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空欢喜

杨岐义一听就笑了，他回应道：“余掌柜，我是山西人，这河套自然知道咯！”

“既然杨老板知晓，难道您对这一块肥肉没有想法？”余秋水笑问。

从问的口气，杨岐义明白，这余秋水别看平时正正经经就好像装出来的一样，没想到他果然是个不正经的人，心思大了去了。

所谓河套，是指贺兰山以东、吕梁山以西、阴山以南、长城以北之地。包括银川平原和鄂尔多斯高原，黄土高原的部分地区，以畜牧为主。且陕西，山西的不少人走西口，河套地区也渐渐成为西北最重要的农业区，是一大块好地。

河套也有时分为东西双套，也有前后两套之说，但无论有怎么样的称呼，这一大块地方是跑商的好去处。余秋水正是挑中了这一大块市场，如今包头周边已然成了马三的“势力范围，远区也要发展成“势力范围”。如果经由杨岐义的手把青丝坊的布料销出去，不但增加包头青丝坊的销量，还能和杨宝商号做到双赢互利，何乐而不为呢。

余秋水的想法固然是好，可杨岐义一副有所顾忌地回应道：“余掌柜，地是好地，也能赚到不少银子，可是地实在太大了，不少地方已然被其他商号占据，且路途土匪强盗众多……”

这个回应让余秋水有点吃惊，他没料到杨岐义会前怕狼后怕虎的。当然，小心谨慎是好事，余秋水也明白自己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又不是自己去跑货，他理解杨岐义，不过余秋水会说服他的。只见余秋水抿了一口热茶，沉默了一会儿以后说道：“杨老板，现在有一大锅煮好的羊肉放在您的面前，能出锅了，您还怕羊肉塞牙吗？我可是不怕这羊肉塞牙。”

杨岐义愣住了，直视着余秋水坚定的眼神，他明白自己如果不吃这羊肉，余秋水自己也会开吃。况且，余秋水现在还把这块羊肉给推到了自己的嘴边，不吃下去实在不舒服。

“余掌柜，我也不怕羊肉塞牙……。不怕您笑话，我曾经差点死在土匪的手中，有镖局护航也心惊胆颤。”杨岐义说着实话，身子不自觉地还跟着颤抖了一下。余秋水注意到了这一幕，他不会笑话杨岐义，反而还以安慰的口吻说道：“杨老板，别说您怕土匪强盗，说真的我也怕。不过呢，咱们干生意被土匪强盗劫货，这就是断我们的财路，让咱们饿肚子，这事你能甘心吗？”

“不甘心也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土匪呢。”

“土匪强盗怎么了，咱们应该对付他们！”

此言语让杨岐义有些震惊，他连忙说道：“余掌柜，官府都对付不了，咱们就别异想天开了。”

余秋水笑了，他其实明白护镖的人都能对付土匪，只是杨岐义胆子小了而已。但不信任镖局，杨岐义只会固守在包头这一个地方，照样会被他乡党的生意给压下去。余秋水不想杨岐义固步自封，当然他也不提镖局，他有更好的主意，说道：“杨老板，官府对付不了土匪，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土匪的习性。如果让了解土匪的人当你的护镖队伍，您是不是就没那么多的顾忌了？”

杨岐义没说话，好似默认了，这时余秋水继续道：“杨老板，不怕您误会，我来包头之前遇到了一群土匪。虽说他们是土匪，但他们没伤害我，还把我护送到了包头，我想他们应该也会帮助您的。”余秋水想让唐绪和罗一德从土匪转行为镖局，好歹能让他们有一个稳定的工作，不必天天劫道还落下个不好的名声。

土匪对付土匪，也许能行。杨岐义来了劲，兴奋地问道：“余掌柜，他们真的能帮助我吗？”

“当然，我和他们有点交情，只要您银子到位，一切都好办。”余秋水说的郑重其事，这也让杨岐义相信了，脸上露出微笑道：“行，既然他们和您余掌柜相识，那么我也就赌一把。”

“不是赌一把，是你我都稳赚一把。”余秋水说罢就笑了起来，继而杨岐义也赶紧改口道：“对，对，对，不是赌一把，是咱们稳赚一把！”说着，杨岐义也放声笑了起来，之前的顾忌全没有了，已然准备吃余秋水准备好的“羊肉”。

当然，生意是谈下来了，不过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没有商妥，而这个问题是最重要的，也是最关键的，那就是银子。只见余秋水止住了笑声，清了一下嗓子，开门见山道：“杨老板，您也别说我掉钱眼子里了，咱们来说说进价的问题。”

