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几日,刘陵回到长安,与她一同传回京的还有彻底平定百越各部的捷报,这让对任命女官颇有微词的官员,全都缄口不语了。刘彻对这个结果很高兴,下令宴请百官,庆祝刘陵回京。
忙完后卓文君得了空,出宫回到和白染一起的家。她万万没想到的时,司马相如竟然等在了小院门口。
几年了?她已经记不清楚他们几年没相见了。在蜀中时,她千盼万盼才盼得回寥寥几封家书,而来到长安数月,他此时才出现在面前。
“进来坐下说话吧。”卓文君险些忍不住掉下眼泪来,她低头走过司马相如身边,打开门对他说道。
“你跟她说了什么?”司马相如面无表情的跟了进去,坐下接过卓文君倒的茶后,他才问道。
卓文君放下茶壶,心里好失望。见面第一句话,他质问自己和苏如说了什么,而不是关心自己,几年未见,他真的就没有一丝想念?
“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竟然逼的她要走!她一个女子背井离乡,你要她怎么办?”司马相如见她不说话,心中愈发生气了,声音也有些大了。
“你,可曾想过,我背井离乡在成都时,又是怎么熬过这几年的?”淡淡的忧愁包裹着卓文君,柔柔的声音却击的司马相如说不出话来。卓文君向来很少抱怨,但这一次她忍不住要问一问,他可有曾为她想过?
“我初来京城时前途未卜,哪能也让你跟来,在成都有宗亲照顾着,总好过在这里。”司马相如干涩的说道。
“你可有时间听我讲个故事?”卓文君听了他的话,知道这只是他的借口,但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样子,和司马相如隔机坐下后说道。
“你也知道的,在遇见你之前,我是嫁过人的,我新婚守寡,还未见到那人,他就去了。我从未跟你讲过关于那家的故事,我怕你心里会不舒服,但我今天要讲的,就是那一家的故事。当时与我定亲的是余家的大公子,我从未见过他,但也知道他体弱多病,但因为他是余家的嫡子,所以我父亲毫不犹豫的要将我嫁给他,但没想到花轿还未进他家的门,他便去了。在他暴死过后,余家万分愧疚,便让余家的几位小姑过来于我为伴。在那几位小姑当中,我最喜欢的是四妹,她娴静善良,多才多艺,与我分外相投。那时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偷偷告诉我,她和杨家的大公子情投意合,我当时心中欣喜,她能找到自己喜爱的人,真是太好了。没过几天,杨家果然来提亲了,不过却是要取二妹,不是四妹,只因为二妹是嫡出,四妹是庶出!杨家说他家的大公子自然是要取余家嫡出的小姐,这才叫门当户对。当时的四妹好伤心,但是没有人考虑她的感受,众人都在准备着二妹和杨公子的喜事。我也没有办法,只好劝她宽心,但是谁又料到,四妹竟然在他们成亲当晚投了井!你明白这是什么造成的吗?这是世俗旧念的沉屙!所以当我再与你成亲时,我便发誓,定不会让你再取妾,绝不让司马家有一个庶出的孩子去遭受那样的罪孽。”司马相如不回答,她就自己往下讲。
“你一向通情达理,自然不会偏待孩子,又何来罪孽?”司马相如吃惊的看着卓文君刚毅的一面,他不知道她不准他纳妾还有这样的原因。司马相如喃喃的说道。
“我不介意就代表世人不会介意吗?纵使我们再公平的对待那孩子,在他人眼中,他就是司马家庶出的孩子,这是不会变的!”卓文君叹口气说道。沉默,两人沉默了好久。
“苏如突然说她不愿做妾,就是因为听了你的这个故事?”司马相如轻声说道。
“是的。你可又知道苏姑娘的身世?”卓文君说道。
“她难道和你讲过?”司马相如沉默了,苏如从未对他讲过自己的身世,只说自己是世上的一叶浮萍。
“好端端的女子,谁又愿意落入风尘,她也是个可怜人……苏姑娘听了我的故事之后告诉了我她的身世,他本是一个中户人家的女儿,少时过着尚算无忧的生活,可是她那好赌的爹着了别人的道,把家产都给赌没了,当时正逢她大姐出嫁前夕,她家的大娘便把她这个庶出的女儿卖了,只为了给嫡出的大女儿办一份风光的嫁妆!可笑吗?”卓文君点点头说道。
“我……错怪你了。”司马相如突然很羞愧,卓文君和苏如,他自以为很了解的两个女子,却都有着他不知道的一面。
