设计的巧妙，完美地遮住她的腰身，许是心理问题，总觉得所有人都能看出她的肚子一样。
“稳住，还有最后一个孔！“
“为什么……要有这么多……“
苏析扶着一旁的扶手，等到张章终于系上了一个完美的蝴蝶结，模特已经准备就绪，只等背景音乐响起，就可以让所有人看着奇迹的诞生。
吴晋站在舞台上，灯光只有一束打在他的头顶，他的算不上精致的五官在灯光上比以往要柔和许多，和他身上浑然天成的气质就像是一汪清泉奔流不息终于到达了大海。
交融前的热烈和平静在一瞬间，有了回应。
“谢谢各位能来看我的第一场也是我父亲最后的一场服装秀，在座的很多人其实对家父的了解只停留在巴黎。”吴晋笑了笑，台下的人也报以热烈的掌声，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在巴黎大展身手的时候他们都还年轻。“后来因为很多原因，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我身为父亲的儿子其实也并不算是了解父亲的人……应该说，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应该用哪一个词语来形容他。“
短暂的安静，吴晋自己先笑了笑。
“所以只能用这样一个方法来表达我对他这么多年培养的恩情，一个人是不能用一个词语形容的，当然衣服也是。“
音乐响彻在整个会场，低沉的磁性的声音牢牢抓住了人们的耳朵，沈虞棠拍拍苏析的肩膀，“去吧，宝贝！”
今天的苏析不是一般的漂亮，漂亮已经不能拿来形容这样一个女人，她就是一个住在地狱的精灵，有着谁也无法抵挡的魔力。
她穿着锥子一样的高跟鞋，长长的裙摆若隐若现掩不住她的两条修长的腿，身上的流苏随着腰肢的扭 动变成了她的翅膀，沈虞棠有些担心地看着她，流苏的难度是很大的，不仅要让它甩得漂亮台布也要稳，不是科班出身学起来更是困难。
外人只看到她的漂亮的笑容。
却看不到她的脚已经是伤痕累累，被漂亮的鞋子掩盖着看不到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
定点，微笑，头发飞扬。
林家阳在台下看着，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沈虞棠在心里暗暗叫好，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她也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张章走过来担忧地看她一眼。
“你还好吧，用不用歇一会？“
“我什么活也没干，哪里用歇，外面有很多人，我替阿北应付应付。“
张章上下打量她一眼，“行，那你有事了就叫我。“
“放心吧，你们的地盘能出什么事。“
张章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阿虞，你来啦。“
林家阳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踩着小碎步优雅地走过来，沈虞棠跟人打了一路招呼脸都要笑僵了，看到林家阳才勉强舒了一口气。
“我就不跟你笑了。“
林家阳撇撇嘴，“行行行，你快坐下。”
沈虞棠坐下来，这才能静下心来好好地欣赏这些华服锦裳。
一件又一件，她失去了形容这些作品的能力，就像吴晋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父亲一样，她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作品。
惊叹，感动，像是一根针，悄无声息地插 进心里最柔 软的缝隙。
那是父亲全部的心血，没有留给他这个会做衣服的儿子，却塞给了一个毫无天赋的吴格，是想告诉他你是因为没有天赋才被抛弃，还是想说你要感谢这些你做不出来的衣服，才能让你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是一个傀儡。
一辈子都要和这些衣服在一起。
“这些都是父亲生前最喜欢的作品，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那些成衣，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开始日益讨厌这些衣服，后来他们全都毁灭于一场大火。“
吴晋叹了口气，台上最后一个模特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了后台，灯光全部熄灭。只有吴晋自己的声音，稳重，低沉，像是阴雨前的雷声，隐隐有山洪奔腾。
“火焰把他们变成了灰烬，又让他们得已新生。“
音乐重新响起，刚刚的衣服像是重新换了模样，长长的袖子被一把剪下，绸缎的裙摆被纱罗包裹。
带着愤恨一样，没有任何的犹豫。
台下掌声雷动，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看着这场视觉盛宴。
吴晋的眼里晶莹闪烁，你看到了吗，我做到了。
“这是我和我的父亲，带给各位的礼物。“
吴晋深深地鞠了一躬，苏析穿着最后一件，也是吴晋花的时间最长的那一件礼服，每一针每一线都是他的心血。
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那丝线勾勒出的星辰日月，大海一样的波澜壮阔，温婉与粗旷在一瞬间得已交融。
苏析眼睛注视着前方。
所有人都摒住呼吸看着眼前的一切。
苏析的手紧紧抓着左侧的裙摆，那里，有一条长长的口子，稍稍一动，整条裙子就变成一片遮不住身子的破布再没有任何价值。
张章看着手里的裙子僵在了原地，而离苏析上场只剩下了两个人。
再重新赶制根本就不可能，这件衣服对于吴晋来说有多么重要，所有人都知道。张章看着苏析，满眼的无措。
苏析有些新奇地看着他。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张章，原来她也会有无助的时候。
勾了勾嘴角，苏析抢过裙子，“如果我明天上了头条，你们公司的公关一定要来帮阿虞，不然她会撕了我的。“
“你……“
张章看着她走进试衣间，环顾着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
发现刚刚一直呆在这里的那个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不在了，张章叹了口气，果然还是防不胜防。
当苏析走完最后一步。
留给人们的只剩下一个曼妙的背影的时候，整个大厅掌声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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