杨岐义也止住了笑声，“余掌柜，价钱我是不会让您吃亏的。”说着杨岐义就站起了身子，走到余秋水的跟前，把手掌缩回袖子，笑说道：“过个价吧。”

余秋水笑了笑，起身也把手掌缩回了袖子之中，继而两人袖口对接，这时余秋水说道：“杨老板，来吧！”

话音刚落，两人的笑容瞬间不在，各自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对视着。两只相接的袖口不时动来动去，没一会儿，只见杨岐义的眉头皱了起来，余秋水则喜笑颜开，继而两人袖口脱离，余秋水抱拳说道：“不好意思啦杨老板，让您破费了。”

“唉，余掌柜，您可真是一点都不退让啊，成交，见货付款。”杨岐义也抱拳回应，余秋水想了一下，我也压杨岐义不少价了，见货付款也成，反正杨岐义也不是个拖欠货款之人。随后余秋水就示意杨岐义入座，两人商议起了跑货的路线。

本来余秋水是想覆盖整个河套地区，可后来经余秋水细想，前期不用做那么大，先从包头至鄂尔多斯，榆林，吕梁，晋中，太原，朔州，大同，归绥，最后回至包头，正好在地图上画出一圆，足够让杨岐义赚的盆满钵满，也能一直让杨岐义进购青丝坊的布料，能持续发展青丝坊的生意。

等二人商议结束以后，杨岐义说什么都要请余秋水下馆子，好好感谢余秋水。可余秋水还有其他的事情缠身便婉拒了，杨岐义也不多言就告辞了。继而余秋水赶紧处理事情，唤来了刘三炮，他写了一封信，又写了一份货单。

信，则是余秋水让刘三炮寄往张家口，交给罗一德和唐绪的。货单，自然是让寄往北京陆家的，让其多发三个月的布料送来包头；刘三炮不敢耽误一刻，分别把货单和信给寄了出去。

生意上的事情算是解决好了，可余秋水一点放松的样子都没有，反倒还显得有些紧张。当然，余秋水紧张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之前由于杨岐义的搅局，余秋水根本没能向温如坦白。如今杨岐义的离开，余秋水也明白，我面对温如是迟早的事情。

余秋水不愿意一直拖下去，一直拖只会让温如空欢喜一场，于是余秋水决定喝完一杯茶以后就去找温如挑明，不让温如对自己抱有希望，因为他俩根本不可能，不允许。

余秋水小口抿茶，半柱香过去了他都没有把茶碗里的茶水喝完。然而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余秋水没去找温如，而温如自动找上了门来。她没有任何预兆地就走进了堂屋之中，脸上的绯红依旧明显。余秋水慌慌张张地把手中的茶碗给放在了身旁的桌上，心中明白是时候挑明了，不能纠结，不能心软。于是，余秋水看似冷峻地起身，不去正视温如的目光说道：“温如，我有事要向你说明。”

闻言，此刻的温如显得有些落寞，她扎煞着双手站在门口，低头轻声说道：“王彦告诉我，你是陆家的姑爷，是陆家小姑奶奶的丈夫，陆家的规矩我知道。你不用为我为难，也不用给我什么名分，就当刚才是我自己的空欢喜吧。”罢了，温如抬头面对着余秋水微笑了起来，那笑容太僵硬了，一点让人舒心的感觉都没有，反倒颇让人感觉到心酸。

余秋水沉默不语，温如的通情达理让他明白自己没有一点本事，连女人的爱都不能接受，失败，太失败，失败到可悲，赠送了温如一场空欢喜。余秋水重新坐了下来，尴尬地喝着桌子上未喝完，已然凉透的茶水，不知该怎么面对此刻的温如，也许不能像以前一样轻松自然了。

温如自然也尴尬，但她想要保持和余秋水以前自然的关系，装出一副开朗的样子走到余秋水的跟前，僵硬微笑道：“中午你想吃点什么，王彦他们说想要吃面条。”

“那就面条吧。”余秋水低头说道，把自己和温如的关系封闭了起来，尽量跟着温如想要缓解尴尬的心情走。

“我等下就去厨房和面，不过在这之前，秋水我想要告诉你。”温如说道。

“你想要告诉我什么？”余秋水心提到了嗓子眼，以为温如要提自己和她的关系。但事实证明，余秋水只是想多了而已，温如笑着回应道：“你头上长出了一根白头发。”