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夫人”下车后,由帅哥保镖一起陪同,乘上停车场里的升降电梯,来到李奥纳多在当代艺术馆的秘密办公室。这是位于七层最里端一间极不起眼的小房间。“豺夫人”让保镖留守在门口,自己则快步进入办公室,连门都没有敲。当她开门的一瞬间,房间内的电灯自动开启。
这个房间虽然面积不大,但其中为数不多的几件家具却都错落有致:地面上覆盖着一条松软棉柔的长毛地毯;一张折叠式的沙发床横贯于房屋中间,床下是一张作为支点的茶几,平时白天将沙发床折叠起来之后,沙发床则会分成两套相互分离的沙发被放置于相对的两面墙壁处;再往里面便是一张简易的写字桌,桌子后面是一扇圆拱形的窄窗。
“豺夫人”迅速踢掉自己的鞋子,“暗影”在“豺夫人”的影子里一个躲闪不及,被其中一只鞋击中了胸口,他强忍着疼痛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豺夫人”直接踩着沙发床,绕过李奥纳多的身体,一路走到窗边,一把拉开厚厚的窗帘,“呋!”躺在沙发床上依然未醒的李奥纳多开始像蚕宝宝一样缓慢地蠕动着自己的身躯。“嗯!”李奥纳多在床上轻轻地哼唧着。拉开窗帘后,“豺夫人”立刻走上床,低头看了看眼前的“小懒虫”,弯腰将李奥纳多身上的被子一把抱起,重重地扔在一旁的地上,继而用脚踩在李奥纳多的肚子上。“啊!”李奥纳多叫道。“豺夫人”冷冷地俯视着正在惨叫的“小懒虫”。李奥纳多用慌乱的眼神看了看面前居高临下的“豺夫人”,喘着粗气说道:“艾米?”
“别特么叫老娘艾米,我问你,你那个破钢笔是怎么回事?”“豺夫人”没好气地问道,说罢将脚从李奥纳多的肚子上撤走。
李奥纳多翻了个身,背对着”豺夫人”,并在沙发床上继续蠕动,哼唧着:“什么……”
“别跟我装糊涂!”“豺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俯身用力将李奥纳多翻过来,随即一把掐住后者的脖颈。“豺夫人”半跪在李奥纳多身旁继续说道:“你跟你那个混蛋老爸都一个样!净往产品里加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问你……”还没等“豺夫人”说完,李奥纳多竟反手抓住了“豺夫人”的脖颈,恶狠狠地对后者说道:“不许……说我……老爸是……混蛋!”两人怒目而视地瞪着对方。半晌,“豺夫人”迅速松开抓住李奥纳多脖颈的手,李奥纳多也同时松开了自己的手。“豺夫人”走下床,拾起刚刚被自己丢在地上的被子,故意用力将其甩开、展平并开始以幅度较大的动作进行折叠,房间里顿时激起一片灰尘。这令其影子里的“暗影”感到非常紧张,因为他很担心“豺夫人”在低头叠被时会察觉出自己的影子今天略微有些“肥”。
李奥纳多用手捂住口鼻,不耐烦地说道:“你能不能别瞎折腾?”
“豺夫人”突然停住手上的活计,缓缓地看向一旁的李奥纳多,后者正坐在沙发床边上,用双手努力地支撑着自己那摇摇欲坠的脑袋。“豺夫人”叹了口气,平静地问道:“想我了吗?”
李奥纳多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
“豺夫人”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似笑非笑的复杂表情。她放下手中的被子,任凭其重新以凌乱的状态掉落在地毯上。“豺夫人”走到李奥纳多身边并顺势坐下。他们俩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一小会儿。
半晌,“豺夫人”突然间冷冷地问道:“昨晚还顺利吗?”
“嗯,还行。”李奥纳多低着头回答道。
“记者招待会还顺利吗?”“豺夫人”继续问道。
“嗯。”李奥纳多不耐烦地回应道。
“烛光晚餐还顺利吗?”“豺夫人”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李奥纳多没有马上作答,他刚想起身离开床边,“豺夫人”就强压着怒火说道:“坐下!”虽然李奥纳多极不情愿,但他还是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乖乖地”坐回到“豺夫人”身边。
“这里是谁的艺术馆?”“豺夫人”问道。
“你的。”李奥纳多用低沉的嗓音回答道。
“你那个破钢笔,在谁的地方做出来的?”“豺夫人”问道。
“你的。”李奥纳多继续用低沉的嗓音回答道。
“你画画,是谁资助你的?”“豺夫人”问道。
李奥纳多没有作声。
“说话!”“豺夫人”严肃地说道。
“你。”李奥纳多继续回应道。
“你是通过谁听说那个服装设计师的?”“豺夫人”继续问道。
“还是你!”李奥纳多略带情绪地回答道。
“豺夫人”自顾自地说道:“我允许你画画,允许你做你父亲不允许的事情,我允许你在我的艺术馆办个展,还允许你在我的地下搞那个小作坊。我允许你画你想画的东西。你画她的时候我说过什么吗?我没有!我一个字都没说过!你昨晚跟那帮记者说那个女人是你的缪斯,我只当你是逢场作戏。可你想过我的感受吗?烛光晚餐?你请我吃过吗?”
