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昌府最有钱的毛皮货商人王聚宝就在今天去了。郎中面色难堪的摇摇头,将一块白布给被金兵杀死的老头子王聚宝盖上,拉起了跪在床边嚎哭不停的王守财。
“阿郎,令尊送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气,脉搏都已经停了有一段时间了,节哀顺变,摊上这种事儿,谁都不愿意,死者为大,大少莫要再伤心了,还是挑个日子给令尊办了后事吧。”
“爹啊……爹呀……”
王守财虽然赚钱的本事没有多少,但却是颍昌府出了名的大孝子,从王聚宝尸体送到家里的时候,就一直在伤心嚎哭,一件丝绸常服上都抹上了鼻涕和泪水。
“小娘子呀,还是劝劝你家兄长吧,人已经去了,再这样哭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
王守财身边同是跪着一位身段婀娜的女孩,同样也是泪水盈盈。拿出手帕擦拭一下脸上泪花。啼哭道:“阿哥莫要在伤心了,爹爹就这么被金兵给杀害了,奴家是一女流之辈,整个王家全都仰仗哥哥撑起大梁,若是阿哥哭出个三长两短,这让妹子和家里人怎么办呢。”
然后又用手帕将王守财脸上的眼泪擦去,对着郎中使了个眼色,连忙一同将伤心过度的王守财从地上扶起来。
“阿哥已经一天没进米水,小妹这就去吩咐下人为阿哥准备点吃食。”
王家小妹吩咐一个家丁去给王守财端上一桌子吃食,王守财没有胃口吃下去,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这就更让王家小妹担心了。
郎中给王守财号了号脉搏,叹口气道:“阿郎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因为伤心过度略有些疲惫,我这就给阿郎开个方子,小娘子去给阿郎抓几副药来煮着喝,过个三五日既能康复。”王家小妹点头道:“那就有劳郎中了,奴家感激不尽。”
“唉,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与令尊也是几十年的交情了,如今他就这么去了,我这心里头也是不好受,我行走江湖治病救人多年。若是他的儿子再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将来到了地府里,我都没脸去见令尊。诺,这个方子给你,记得要饭后服用,我就先告辞了。”
“有劳了。”
王家小妹将郎中送出王家,然后差人去抓药。
王守财看着白布下的父亲,忍不住又是嚎啕大哭:“爹啊!儿子不孝……早知如此,今天走货,儿子就替你去了,不然爹也不会遭此厄运……爹啊!”
王守财一把将桌子上的碗碟全都打落在地上,捡起一块碎瓷片在桌子上刻了几道深深的印痕。“此仇不报,我王守财誓不为人!”
“阿哥,你这是作甚。将手都给划破了。”王家小妹连忙将王守财手里的瓷片夺下,拿出一块手帕将王守财的手给包扎起来。
王守财忽然站起身来,激昂的说道:“四娘,阿哥决定了,要为父亲大人报仇!”
王守财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令人听来觉得是不可思议,若是有旁人在此,定当是以为这个富家公子哥疯了不成。
王四娘微微昂起头,一脸的失望。“阿哥净在说胡话,女真人骁勇善战,听和他们打过仗的宋兵说,靖康年间,一两万女真人就将十几万宋军打得落花流水,我们宋人军队又不是女真人的对手,阿哥你又能怎样和他们女真人较劲呢?”
王守财还想反驳几句,一口气憋在心头被这三言两语的打发掉了,这话是听着让人不舒服,可这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王守财一屁股又坐了回去,丧气道:“难道父亲大人就这样白白的死在女真人手中?难道我大宋真的没人能打得过女真人?”
王四娘轻轻的摇头,轻移莲步,半坐在王聚宝的床头,为王聚宝整理惨白的仪容,忍不住落泪道:“毕竟爹爹已经去了,报仇的事也不急在这一时,要紧的是将爹爹的后事早早的处理了要好,现在王家唯有阿哥一个男丁,阿哥是家里的顶梁柱,家中全靠哥哥支撑,若是哥哥就此颓废,想必这也是爹爹不想看到的,妹子还是希望阿哥能够早日的振作,毕竟这日子还得过下去,你说不是吗?”
