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老鼠杨云明等人住在一个大校场上,大校场在一片干硬的黄土地上,破旧的布帐篷一顶挨着一顶,人来人往,一拨人换过一拨人,大多是和他们一样穿着不堪的要塞堡兵。
金武关召集四周兵力全部集聚过来,大约有一万多的军人,将城关拥塞,没有足够的房屋,只能让他们挤在空地上。
杨云明茫然的看着四周的来来往往,是无比的陌生。
改易名字、立下誓言、下定决心,他有心改变,但是他改变不了性格上的弱点,和他的无知与幼稚,失去了大人后便不知所措。
最起码他无法立刻凭空改变,而在时间就是生命的人世间,资本不多的他,经不起浪费。
羊下堡的这群人失去萧昂等精干后,又以一个年级最大的、四十多岁的中年老人为首。
兵刀催人老,四十多岁像是六七十岁一样,人称老甲。
老甲活得年数长,经验好歹还有一些的,老甲带着他们用几根枯小的树枝,搭起几片灰尘的破布,这便是帐篷了。
那几片的布,是关上发的,没有质量且数量有限。
萧昂等人住在房间里有四面墙挡风,有烤火烘暖,还有时间怀念过去的昨天。
老甲、杨云明过的不仅吗,没有他们舒服,而且还面临着麻烦。
校场面积本来不小,但是来了这么多的人,那地方可就不够了,来的早的还有一席之地,来的迟的,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金武关下辖最遥远的塞堡叫做野沙堡。
他们出发的时间最早,却因为路远,来的最迟。
这帮人和他们的名字一样,野得很。
也因为他们处于各堡的最前锋,几乎每天都会和外族发生厮杀,也由此堪称是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人不多,只有三四十人,可走起路来像是一群野狼,随时准备捕食,让所有人侧目的是,他们每个人都骑在高头大马上。
他们站在校场的边缘,看着哪里是可以让歇息的地点,但是没有空地了,那便抢好了。
野沙堡头人环视一圈,发现最弱的就是杨云明等人了,其他堡人都有精干在,也都不是好惹的,只有被抽走中坚力量的羊下堡看着最像软柿子,事实上也差不了多少。
野沙头人从马上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在地上。
摸着腰上的大刀片子,走到杨云明身前,头人脸上横着一道可怕的刀疤,那疤痕鲜明的好像随时都会活过来,好像随时都会削掉头人的鼻子,是他变身为无鼻的恶鬼。
头人抽刀披在“帐篷”上,“帐篷”立时倒塌,扑腾起一阵呛人的烟尘。
杨云明底气不足,但还是尖着嗓子似乎是喝问,道:“你干什么!啊~~?!”头人连同后面他的堡兵哈哈大笑,好像是听到了一个一辈子都没听到过的好笑话。
头人笑弯了腰,他们的笑声让杨云明发慌,如果三狼哥在这里就好了。
还是老甲能经住事,从后面上前半个身子挡住杨云明,另外半个身子向后侧,好像随时准备后逃。
老甲手摸到腰间的粗钝短刀上:“你是个什么人,动俺们帐篷干什么?”头人出言不逊道:“老东西,你听好嘞,俺乃野沙堡哨官沙狼!带着你的人滚到一边去,这地方俺们要了。
”其他堡子的人争相探着脑袋,看着热闹,并且想要更大的热闹。
“哎!老头子!不能尿嘞,咋的怂他嘞!”“老头子嘞,拿刀干他嘞!”“事嘞事嘞,大爷给你撑腰嘞!”看热闹的只会看热闹,他们会觉得精彩、兴奋,调剂他们无聊的枯燥的或是痛苦的生活,这是一针兴奋剂。
他们不会想的那么多,不会想到在这个大校场上的人命运都一样。
或者就算是想到了,只有渺小的自己,还是明哲保身的好,即使不知道明哲保身的意思。
野沙堡的人走上几步,凑上前去气势汹汹,撸胳膊挽袖子的准备火拼。
杨云明毕竟是青年人前后受着挤兑,就想着甩开膀子干了。
老甲年纪大了,不知是说他胆子小了还是更知道审时度势,老甲拉着杨云明后退两步。
沙狼紧紧的前逼两步。
老甲回头看上自己身后的人,不是像杨云明一样的瘦弱老甲回头看上自己身后的人,不是像杨云明一样的瘦弱孩子,就是像老甲一样开始衰老的中年汉。
老甲要向他们负责,老甲的手离开短刀,拱手认输:“哨官大人,俺们这就走。
”老甲拉着杨云明走到一边,几个人收拾瘫在地上的“帐篷”,沙狼一脚踩住:“谁他娘的让你们拿老子东西了!”已经退了一步,只有步步后退了,老甲拉住那几人,一起拖着走了。
杨云明、老甲等人只好在校场边凑合一夜,看热闹的人见双方没打起来也就各自散场了。
至于管理人员,谁知道管理人员是干什么的。