李奥纳多此时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不想再面对“豺夫人”——这个令他又爱又恨的女人。多年以前,当李奥纳多再次因父亲反对自己的“创新”而与后者大动干戈并离家出走之后,是“豺夫人”收留了自己。她不仅在经济上给予李奥纳多无私的帮助,更是给予了李奥纳多肉体上的满足。在“豺夫人”的温柔乡里,李奥纳多平生第一次体验到作为男人的快乐与成就感。这个女人与他之前寻欢作乐时的“暖床”女孩极为不同:她的身上自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与性感的气质,再加上她在那方面的经验非常丰富,使得李奥纳多迅速对“豺夫人”情有独钟,以至于无法自拔。然而,这一切都在一个人出现在李奥纳多的视野之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此人便是露西亚·杨——这个让李奥纳多眼前一亮的女孩彻底占据了这位艺术家的全部心灵。在李奥纳多眼中:如果说“豺夫人”是百媚生娇的性感尤物、通晓身体奥秘的成熟御姐,那么露西亚就是超凡脱俗的人间天使,在李奥纳多几近干涸的精神沙漠中洒下了甘甜的雨露,使得李奥纳多在心田中结出了希望的果实。一边是唾手可得却又欲罢不能的肉 欲伴侣,而另一边则是遥不可及却又咫尺天涯的精神偶像。李奥纳多的身体与精神开始分裂、异变、重组。一方面,他渴望肉体的抚慰,那正是他从小缺失的;另一方面,他又期待与自己的精神世界和解,通过艺术实现对“美”的追求。昨晚的烛光晚餐令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与真心爱慕之人共度良宵的快乐,那是一种纯粹的精神享受,与他和“豺夫人”的关系大相径庭。李奥纳多认为,那才是他多年以来一直苦苦追求的“自由之乐”——一种完全不受物质世界约束的性灵释放。
“又不说话了?”“豺夫人”突然间的问话打断了李奥纳多的思绪。“暗影”此时也产生了些许担忧,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豺夫人”的影子里躲藏多久,也不知道“豺夫人”与李奥纳多的对话将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终于,李奥纳多开口说道:“‘豺夫人’,我希望,我们都能尊重一下彼此的私生活。不错,露西亚是我的缪斯,这是我的心里话,绝不是什么‘逢场作戏’,至于烛光晚餐,如果你想吃,我随时都可以……”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落在李奥纳多的脸上,李奥纳多用惊恐的目光紧盯着一旁的“豺夫人”,后者正面露凶光地瞪着自己。“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啊?你以为露西亚·杨会喜欢你这种家伙吗?李奥,当初要是没有我,你现在什么都不是!”说罢,“豺夫人”立即起身走向门口,“暗影”因这突如其来的“起身动作”而顿时感到一阵眩晕。“豺夫人”在门口停住脚步,微微侧着头对身后的李奥纳多冷冷地丢下一句:“从今天开始,给你断——粮——”
当“豺夫人”重重地将门关上之后,“暗影”只感到一阵耳鸣,他怎么也没想到,堂堂鲁宾斯坦的太子爷竟会与帮派女老大“豺夫人”产生如此之深的情感纠葛。还有,先是“玛卡翁”不小心道出了“赫菲斯托斯”暗恋露西亚的秘密,现在这个李奥纳多又把露西亚视为自己的“缪斯”!“暗影”心想:他的露西亚倒是很受欢迎嘛!
突然,“豺夫人”一个急转弯差点将正在生闷气的“暗影”给甩出去。“暗影”在地上的影子里迅速地打了个滚,以至于“豺夫人”的身形也跟着一起摇晃,竟差一点摔到。好在“豺夫人”身旁的男保镖眼疾手快,迅速扶住了自己的老大,才使得“豺夫人”没有跌落下去。
“放手!”“豺夫人”对男保镖吼道:“别碰我!”
男保镖在确定“豺夫人”已经可以站稳之后,立刻将扶着老大的手撤了回来。
“老话说得好,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豺夫人”用足可以杀死人的语调说道。
男保镖偷偷地咽了一下口水。
与此同时,还在瓦尔德别墅附近待命的“赫菲斯托斯”有些等得不耐烦了。他试图联系“暗影”,但又担心会打扰“暗影”的侦查工作。他刚刚虽然也看到“豺夫人”从院落中走出来并上了车,但他并未想到“暗影”会躲在“豺夫人”的影子里一同离去。可怜的“赫菲斯托斯”一直以为“暗影”仍然在面前的别墅及院落中的某个地方进行调查。此时已是上午十一点左右,要不是为了等“暗影”归来,他早就回总部去处理露西亚的事情了,因为就在早些时候,露西亚突然发给自己一条用“阿尔字符”写成的密电文。“赫菲斯托斯”意识到如果露西亚所言皆为实情,那么……就在“赫菲斯托斯”正在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时,他的通讯装置收到了一条来自总部的群发信息:
“兹定于今晚七点,总部地下二层全息投影会议室,‘守卫者’长老委员会成员将对我义警及特工人员进行视察与督导,请有关单位所有人员务必准时出席,有特殊原因而未能到场者,需先向‘持剑者’‘雅典娜’或‘持钥者’‘麦格芬’请假并获得二者之一准许。请技术部人员提前备好会议资料,该条信息必须回复。”
“赫菲斯托斯”一面茫然地嘀咕着:“会议资料?是个啥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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