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
人们都说立冬之日,水始冰,地始冻。
天气是越来越冷了,不过这一天陆家之中倒是感受不到一丝寒冷的气息,因为这个立冬正是陆老爷七十大寿。
家中到处张灯结彩,下人丫鬟进进出出,人声鼎沸;戏班子也搬箱进驻到了陆家,各院都还摆上了酒席,客人也都各有来头,什么翰林院的,大理寺的,六部的,各钱庄大老板,业界同仁,不是有钱的就是有权的,连慈禧身边的安德海都托人送来了贺礼。
青丝坊的各铺掌柜也纷纷预祝陆老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在这个喜庆的日子,各铺掌柜也都没有多争吵,把对各自的怨气都化作了恭贺陆老爷的礼物。
什么青花瓷啊,什么镀金的观音啊,什么大扳指啊,总之就是一个掌柜比一个掌柜送的礼物精贵。而余秋水的银子都被白念慈给管着,他买不了什么好礼物。
不过白念慈倒是在家中做了一大份寿饼让余秋水带去,本来余秋水很抵触,但他还是在白念慈的威逼下带来了。余秋水本以为自己会丢人,可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陆老爷多精贵的礼物都不喜欢,唯独喜欢白念慈做的这个寿饼,好似这寿饼比黄金白银都要精贵百倍。
自从余秋水和白念慈成为真夫妻以后,余秋水知道白念慈和陆老爷的恩怨。虽然余秋水没问白念慈那恩怨到底是什么,但如今白念慈能亲手做寿饼,余秋水也能感受到这两位暴脾气的恩怨已经没有了。
可不同身份的人物都来恭贺陆老爷,却有一个该在场但不在场的人没有恭贺陆老爷大寿,而这个人就是陆家二爷陆木安。
陆木安嗜赌,自己父亲大寿之际他还在某胡同的一家不知名的小赌局里赌博;以前陆木安都是在大赌局中挥霍银子,根本瞧不上不知名的小赌局,但这家小赌局倒是比那些大赌局玩得都大。
一连一个月下去,陆木安没回过家,一直在赌局中玩乐。前半个月陆木安赢了五万两雪花银,尝到了甜头就套住了头,结果后半个月把银子全吐出来了,还欠了十万两的赌资。
“陆二爷,十万两了,是不是该清帐了?”赌局的伙计来到赌桌前胡子拉碴的陆木安身旁,可陆木安完全没有去听,还在赌桌前热火朝天地喊着:“大!大!大!大!”
伙计见陆木安沉迷赌博之中,霎时脸上露出了一丝狡诈的微笑。他不再继续打扰陆木安的雅兴,来到赌局外,对在门口已经等候多时的刘捕头说道:“刘爷,屋里有个小子欠账,交给您了。”
刘捕头会心一笑,拍了拍伙计的肩膀,对其提醒道:“别忘了你们答应我家大人的事情。”
“二万两,明天送上。”
伙计点头哈腰地回应,随即刘捕头就转身在胡同中吆喝了一声:“都赶紧给我出来,有活了!”
一声令下,只见胡同口一队捕快就扶刀聚在了赌局的门口,不需伙计多言什么,刘捕头就带人凶神恶煞地冲了进去,直奔坐在骰子桌前的陆木安。
赌局中其他玩乐的人们见景,以为官府搜查,全一溜烟地跑了。但陆木安还是依旧坐在骰子桌前,双眼放光地盯着桌上旋转的骰子,大喊道:“小,小,小,小!”
刘捕头带着人聚在了陆木安的身后,见陆木安活脱脱一个赌鬼样,连捕快来了都不害怕。霎时,刘捕头就为陆木安生在陆家感觉到了万幸,但陆木安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只见刘捕头坏笑着,伸手拍了拍陆木安的肩膀,想以欠钱不还为名,抓陆木安回大牢。
可还没等刘捕头开口说话,顿时陆木安的脸色就变得凶神恶煞起来,他猛然起身,二话没说就照着身后刘捕头的太阳穴下了一狠拳头。一瞬间,刘捕头的脸就扭曲了起来,双眼之中更是充满了血丝,直接就摔倒在了地上,浑身也跟着抽搐了起来。
“他娘的,敢拍老子的肩膀,财运都被你小子给拿走了!”