老甲没有让杨云明去找萧昂他们,萧昂来了一定是免不了一顿刀光,谁能拿得准不会伤到谁呢,老甲的想法就是初来乍到谁都不容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平安就好。
可事情还没有过去,羊下堡的人已露了底细,所有人就都认为他们就是好欺负的,也就都上来踩一脚。
金武关是管饭的,早上没有,中午的也不多,所以为了吃饱就要朝别人的饭碗里瞄,能瞄就能偷,能偷就能抢,抢当然是抢弱的。
一个放饭的兵头一人一个掌心大小的黄黑窝窝头塞到众人的手里,大家都知道吃不饱,但是他们不敢朝金武关的人叫嚷,只会默默接受。
冻了一夜的羊下堡人接过带着温热的窝头,正要往嘴里送。
野沙堡的人过来了,沙狼抓住杨云明的细瘦的手腕,捏的他生疼。
杨云明倔强的不松手不喊疼,用眼睛瞪着他。
沙狼狰狞道:“娃子,为了一个窝头不要手了吗?”老甲忙过来从杨云明手里抠出窝头,双手奉上给沙狼。
沙狼看到在老甲干裂的手掌中那个成了渣滓的黄黑物体重重的吐了一口唾沫,张狂的笑道:“滚!留着自己吃去吧!”沙狼还回了这个窝头,却抢走了其他人的大部分食物,而剩下的小部分又被其他堡子的人抢走了。
老甲的忍耐到了尽头,或许说生存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威胁,不能再妥协了。
老甲几乎是颤抖着拉着杨云明的衣服道:“去!快去!找三狼子!找黑魁子!快去!”杨云明像是得了大赦的命令,头也不回的跑走了,他不愿在这个屈辱的地方再多待一分一秒。
对他来说关城那么大,一万多人在哪里去找那十来个人呢,昨天大家分手,各奔东西谁也不知道谁在哪。
杨云明茫然的跑过主街和和一条条小道,最后就连他也失去了方向,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举目望去,是陌生的景色,是陌生的人。
杨云明蹲在墙根下面,想要大哭一场,可在心里早就决定不再流泪。
杨云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心窝像是被开水煮沸,还有那么多的人在等着自己带三狼哥回去呢。
此时一个耳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枯老鼠!你在这干嘛?”杨云明抬头一看,大喜,来者正是曾被他嘲笑的陶霖。
杨云明把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消去:“陶霖哥,三狼哥在哪嘞!快带俺去找他,出大事嘞!”陶霖刚刚看完马庆余回来,在正要回去呢,此时一听出事了,不敢怠慢,顿时撩开衣服在前面跑起来引路。
回到屋子,杨云明也见到萧昂,眼泪哗哗的流下来了:“三狼哥…呜呜……”萧昂正在庭院里打拳,没有什么章法,但是很用力,出了一身的汗,在阳光下发着油光。
萧昂吃惊道:“小子,怎么了,慢慢来说。
”黑魁子、熏子等人也凑过来,杨云明一抹泪水断断续续的把野沙堡欺人说了出来。
黑魁子大怒:“他娘的哪来的狗东西!俺去剁了他脑袋!”萧昂同样怒不可遏,转身进屋拿出一杆长枪:“小子!走!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众人纷纷找出武器,黑魁子在屋子里拆出一根胳膊粗细的长木头来,不知道是房子哪里的。
陶霖一看要坏事,一群人去打架,不论输赢影响都不会小。
但是陶霖是聪明人,不会自己上前阻拦,那样大家的怒火就会烧到他身上,那他怎么统一战线。
陶霖把牛三指找了,牛三指一声“哎呀”,拦在众人面前:“你们这是要打仗去嘞!”黑魁子横道:“是嘞!你待怎的!”萧昂给了他一个面子:“大人,这件事和你无关,我们自己的弟兄受人欺负,我们不能不管!”熏子冒出一句:“大人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几人一人一句搞得牛三指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支吾道:“呐呐呐……你们……你们……”杨云明催促道:“三狼哥,咱们快点嘞。
”黑魁子不耐烦道:“牛三指,边去!别当俺们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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