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虚与委蛇

2019-08-10 作者: 醉梦醒千年
第五十九章 虚与委蛇

待朱搵跑开后,朱文瀚方才引范仲淹入座,上了茶,两人寒暄了几句,无非就是朱文瀚问范仲淹在汴京过得好不好,母亲过世以后自己的生活怎么样,范仲淹都是恭恭敬敬的回答了,没有一点儿逾越。

到底还是朱文瀚沉不住气了,举起茶杯对范仲淹问道:“吾儿此番前来,可做了什么准备?”

范仲淹摇了摇头道:“领了一个检查使的虚衔,负责督查长山县令是否与不法事宜,若是有,可直接拘捕,送交东京。”

“检查使?”朱文瀚皱了皱眉,有些不悦:“之前不是告诉你让人将其调离长山县么?其余的事情为父动手便是,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范仲淹苦笑,对着朱文瀚起身一礼道:“父亲恕罪,不是孩儿不用力,实在是此事颇为难办。一则,这赵县令乃是三省明令下来的县令,是在官家心里挂了号的人物,轻易动不得;二则,此子方才新任县令,按吏部的规定,若无功过,须年满半年方才可考察官吏升迁情况,这赵县令不符合要求;其三,这赵县令如今乃是名满天下的才子,是抗辽英雄,一首满江红引得士子争相传颂,若是此时这赵县令突然暴毙在这长山县任上,哪怕是出来长山县被杀的,此事也必然会被挖出来,到时候父亲与这赵县令之间的龃龉一定会被有心人纠察的,若是顺藤摸瓜下去,那父亲危矣,朱家亦是危矣!”

朱文瀚听罢,仔细一想,顿时觉得范仲淹说的有理,笑了笑对范仲淹说道:“吾儿说的有理,若不是吾儿考虑的周到,为父险些酿成大患,所幸还有我家麒麟儿能及时提醒我,真是我朱家之幸啊!”

范仲淹连连谦虚推辞,心里却是一阵嗤鼻,当真是小人行径,一见自己没有按他说的做便要发怒,自己说的有理又厚着脸皮夸奖自己,这要不是必须要自己与他虚与委蛇,稳住他不让他察觉计划,自己早就拂袖而去,不再理会此等无耻之徒了。

“那吾儿有什么计划和打算?不妨给为父也说说,为父在这长山县也算是有些能量,能帮你处理一些事的。”朱文瀚讨好道。

范仲淹沉吟片刻,半晌,开口道:“孩儿倒还真没什么计划,想来此人新任,也没有什么犯罪把柄让我等去拿他,又在汴京口碑极佳,甚至连诸位相公亦是对他称赞有加,说他假以时日,必是国之栋梁。”

“所以孩儿以为,若是此怨不深,父亲不妨与此人说合,孩儿来做这个中间人,想必这点儿面子这赵县令还是会给的。”

朱文瀚默然,片刻后才缓缓的摇摇头道:“不成的,我们家与他结的怨也是说是不死不休之仇了,任凭何人来说,也不可能让这赵县令放下仇恨,不再对付我们朱家。更何况这长山县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我朱家的声音!想要夺我朱家的权利,嘿嘿,老夫可不同意!”

范仲淹在心里轻叹一口气,越发鄙夷起这朱文瀚了,不自量力不说,还想蚍蜉撼树,自己已经提示过他这赵良不好对付,算是仁至义尽了,他却还要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对付赵良,甚至还要长山县的绝对话语权,简直狂妄自大。

想到这儿,范仲淹摇了摇头,努力使自己清醒,摆清楚自己的立场,方才问道:“父亲在信中写的不甚详细,还请父亲给孩儿说说与这县令结了些什么仇。”

朱文瀚便一五一十的把来龙去脉告诉了范仲淹,包括周氏兄弟被赵良用诈赚出,还有自己遣人上门试探赵良,甚至朱搵强抢小檀的事仔仔细细的一个细节不落的说与他听。直说的范仲淹额头青筋外暴,差点儿压不住怒火。

听旁人说倒是轻描淡写,但是听朱文瀚绘声绘色的描述,确实让他觉得心头一片悲凉,觉得这朱家确实是无药可救了。

待朱文瀚说完,范仲淹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朱文瀚见状有些奇怪,问道:“我儿为何唉声叹气,如此沮丧?”

范仲淹猛然醒悟,自己如今还在朱家,任何一点儿异样都可能暴露自己,于是不动声色的笑道:“孩儿只是有些感慨,此事有些难办,想不到我朱家竟然与这赵县令竟结怨如此深厚,有些棘手。”

“罢了,莫要再想那么多。”朱文瀚看着范仲淹为难的样子笑了笑,说道:“来日方长,这小子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弱点,为父就不行这姓赵的小子就没一点儿把柄,此事从长计议便是,倒是你今天方才回来,想必舟车劳顿已经极累了,不如让下人带你先下去歇息,你的房间一直收拾好没有人动过,就是等着你回来住呢。”

“想不到父亲还一直记得孩儿。”范仲淹装出一脸惊喜的模样说道:“多谢父亲体恤了,孩儿一定尽心为我朱家脱离此难!”

“唔,难得你有心,快去歇歇吧,午时用饭我再让下人叫你。”朱文瀚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眯眯的对范仲淹说道。

范仲淹缓缓退下,随着下人来到了他曾经居住的屋子前,有些感慨,推开门,走了进去。

却见屋内陈列与他离开朱家时别无二致,范仲淹走到桌前,用手轻轻一抚,桌子干净的一丁点灰尘也没沾上,想来是经常有人来打理的。

范仲淹坐在床头,轻轻抚摸着熟悉的枕头,不禁眼眶有些湿润。小时候他不受朱家待见,所以用的枕头、衣服都是他母亲一针一线亲自缝出来的,如今又见这熟悉的枕头,不禁睹物思人,眼眶湿润了。

歇息了片刻,有下人前来敲门,范仲淹收拾了一下自己脸上的泪痕,沉声问道:“有何事?”

“回三公子,老爷叫三公子去大堂用饭。”门外的下人恭敬的说道。

“嗯,知道了。”范仲淹答应道:“你告诉父亲,某换身衣服就去,让他们暂且稍等片刻。”

“是。”

听着门外的下人走了,范仲淹从床头站起来,拿出了一件曾经母亲为自己缝制的衣裳,仔细换好后,打开门,往大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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