“苏姑娘的确是个好姑娘,值得人爱,但是我们三个遇到一起,却不会有好结果,我们有着各自的坚持。”卓文君淡淡的笑着说道。
“我知道了。我对不起你,但是你再等几天,等我处理完这些事情,我便来向你赔罪。”司马相如沉思的点了头说道。
恰逢这时,白染也回来了,她看见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相安无事的坐在一起,相当惊讶。司马相如受了白染几个白眼之后,匆匆告辞走了。
又过了几日,司马相如处理完苏如的事情后,便来白染家接卓文君。卓文君上次跟司马相如见面的时候,忘了告诉他,她是不打算回司马府的,所以这次司马相如带了轿过来,也被卓文君不咸不淡的挡了回去。
“文君,你真的不原谅我吗?我以前是气你不准我纳妾,现在我知道你的苦衷,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你随我回去吧。”司马相如开口说道。
“我在这里很好,你回去吧。”卓文君看着司马相如有些仓皇失措的样子,仍然摇了头。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不会强迫你回去,我会等你,我会用事实证明我的悔意!”司马相如仍不死心的说道。
白染在一旁看着他们俩夫妻这样子,心中难免不好受,虽然她也觉的不能这么轻松饶了司马相如,但是俗话说‘劝和不劝离’,她看的出来卓文君心里也是不好受的。但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她也不能管太多,只好在旁边看着。
司马相如带着家丁抬着轿子回去了,但是在第二天却又带着马车、马夫出现在了大门口。他打听到白染和卓文君并没有自备马车,每次出门都是临时雇的马车,所以他便早早的等在了外面。
“今日我也要进宫,既然顺路,就不要花钱另雇马车了,我送你们吧。”司马相如说道。
卓文君眼神复杂的看着司马相如,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面无表情的带着白染上了马车,任由司马相如送他们去宫门。司马相如这次看来是很有决心的,不仅每天早上把她们送进宫,到晚上的时候还会接她们回去,白染狗粮被喂的饱饱的。
已经连续一个月了,加上司马相如不时的做些小词小赋的递给卓文君,虽然卓文君仍旧不松口,但是她看向司马相如的目光,却是越来越温柔。白染寻思着,卓文君对他满腔真心,怕是早就原谅了他,现在他们只是缺少一个和好的契机了。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样,就在白染有了让他们和好的念头的天,司马相如在宫外接送卓文君回家的时候,昏倒在了宫门口!
司马相如的突然晕倒,让卓文君揪紧了心,幸好当时白染同她一起出宫正好遇见。司马相如会晕倒在路上,是因为消渴症发作。消渴症也就是糖尿病,白染万万没料到司马相如会得这个病!消渴症不好治,只能稳定病情。
卓文君知道司马相如的病之后,担忧之情尽显在脸上。看着她对司马相如这么牵心,白染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卓文君既要忙乐府的事,现在还要照料司马相如,所以白染干脆替她向刘彻请了几天假,好让她多点时间照料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在清醒过后,就让人去白染家里把卓文君的东西全都搬了回去,卓文君和白染都不好再说什么。
古代药物有限,白染并没有办法很好的治疗消渴症,不过还好,在他们的努力下,过了几月,司马相如的病情已经很好的控制住,只要坚持喝要,注意饮食,暂且无大碍,终于让白染和卓文君都松了口气。
卓文君担心白染一个人住不安全,但白染却不甚在意,可是一个人过了几日,才发现自己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现在一个人过还真的很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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