虽然陆木安注意到了身后的一群捕快,但他完全不以为然,甚至还对倒在地上的刘捕头气焰嚣张了起来。这不禁把在场的所有捕快都给震住了,没人敢上前逮捕陆木安,而倒在地上的刘捕头此时浑身颤抖地指着陆木安说道:“抓...抓住他。”
“还他娘的想抓我,真嫌命大!”陆木安显然对刘捕头打扰自己赌博很生气,气焰嚣张地照着刘捕头的脑袋又踢了一脚。只见刘捕头的脑袋猛得向后晃了一下,整个人都翻了白眼,身子也不动弹了,丧命在了此处。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啊!杀人了!快点抓他!”赌局的伙计惊惶地喊了起来,这让本来已经出神的捕快们顿时反应了过去,“抓住他!”一个捕快吼了一句,顿时捕快纷纷拔出佩刀,想以此震住陆木安。
可陆木安似乎是天不怕地不怕,他仰天大笑了三声,随即目光透着杀意地冲捕快们挑衅道:“来啊!老子心情正糟,陪老子来练练手!”
尽管陆木安很嚣张,但对付一队已经拔出刀的捕快们还是没有招架之力。他脚踢了几名,拳打了几名,反抗了一会儿就被捕快们给擒住了,并押回了大牢。
被陆木安一拳一脚打死的刘捕头,则随后才被捕快们给收了尸。
虽然刘捕头死的倒霉,但衙门的张大人则认为刘捕头死的好。这样算陆老爷认识再多大官,他儿子也打死了官职人员,谁都说不上什么话,正好可以狠狠敲陆老爷一笔。
张大人完全不在乎属下的死活,只在乎银子。等陆老爷大寿一过,隔天,张大人就差人往陆家送了一封信,告之其儿子打死了官职人员,还拖欠赌资不还,已经收押了大牢。
本来陆老爷正在庭院里悠闲地喂鲤鱼,可等铁管家着急忙慌地送来官府来信之时,陆老爷得知陆木安入了大牢以后直接就气昏了过去。
碰巧,余秋水刚对陆万氏汇报完工作,来到庭院就见到了这一景。余秋水连忙凑上去,利索地背起陆老爷,在铁管家还有一票下人的跟随下把陆老爷背回了二院的正里屋,且安安稳稳地把陆老爷放在了床榻之上。
可就在陆老爷刚躺下,他就猛然醒了过来,支支吾吾地不知说着什么,只有脸上慌张的神情让余秋水看的真切。
余秋水不解陆老爷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赶紧把耳朵凑在了陆老爷的嘴巴前,只听陆老爷的声音像蚊子一样,慢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话:“快…快…快派人去官府保老二出来。”
尽管陆老爷对陆木安做出的事情很气愤,但毕竟陆木安是自己的儿子,不能不管不问。
本来铁管家想去衙门,可是陆老爷的状态让他实在放心不下,生怕陆老爷出个什么意外。于是余秋水则充当了铁管家的角色,替其去官府保陆木安。
……
……
下人赶着马车没一会儿就把余秋水送到了衙门的后门处,刚到,余秋水就被衙门的人给领到了衙门的后厅,在此等待张大人的到来。
足足两刻钟的时间已过,张大人迟迟不见人影。本来张大人写信通知陆家来保人,可现在不出现,顿时余秋水便知,这张狗官是故意不现身。从而余秋水也没耐心,桌前起身,对着空无一人的后厅喊了一句道:“张大人既然不愿现身,那我可就打道回府了!”
话音刚落,只见张大人就满脸笑意地从屏风后走了过去,且还对余秋水趣说道:“两根金条,好久不见啊!”说着,张大人就拱手示意余秋水坐下谈话。
虽然余秋水不解张狗官口中的两根金条是什么意思,但他也没有功夫问太多,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陆木安的事情。
余秋水也算和张大人打过几次交道,知道其并不是一个什么好官,就是个想要银子的主儿。于是余秋水也没说什么客套话,重新坐下对张大人问道:“张大人,我们家二爷呢?”
可张大人并没有回答余秋水的问题,他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答非所问道:“陆家二爷可不是个普通人,他是陆老爷的儿子,是个精贵的人。”
闻言,余秋水轻蔑地瞧了瞧张大人,心中明白张大人话语的深意:陆木安的身份不同,他是陆老爷的二儿子,陆老爷是绝对不会不管自己的儿子。现在的陆二爷就好比肉票,这张大人说白了不就是想多要点银子嘛。
余秋水对张大人的财心看得透彻,不要银子都不是张大人的人品。余秋水哼笑了一声,心想现在陆老爷身体不好,要快些把二爷从牢里保出来,认为陆木安只要从牢中出来,陆老爷身体自然就会好转。
况且,之前铁管家也向他保了一个底,无论花多少银子也要把陆木安从牢中保出。余秋水知道陆家不差钱,从而也就没有多映衬张大人,直白道:“张大人,您开个价吧!”
Copyright 2021 乐阅读www.27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