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厨房”

在距离玄奘与狼人的战场不远处的一座大楼上，一个僧人打扮的男人正默默地伫立在天台，观看着这场战斗。

僧人身着银色法衣，留着光头，肤色白皙，面色冷漠，嘴唇略薄，看上去约在二十多岁。

这个和尚身上最特别的地方，在于他那锃亮光头上的六个戒疤。

若有人从他的头顶看去，便能发现，这并非是普通的戒疤，而居然是六个数据传输接口。

年轻的僧人仿佛一尊佛像一般，一动不动。无论战况如何变化，他的脸色始终保持冷漠，身体也未曾动过一下。

只有当狼人的肉身被玄奘剖开两半，当场爆炸时，他的面色才出现了一点波动。

“‘妖-0003β·凌虚’性能测试结束，表现基本及格。业力引擎运作正常，‘业力’能量转化情况良好，但与以太之血融合后出现超负载，出力达到400%，能量不稳定，有爆炸风险。”

男人面无表情，仿佛在记录实验结果一样用机械般的声音低声自语。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便有黑影一闪，出现了一个银衣蒙面人。

“明善师兄，实验结果已记录。实验体代号：‘凌虚’；状态：报废。本次实验为第689次，于2247年8月3日凌晨4点45分正式结束。”蒙面人用他那尖细而中性的声音向僧人汇报道。

被称为明善的年轻僧人点了点头，将目光聚焦在了楼下被炸得失去意识的玄奘身上。

虽然正面承受了狼人尸身爆炸的全部冲击，但紧急时刻由于白龙主动释放了防御力场，因此玄奘的身体并没有太大的损伤。

明善盯着倒地的玄奘，左眼的眼眸中有红色微光闪烁，眼内植入的电子设备运作，像望远镜一般将成像放大了数倍，让他可以清楚地看到玄奘身上的每一个细节。

银衣僧人用看小白鼠一样的眼神将玄奘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自语道：

“金蝉子，在天庭‘猎人’中排名第三，义体改造人，真实身份不明，早前曾与法明师叔一战，并在战斗中强杀了洪海的刘洪。身体强度、能量强度、战斗技巧都十分优秀。嗯……也许可以作为0004α的实验素材使用。”

他又注意到玄奘左手上的银色手套，目中闪过一丝异色：“这手套……银白色，可变形，还自带人工智能。唔，与我化生寺资料记载中的那件武器有点像……”

明善闭上了眼睛，没有继续开口，看起来像是在思考问题。

银衣蒙面人则一直站在他的身后，闭口不言，似是在等待明善的指令。

“明澈，”良久，明善才睁开眼睛，对身后的蒙面人下令道，“将金蝉子带回‘厨房’，我亲自处理他。动作要快，天兵们马上要带着救兵赶来了。”

“是，明善师兄。”

蒙面的明澈身上闪过一丝红光，如同一缕烟一般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

沉重，是玄奘醒过来后的第一感觉。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重有千斤，根本无法活动。

即便玄奘的身躯已经全部机械化，但却依旧被狼人的血所污染，零件钝化，性能大幅下降，就连与白龙的联系都被切断了。

“这该死的狗头畜生，喷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血，居然能够腐蚀我的机械身躯，甚至切断了以太炉的动力供给……”

虽然身体一团糟，但万幸的是，玄奘能感觉到白龙还在他手上，自己的金色面具也还戴在脸上。

他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但在他失去意识时，似乎有一股巨力将他的身体拖曳着移动了非常远的距离。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狼人自爆前，我看到了一个金色的卍字，该不会……”

玄奘现在身处的地方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但他能感觉到自己正背靠着一面墙，瘫坐在地上。

通过嗅觉机关，玄奘还感知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虽然身体依旧无法活动，但由于狼血干涸，玄奘已经恢复了部分机能，以太炉的动力也逐渐恢复，他的义眼也可以正常运作了。

“夜视，开。”玄奘低声道。

玄奘体内以太炉运转，能量被输送到义眼里，激活了夜视功能。

随后映入玄奘眼帘的东西，让他终于明白了血腥味的来源。

他所身处的地方是一间巨大的密室，既没有门也没有窗，也没有一点灯光。

这间密室的地板和墙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地板上有数不尽的人类与动物残肢。

仍然带血的人头、断手、断脚、头骨、腐烂了一半的动物……破碎的尸体几乎铺满了这间密室。

在玄奘身前不远处，便有一具被拦腰砍断的女性尸体。

尸体的眼睛挣得大大的，眼窝中有蛆虫钻出，表情扭曲，面色痛苦，像是在死前遭受了非人般的折磨。.

这些尸体虽令人触目惊心，但最令玄奘吃惊的，还是这密室里的一坨不可名状的……物体。

这是一坨看似肉块的东西，通体肉色，形体不可名状，体积如常人一般大。

与其他冰冷残破的尸体不同，这肉块似乎拥有生命，一直在进行着缓慢的蠕动。

它的主体在蠕动中不断地扭曲着，就像橡皮泥一样变换着形态，时而圆，时而扁，时而类人，时而像鸟兽，很难形容它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形状。

“这他妈的是什么玩意儿……”

若是玄奘还拥有消化器官，恐怕他此时会直接吐出来。

“若我没猜错……”玄奘阴沉着脸，低声自语道，“那狼人是佛门研发的一种生物兵器，这里则是佛门的试验场，他们用了大量的活人来做实验……”

“若真是如此，那么化生寺与洪海的关系也说得通了。白龙曾说过，化生寺与洪海有人口买卖关系。定是这些秃驴向洪海订购了实验用的活人素材，洪海再利用势力从霓虹城里抓人……”

玄奘越想，越发觉得狼人、洪海、佛门等诸多要素背后隐藏着的关系网并不简单，甚至有可能牵扯到了西天佛国。

据他所知，使用活人进行实验这等血腥行径，西土换天前的旧佛门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但在异神降临后的新佛门，却是一件司空见惯之事。

西天在易主后进行了闭关锁国，断绝了与东国的一切联系，而东国的佛门也曾宣誓，与新佛门断绝关系，独立发展。

但以这间密室的情况来看，虽然他们名义上与新佛门再无瓜葛，但暗地里怕是还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逃离西天时，早已知道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人，却没想到佛门在他手下居然堕落成这样……”玄奘暗叹道。

就在玄奘震惊于佛门的血腥邪恶时，密室里突然亮起了灯，一处光滑的墙面上旋即出现了一道门型缺口。

玄奘看向那道门，只见一个银衣光头男子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明善。

明善面无表情，无视了那块蠕动的肉，径直向玄奘走来。

他的步伐玄妙，虽然脚步看起来很慢，但移动速度却很快，两个呼吸间便来到了玄奘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