想一想这当兵的都打不过女真人,这自己报复女真人的可能性也不大,王守财只得将这股子恨气压在心头。“妹子说的是,是哥哥糊涂了,哥这就去找学究算个良辰吉日,将父亲葬进祖坟,早日的入土为安。”
……
“说的人话,你这是听不懂,还是怎地!老子说,留下钱财付账!怎么地,你这是想动手怎地?”金兵嚣张道。
若是之前王子杰乖乖的留下一笔钱财离去,兴许他们就不怎么多与计较,现在则不同了,王子杰挺着脊梁骨不卑不亢的态度让他们两个看了格外的心烦,极度的不爽,非要整治他一番不可!
王子杰将那一脸的怒火压下,阴沉着脸。“二位今日想必是要与在下过不起了是吧?”
见他猜出了企图,两个金兵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王子杰个头高大,金兵个子较矮,使劲的昂着头仅仅也只是看到他的鼻尖。
独眼龙收紧拳头,只要是这两个金兵稍有不仅行为,他的拳头可就不客气了!
“几位客官……消消气……消消气,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慢慢说,莫要这般动手动脚的,这样不好不好……”
店小二连忙上前打圆场,两拨人一对峙,小店的空气瞬间冷了三分,其余的食客察觉气氛不对,纷纷结账提前离开,就连找钱也顾不得了。
“去你的!你算是什么东西!”
金兵一巴掌甩在店小二的脸上,将他扇到一边。
王子杰眉头一皱,不悦道:“咱们有什么误会坐下来慢慢说就是了,何必动手打不相干之人?”
金兵不屑道:“老子是兵,你们是民,何况你们是宋人,打你们又能怎地!你们能奈我何!”
金国虽然已经建国几十年,也经历了三代皇帝的治理,汉化程度也渐渐加深,不过完颜阿骨打建立女真之初,使用制度乃是奴隶制,战俘全部成为奴隶处置,得到了更多的奴隶,就等于得到了更多的钱财,在这刺激之下,金兵战斗起来格外的凶悍。
而给中原封建制度带来的冲击则是,从北方过来的金人那亡国的宋人不当正常人看待,心理上总觉得是高宋人一等。所以金兵横行中原有恃无恐。
“这么说的话,你是故意的?”王子杰看向这金兵的目光也变得格外不善,这两个家伙分明就不是什么好鸟!
“故意的又怎样!”
王子杰退后一步,突然一只蒲扇大的抡圆了的大巴掌触摸到了那出言不逊金兵的脸上。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两颗蜡黄的牙齿顺着他的嘴巴飞了出来,由于力道过大,金兵整个人来了一个小七十度转身,直挺挺的趴在了地上!
“啊……”
那被打的金兵只觉得闹到嗡嗡作响,好似那水路道台法会般嘈杂,瓢儿、钵儿、锣儿一同敲打一般。
另一个金兵还待动手,脑袋一疼,小辫子却被王子杰抓在手中,向下一拉,脑袋一疼。然后王子杰抬起膝盖,狠狠的撞击在他的鼻梁上,一股鼻血从鼻腔中飙出。
又是顺腿一踢,将那人踹出去三五米远!
只是一掌、一拽、一顶!三个回合便收拾了两个金兵。王子杰心中愤恨,出劲不小,只把那人顶的肚中翻江倒海,刚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王子杰又上前一步,用脚尖抬起他的脑袋。
“好汉……好汉饶命……”
王子杰冷笑道:“听着,我不想怎么样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宋人并不是没人能打仗,也不是都愿意受你们欺负,只是不喜欢争执而已。今日过错全都起于你们,若你们不寻衅挑事,也不会遭此一罪!我也知道你们不会放过我们三人,今天我不杀你们,要报复尽管来,老子是断头山的!”
王子杰此话一说完,一旁的弃儿与独眼龙均是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他。知道他这是在栽赃嫁祸断头山,但是也不必这么光明正大的陷害人家吧!
老太太喝稀粥——无齿(耻)下(流)!
好生卑鄙,却又脸不变色心不跳。
“歹……歹人……”
“正是!记住了,我们几人是断头山的,咱们走!”
王子杰又是一脚将他踢开,然后大摇大摆的带着弃儿离开小铺,独眼龙想要杀人灭口,但这里是闹市区,想想还是不必了,瞪了两人一眼之后跟上王子杰。还在一边愣神的店小二发现,不知何时这桌子上多了一两银子。……
王子杰边走边悠哉悠哉的对独眼龙说道:“这出门在外,身份最重要,就好比你这独眼龙的名头虽然响亮,到时候出去闯荡,万一惹下了什么仇家,就算是不为自己想想,那也得为山寨的兄弟们考虑。想想自己有什么仇家,全都扣到他的头上就是了,做事不留名,随风自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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